但真正面对强敌就不堪一击了,没经验没魄力,对他们来说能信任的只有他们自己,他们能不择手段,却无法信任别人,这样的主帅焉能让晋国存活?说句大不敬的,这样的国家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情,等攻破的那一天他也会饮鸠自尽,他无法与这样的国家一起腐烂。
但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个最合格的继承人。
幸好,为时不晚。
邵华池也没想到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最后打动徐清的不是战绩,不是战略,不是计谋,而是这简单的袍泽之情。
邵华池顿时有些羞愧地抹了下鼻子,他对傅辰哪里止这些。
“您的脸早就好了吧。”他相信,若早有夺位之心,那残疾也不过是障眼。
闻言,邵华池再没有遮掩,将自己的半边取了下来,露出全部容貌,“还是瞒不过将军。”
徐清看着那张容颜,楞了会,这张脸……真不愧是那位祸国妖妃的儿子,就是现在最得宠的梅妃又哪能比得他一二,也幸好七殿下从小就染了毒素,不然这样的脸对于无法保护它的年幼孩子,是祸非福。
回忆到这里,徐清看了眼思索着的薛睿,这是傅辰手下第一谋士,听说傅党很多小动作都是这个男人在执行,傅辰是这个集团的指挥者,但真正在实行的却是薛睿,指挥与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可怕的男人。这位薛相的小儿子,也是韬光养晦的人物,直到这最后一刻才将自己扎根京城的势力爆发出来,也是能忍的,就是徐清自己都没看出这位纨绔子弟的能力,却被傅辰发现了,也许真是什么人才能带出什么样的属下,对傅辰评价颇高的徐清,听到之前薛睿附和他和郭永旭的话,也想听听薛睿的意见,“你预计是什么时候?”
“也许……就是三天内,最快……就是今晚!”
他看着在穿梭着的青酒,青酒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李派的小头目,这些人几次密谋都被青酒找到地点,加以监视。
这群人联系了驻扎在远处的“睿王邵华阳”的反叛军,这群人与京城的人一样,都装成普通百姓。栾京城外是荒野,只有远处的村庄能驻扎一部分兵力,他们原本会与城里的李派人里应外合,攻陷京城,现在城里八成以上的青壮年劳动力被傅辰赶了出来,这个计划就胎死腹中了。
郭永旭、徐清、薛睿三个人在打的就是这个哑谜了,他们认为最奇怪的地方。
按照傅辰的做法,极大程度触怒了李派人的利益,人都赶出来还如何里应外合。
他们会反抗才是正常的,如果不反抗,反而乖乖出城,才是反常。
那么,就会更危险的bào • dòng在等着他们。
傅辰宁愿这群人直接bào • dòng,他们就有理由出兵镇压,可惜,这其中还有一些有脑子的头领,居然硬生生忍了下来,出了城建造祈福楼和修筑外墙。
唯有六子邵瑾潭看着这几人打着哑谜,完全没听懂怎么办。
薛睿看了他一眼,看似好心的提醒,“您就管好好赚银子的来往就行了。”
邵瑾潭有一种自己被完全鄙视的感觉,所以说傅辰那个小太监不讨人喜欢,他的属下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薛睿曾是丞相之子,受帝眷顾,他们能嘴上斗斗,再多的就不适合了。这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招惹不得,他们这种普通人要怎么夹缝中生存?
“看紧他们,必然会联系外面的兵力!”徐清直接下令。
他们会bào • dòng,具体什么方式他们还不知道。
但结果却是能猜到的,李派的人会再一次堂而皇之的进城,而且这次会连建造祈福塔的理由都不给他们使用。
己方出招,对方在应招改变策略,双方打的是无形的战争。
等,这一刻,只有等!
比谁的耐心更好!
观察了城内外工程的情况,并靠着徐清手上的虎符,邵华池依旧间接地掌控了大半的京城兵力,栾京的东面有一处卫城,卫城在这个年代,更多的是为了将京城的安全级别提升一个等级,也有的是因为其中一面有被攻破的弱点,加固卫城能成为战时需要。
卫城里面一般不住人,只屯兵,里面囤积着粮食、水源等等,也是大批兵力的所在处。
卫城的守卫将军也是一位老将,名为冯蔺,是徐清的过命兄弟,若是邵华池说状况他不会信,这些皇子们为了那位置,什么事都有可能做,但兵却不能轻易动。可来的是徐清,这位十多年来都没出山过的老友,这由不得他不信,冯蔺已经开始部署卫城的兵力,以及普通民众的安身之所。
市面上的粮食正在被大量采购,卫城忽然开放了粥放点,吸引了大批百姓前往,他们正在不着痕迹地保护着更多的百姓。
邵华池将自己和傅辰的所有势力重新整合了一遍,在每一个容易引起dòng • luàn的地点都设置了定点守卫,并继续监视剩下的李派人,不放过任何可疑对象。
城内,剩下的李派人,个个草木皆兵,为了不被怀疑,比平民更平民。
一切,都在暗潮汹涌进行着。
邵华池回府后,直接来到了桃苑,苑外是乌仁图雅一家三口,留在京城的一群属下,都凝重地看着邵华池进去。
邵华池顿了顿步子,对他们颔首。
这些人似乎都知道了些什么,只守在外面,给他们两人单独道别的空间。
傅辰还风淡云轻地站在院落中,望着阴沉的天空。
与当年一样令他最为心动的姿态,从容不迫地好像天下掌控在手中一般。
偏偏这样一个人是个太监,可就是这样矛盾的气质在傅辰身上是那么理所当然。
看到邵华池,傅辰眼眉一弯,冷漠消散,温柔的气息瞬间流露,“来了。”
握紧傅辰的手,全是手汗的粘腻擦在傅辰的手心中,傅辰抬起交握的手,与那只黏黏的手交融在一起,轻轻吻了邵华池的手背,“殿下,别紧张,命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十星珠连,这是天都看不惯李皇陛下了。
“就今天吗,不能再缓几日?”邵华池依旧忧心忡忡,没有丝毫好转,“让我代替你,可好?”
傅辰看向天空,连续大半个月的阴雨,已经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了,昨天雨停了,傅辰知道,今晚是最后的期限。
乌仁图雅的药已经是用到的时候了。
但假死,这一事只存在于传说,没人亲眼看到过。
如果并非假的,而是真死呢?
这谁能保证。
就是乌仁图雅自己都不确定自己配置的药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能。”傅辰拒绝,“京城需要的是你,不是我,唯有我[死],才能让李派彻底疯狂。”
七杀的死亡,代表着李派的狂欢盛宴可以提前举行,紫微命盘再也不足为惧,潜藏李派多年,傅辰深知他们对七杀这颗星有多忌惮,多想除之后快。
李皇派只要有一丝破绽,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我只想与你,过下去。”我得到你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其他人,我已经没力气管了。
但我不能不管你,我是你的主公,是你的最终选择。
我能让天下人失望,却不能面对你的唾弃。
傅辰心中暖暖的。
“这样啊?但,您不是说要与我恪守君臣之礼吗?”傅辰坏心眼的笑着,调节两人之间过于悲伤的气氛。
“……那不作数。”谁还管梁成文出的馊主意!你都被我骗到手了,而且比我想象的更在乎我,这戏怎么演得下去,我早已溃不成军,还演个什么劲儿!
“主公说的是,您说什么就什么,就不作数吧。”傅辰看着果然表情微变的邵华池,直到那么久以后,这个藏地很好的七殿下,他的主公,才显露出对自己的在乎,凡事只要关于他傅辰的,这个人都会变化,“得你,吾幸。”
邵华池泪意上涌。
突然又无法克制。
深吸了一口气,撇过了头,不想让傅辰看到自己这一面。
他等了这句话,那么久。
真的得到的时候,显得虚幻。
“够了,别说了。”
怎么办,你明明可以不要装的那么像,但你太称职了。
体贴温柔地连梦里都没出现过,我明知道你是想用自己报答我,但我还是卑鄙的享受了,而且,我还想继续享受下去。
原谅我,用我的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起赔你。
我放不开了。
傅辰牵着某个又害羞起来低着头的害羞草,坐在软塌上,“喂我吧。”
邵华池接过瓷瓶,两颗药丸。一颗鲜红的,一颗棕色的,红的是假死药,棕色的是恢复过来的药。
“假死药只有三天药效,所以你一定会没事的。”邵华池说着咬住红药,低头吻上傅辰的薄唇。
“好,三日后见。”我的主公。
傅辰吞下药,微笑着闭上眼,他并不害怕死亡,因为还有个傻子上天入地的相伴。
邵华池看着看着,身体微微哆嗦,忽然握住傅辰渐渐没有知觉的手,软塌上的男人,缓缓没了呼吸,就好像只是睡着了。
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生与死,都无法分开我们。”
邵华池狰狞地笑着,泪水却不断的下落,砸在傅辰无知觉的脸上,“更何况是李皇,他想得美!”
他的恨意,从没有那么强烈过。
第263章
邵华池眼眶微红,并没有其他异样,但从他肆意着杀气的眼眸也能看出,他的恨意是那么明显。
乌仁图雅一群人,看到从桃苑里出来的邵华池,纷纷上前,忧愁之心溢于言表。
这些年傅辰的存在让他们无论遇到再强大的敌人都没有退缩过,哪怕他们很弱小,只要看到傅辰的脸就会沉静下来,可现在忽然没了傅辰,犹如浮萍般失去了依仗。
“他睡下了。”邵华池似乎知道他们的愁绪,“他培养你们,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你们的作用,别让他失望。”
众人想到这些年来傅辰对他们的教导与亦友亦兄的情谊,异口同声道:“是。”
他们朝里头看了看,那个半生沉浮的男人已经安静地躺在软塌上。
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邵华池漠然地看着天空,今天还是阴云,“你确定明天就会放晴吗?”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在时间上有了偏差,他们的计划也就功亏一篑了。
乌仁图雅点头,其实她心中并没有那么确定,只是这是作为属下的职责,无论确不确定,都要清楚主公要的是什么答案。
主公要它放晴,她就绝对不能算错。
邵华池与他们擦身而过后,传来一句:“如果三日后他醒不来,你们一家都以死谢罪。”
这句话霸气中透着煞气,也是邵华池第一次罔顾属下的性命,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决然。
他们甚至相信,如果傅辰有个三长两短,瑞王真的会疯狂。
而瑞王疯狂的后果,他们已经领教很多次了。
邵华池也来到了城墙之上,与徐清、郭永旭等人汇合。
“陛下的情况如何?”郭永旭问道,京城里的人个个醉生梦死,还做着安乐窝的梦,这城他们如果不日夜看着,心中难安。
“老样子。”邵华池道,他已经被父皇怀疑居心叵测,现在恨不得他远远地离开,哪里还能进宫看望,不过哪怕无法进宫,宫里的消息他依旧比任何人都来的快。
一文一武两位大臣面面相觑,明白陛下这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一士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邵华池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邵华池目光锋利异常,转身对徐清说,“请将军调动兵力,进行围剿。”
这信号是:李派的人行动了!
与薛睿预估的时间,几乎分毫不差,傅辰出的这招转移兵力是对方始料未及的,那么经过多日的沉淀,他们的反击也一样会如约而至,一天不打退敌人,他们一天都无法高枕无忧。
“您吩咐。”徐清行礼。
这次徐清出山,让晋成帝喜出望外,如今皇帝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来了解事态和下令,那么指挥的权利自然旁落,其中虎符的移交也说明了徐清也将是未来的顾命大臣之一。晋成帝把调兵遣将的权利交付徐清,也是出于信任。
徐清从不站队,也不偏帮任何人,能多年隐世不出山,就足以说明此人的品性。这么个两袖清风的人,才是晋成帝心中最理想的纯臣。
薛睿拿出恨蝶离开前画的地图之一,这张地图很细致,除了京城的要塞、卫城的人员出入口、密道,还有京城外所有能够屯兵的村庄的位置,最特别的就是它拥有傅辰所说的现代地图的雏形,包括插图、略图、编绘说明等。
无论是徐清还是郭永旭,看到这地图,都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邵华池,这位王爷在这些日子已经给他们太多这样的“小惊喜”了。
邵华池接过地图,指着位于京城外的几个离得较远的村庄,“这几处是二哥的兵驻扎的地方,他们平时扮作普通百姓生活,刚才我的人已经得到消息,其中三处正在集结人马,准备夜袭京城。”
通常,夜晚是最好的掩饰也是大部分人最懈怠的时候,最适合夜袭。
“这次只是开胃菜,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让这十三万人再一次进城,但我还是要他们后悔这次的挑衅,所以你派兵拦截住这两队。”邵华池指着东南、西北的两个方向。
“北面的那支呢?”
“让他们过来,太安逸了,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