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怕傅辰的眼睛看不到,邵华池也从来不会小看这个男人。
傅辰暗暗数了数刚才邵华池走的步数,还有敌人的杂乱的脚步声,估摸着步数以及距离,暗道不妙,这座吊桥的长度应该很长,从刚才的声音来算,这座吊桥他们走到四分之三,而它至少有30米以上,现在想要边阻挡攻击边后退,在时间上几乎不可能。
而敌人几乎在诱导他们,抓住了“他们想要杀掉所有人,快速上到对面山崖”的迫切心情,顺势将他们引入几乎快要成功的边缘,再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人退回来,而他们会被留在吊桥上,等吊桥掉了,没有心理准备的他们,必然会掉下山崖。
这必然是扉卿在每个出口的地方提前和这些埋伏的人商量好的办法,除了扉卿,傅辰甚至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在短时间里从心理上挖掘对方最大的弱点,把敌人这般一网打尽。
“往回走,快!”傅辰眼前一片漆黑,压下心中燃起不可遏制的慌乱,依旧冷静地下达指令。
李皇的人马为什么总是能成功,除了他们对李皇的绝对忠诚外,还有他们的不畏生死,只要能杀掉敌人他们根本不在乎牺牲少数人保全大多数人,这是李皇灌注给他们的信仰。
“好。”邵华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哪怕知道回去就会面对更多的追杀,哪怕不清楚傅辰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也没有怀疑过傅辰的说法。“所有人后退!”
还没等傅辰解释,而邵华池已经开始带着人往回跑,准备撤退回去的时候,吊桥摇晃的更厉害了。
“来不及了,所有人紧紧抓住吊桥的绳子和身边的人!”傅辰感受到摇晃的程度,他厉声低吼着。
果然,邵华池已经看到不少敌人也在后退,只留了一部分人在吊桥上阻挡他们继续前进,而箭矢更加密集。
这并不是普通的摇晃,而是——吊桥上连接另一端山崖的绳索快要被割断了!
当发现傅辰这一方察觉他们的计谋时,他们就加快了割断绳索的速度,绳索非常粗,割断需要一定时间,但这个时间却没有给傅辰他们更多的机会。
邵华池想到,之前在吊桥上攻击的人好似故意为了拖延时间,特意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吊桥另一端的情况,这背后算计他们的人,极为奸诈。
绳子彻底断了!
“啊————!”
就算有了傅辰的提醒做好准备,他们所有人依旧被失重的吊桥差点甩到半空,而身下就是黑乎乎的崖地,像是无根浮萍般的身体让他们都产生了下一刻就会死亡的错觉。
第169章
几乎在吊桥掉下的时候,邵华池已经将背后的傅辰给放下,改背为抱,傅辰的头发随着狂风吹在自己脸庞,带起了邵华池心中的决然,或许这五年多没有这一刻那么真实和喜悦,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不是那么的可有可无,对傅辰来说他也是有用的,暖暖的体温相贴着,在被抛到空中的瞬间,邵华池几乎是吼出来的,“无论你有多厌恶我,现在必须相信我!”
相信什么?
相信抱着自己的男人吗,把自己的命交付。
有那么一下子,傅辰的心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那好似臆想出来的撞击声让傅辰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振聋发聩。
狂风呼啸,身体在半空中。
本来应该觉得好笑和不以为然,却笑不出来,他活到现在从来没被人如此保护过,更没人对他说过这种笃定的话,其实他根本没别的退路,离他最近的就是这个男人,不用多此一举说一遍。
但隐王在生命不受控制的时候,还能顾忌到自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就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算是第二次给与傅辰心灵上的冲击。
心底的荒芜的平原缓缓冒出了草,撩着冷硬的地方,那里裂开了一丝细小的缝隙,一股生命力在他在心底慢慢滋生,缓慢的,容易忽视的地生长着。
邵华池紧紧抱住怀里比自己更强壮的男人,前所未有的踏实,有时候傅辰的优点也是缺点,比如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信任他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会选择离开自己做出别的求生办法,邵华池不敢冒险,特别是傅辰目前失明的状态。
被抛上空中的瞬间,狠狠摔向来时的悬崖方向,他们已经在下落了。
双目爆发出精光,手中的剑已经时刻准备着。
“准备好手中的剑,我数数字,刺向崖壁!”邵华池对着身边的人喊道。
这次带出来的都是高手,身上都有不同的武器,自然也明白邵华池的意思,若是他们真的任由吊桥摔向崖壁,等待他们的也许就是吊桥碎裂,所有人掉落。
除开一开始的慌乱,他们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一手紧紧抓着绳索,一手抽出身旁的崖壁,随着邵华池的报数,一同刺向崖壁,剑刃与崖壁摩擦出一道道绚丽的火花,本来就不牢固的吊桥木板不断掉落,一些不牢固的剑断成了两半,但在一群人齐心协力下,总算缓过了吊桥的沉重的下坠重力,没把他们给撞伤。
他们停了下来,这才纷纷抽出剑,让吊桥缓缓摔向陡峭的崖壁。
下方,还有零星的几个敌人在堪堪抓着绳子,他们是被抛弃,准备和傅辰等人同归于尽的人。邵华池可不打算这个时候留下后患无穷,没给自己人喘息的机会,也同时不给敌人喘息,这才能快速解决对方,“动手!”
松易等人收到指令,没有丝毫犹豫,下面几个人被他们踢到了崖底,发出嘶吼声。
没人同情,也不敢同情,同情敌人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山崖对面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也幸好这两座山崖距离较远,哪怕火把众多也照不到他们这里。
但这并不能解决困境,他们武功再高强,也没办法一直吊在山崖上,特别是像邵华池那样还抱着一个没比自己轻的男人,一人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很快就会支持不了,他的一只手磨破了血,沿着手臂滑落。
“我可以自己抓住。”傅辰倒不是在客气,而是客观的陈述事实,“现在放开吧。”
傅辰刚想动,邵华池喘息着,热气喷在傅辰脸庞,痛吟了一声,“抓住也没用,你觉这座吊桥能撑住我们那么多人多久?特别是上面很快会出现追兵,若是把这一头的绳子也一起斩断,大家就一起殉情了。”
说着说着,邵华池语气有些调笑的味道。
“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傅辰蹙了蹙眉。
“难道愁眉苦脸吗,反正已经这样了,再说对我来说能和你死都在一块儿,还挺爽……”邵华池砸吧了一下嘴巴。
爽字还没说完,就发觉自己腰部被一把利刃抵着。
这是本来在邵华池身上的刀,也不知傅辰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出来。
“哎哎哎,你可别动手,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邵华池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生命在受威胁,根本没把这个威胁当回事,哪怕知道傅辰是个根本不会开玩笑的人,说杀就不会是单纯的威胁,但他依旧不正经地调戏着身边的人,“我背上可还没好,你再动,恐怕又要裂开了。而且我们头上的那根绳索恐怕坚持不了一刻钟,咱们下面可是你的得力属下青染、胖虎……,你不会想他们也一起出事吧。”
邵华池坏笑着,专挑傅辰的软肋说。
伤口?傅辰本来并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那淡淡的血腥味,是身边的男人传来的。将之前的疑惑放在一块儿,声音、感觉、走路方式的熟悉感,立刻就得出了结论,那个之前在山坳处站在叶惠莉身边的可疑青年,就是隐王,居然不惜跑到他的地盘上装孙子,果然能屈能伸,傅辰有些感慨。
不过,傅辰是个恩怨分明的,那时候为了挡住爆炸的威力,隐王挡在自己面前,所以他的背后……
傅辰心中微微发酸,哪怕认定隐王别有用心,但若是一个人连别有用心都做戏做全套,能以身犯险,也是让人佩服的,收回了那匕首,“你……应该静养。”
语气不由地柔和了许多。
“好啊,等这次干掉这帮孙子,你养着我啊。”
“……”傅辰发现,他现在对隐王时时刻刻作妖有点免疫了。
邵华池眼底都是暖意,他就知道傅辰这人从来都对弱者硬不起心肠,他们认识那么久,他知道现在才算是对装可怜得心应手,哪怕是隐王这样的陌生人,只要对傅辰真心付出,傅辰都说不出那些狠话。
傅辰,其实一直没变过。
青染无语地看着自己上面两个人,也许主子都没有发现,在面对这个啰里啰嗦的隐王时,主子的话要比平时多的多。
都这时候了,你们两能别旁若无人的聊天了吗?
傅辰当然不是真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和隐王套话,隐王的问题可以留到脱险以后,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马上到来的扉卿,那么多年扉卿的身体每况愈下,若不是如此李變天也不会派他过来接替扉卿的位置。
而且他很明显感觉到,扉卿虽然没有回过戟国,也没见过李遇本人,但对他的怀疑从没间断过,在暗中调查他的一切,好几次险些就要露出马脚。
轻敌是大忌,沈骁、休翰学等人都死在这上面,傅辰万万不会自己去犯这样的错误。
对面的箭又一次射过来,这次是漫无目的的,因为对面山崖的人都不知道傅辰他们到底掉没掉下去。
但只要他们抵挡了箭,就会产生声音和细微火光,那么就等于间接暴露了位置。
果然,这一轮箭下来,他们已经暴露了位置。
“他们还有人活着,继续射!”对岸的首领眼前一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愧是扉大人,连他们还苟延残喘都提前预料到了,果然是一群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啊,都这个地步了,还能挂在山崖上,不过也就这点时候了。
邵华池虽然抓紧每时每刻在傅辰面前秀存在感,但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分不清轻重,哪怕抱着傅辰的手麻木了,也没放开,他们半挂在崖壁上,他挥剑阻挡射来的箭,边阻挡边侧身挡住傅辰更多暴露的身体,但随着箭越来越密集,邵华池也有些应对无力,“唔。”
他也免不了中了箭,连邵华池都如此狼狈,其他好不容易保住一命的一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傅辰有些心慌,这一刻他多少有些烦躁,看不到的情形令他捉襟见肘。扉卿既然发觉不对劲,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扼杀,换位思考,傅辰觉得他自己也会这样做,早在被多年前被犀雀追杀的那一刻,他们已经不死不休了。
怀里傅辰听到了对方的人马那样喊道,傅辰是算是整支队伍里,除了受伤的人以外最无用的人,他从未这样迷茫过,也不愿成为累赘之人。脑海中出现李變天那张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会失态的脸,那个拥有领袖魅力的男人的确也带着比任何人都广博的心胸气度,如果是那人的话这个时候会怎么办?
傅辰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抬手轻轻摸着邵华池的腰,这大约是第一个也恐怕是唯一一个,傅辰在知道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后,还主动碰的人。
邵华池正在专心应对对崖的攻击,他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和箭这个东西八字相克,每次遇到准没好事。
前些日子后背的伤还没好,这又添了新伤,受伤倒也罢了,以前上战场的时候受得伤还少吗,只是这时候好不容易重逢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伤而耽误和傅辰相处。
所以在傅辰碰到邵华池的腰,邵华池忍不住抖了抖,这一抖,手就软了,差点没握住剑。
艰难地说道:“……住……手,别碰。”
你在这种时候摸我,纯粹是让我分心。
当然,傅辰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正常的检查伤势,能引来对方的激动。
去你的,邵华池,不就被他碰了下,你激动个什么劲,有什么好硬的!
邵华池忍不住住翻了个白眼,悄悄将下半身往外面挪了挪,对自己丧心病狂的身体感到那么一瞬的丢人。
傅辰像是没听到,继续向上摸索,碰到了那支刺入隐王体内的剑,手轻轻笔画了一下,还好,中的不深,位置也不算要害。
滴、答。
很轻,很轻的声响。
“你有没有听到水滴声?”傅辰闻到。
邵华池一心三用,仔细听了听声音,他只能听到兵器接触的刺耳声,“没有。”
山崖这儿怎么可能有水滴的声音,再说很多天没下雨过了,哪来的水滴。
傅辰又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而这个声音因为完全被掩盖了,根本没人发现,瞎眼后最庆幸的,莫过于听力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居然还能在这么嘈杂的声音里面听出不一样的。
分辨着水滴的具体位置,傅辰将耳朵贴在岩壁上,以现在超过三十度的温度来看,空气的传播速度是320m/s,固体的分子密度远比气体高得多,岩壁的传播速度大约是3800m/s左右。
在听到传来更大的水滴声,傅辰才确定这山崖旁应该有一个溶洞,在左边,离他们很近。
这时候,头顶远远地传出脚步声,是扉卿,他们来了!
傅辰轻声对邵华池说了自己的猜测。
邵华池也二话不说,不惜以短暂暴露自己的方式,“摸我的胸口,那里有火折子,我现在没手,你来点。”
傅辰自然同意,只是摸的时候却发现邵华池的胸口抖了抖,傅辰也没多想,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