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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着,我是属于你的。

待手术完成后,医生松了一口气,病人因为及时的输血,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抹了一把汗。

然后,他发现几个护士围绕在病人身边,神色踌躇。

“怎么了?”

一个护士为难地看着医生,指着两个十指相扣的人,为难道,“医生,分不开。”

有几个护士眼底不知怎么的就夹杂着一丝羡慕。

好像为了应证这句话,几个护士使劲拉扯,都没有将十指紧扣的手拉开。

明明是昏迷着,刚做完手术的他们都很清楚这两人并没有意识,而人无意识状态下,身体是本能呈现自然放松状态的,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算了,把他们一起推出去吧。”医生记起这样的场景,在记忆里也曾经出现过,那是一对几乎同一时刻死亡的老夫妇,再看向这对小情侣,似曾相识的场景,也不强行分开他们了。

……

…………

傅辰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纯白。

闻到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天堂,没死成……

连这个唯一他可以自己决定的事,都不能做了吗。

然后感受到的是一股微风拂过脸颊的温度,夹杂着栀子花的香味,窗帘被打开的窗户吹起,带着外边的气息。

他刚想动一动手,却发现另一端被人握住了,潮湿的汗水黏黏糊糊的夹杂在两只交握的手心。握得很紧,哪怕他想抽也抽不出来,也许是这个动作维持的时间太长了,很熟悉的面容,他是认识的,疗养院的心理医生,专门负责他的精神状况,不过他想应该还有顺便将他的状况透露给警方吧。

她怎么会在这里,所以是她救了他。

但他不需要救,不过死过一次的傅辰,似乎多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息,既然祸害遗千年,他死不成那就先活下去吧。

米雪走了进来,惊喜地发现傅辰已经醒了,像捣蒜似的把这些日以来邵颐然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傅辰。

傅辰听完后,呐呐无言,无所谓的表情上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裂痕,这个女人不是个感情丰沛的人,就算看到他倒在地上,最多就是打电话报警,然后偶尔探望,实在不可能做出这样损己的事。

他很少会看错人,所以是什么引起这个女人的变化?

不过就算有变化又如何,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一块活着的肉。

拔掉了身上的插着的东西,还没说什么,就听到米雪的尖叫,她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一看这间病房的患者醒来了,很快就通知了医生。

邵华池醒的比傅辰还晚,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愣了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想到昏迷前的记忆,猛地爬起来,身边的牵引力让他往回倒去。

一转头就看到的就是隔壁床,傅辰坐在另一头床上望着他,看上去精神头好了许多,不得不承认,傅辰有一张令人沉沦的脸,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目光,侧面看有些像欧洲人,那份资料曾说过傅辰有八分之一意大利血统,难怪五官融合了西方人的立体和东方人的细腻,如果只是静静的不说话,更像是雕塑馆里一尊蜡像。

“你的身体……”迟疑道。

“没大碍了,谢谢你的输血。”傅辰就好像根本没有就没有自杀一样,他从表情到语气都很正常。

“不用,你本来也是我的患者,这么做是应该的。”邵华池学着邵颐然的语气说话,无论傅辰现在反应再奇怪,他都先暂时不想追究了,因为至少这人再也不用那样暮色沉沉地躺在床上,让他害怕下一刻人就会不在了。

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他记得医生说过,只要傅辰能醒来,就没大碍了。

“能请你先松手吗。”傅辰神色莫测,只是吐了这几个字。

邵华池满脸问号,好像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在那张冰美人的脸上,倒有些另类的可爱。

邵华池并不知道傅辰所想,在听到傅辰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后,却觉得自己耳朵都要酥了。

好熟悉,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这和他记忆里的傅辰好像已经能对上号了。

虽然面色还是很苍白,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外面套着松垮垮的病服,但这都说明傅辰真的活了!

喜悦涌向心头,几乎要淹没他。

傅辰看了会邵颐然,发现她是真心高兴。之前他们的接触很多,应该说他被关在疗养所那半年的时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女人,但他从没仔细看过她的模样,也许就是看过了,也并未放在心上,谁能指望一个不想活的人去记住他人。

此刻死而复生,再一次看到这么鲜活的她,那眼睛虽然还依旧冷冷的,望着自己的时候却隐含着着喜悦和小心翼翼的眼神,这个天之骄女大约从未对他人如此吧,她救了他。死寂的心泛起一丝波澜,也许只是因为听到这个女人为了救自己豁出了一切,为了他能醒过来。

他并不是一个以怨报德的人,也不会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救”,“谁要你多事”这样伤人的话,但不代表他真的能感激她。

如今面对邵颐然,不仅是尴尬和复杂,更有一丝无形的枷锁在绑缚着他,也许这是另一种类型的道德绑架,但傅辰无法去指摘邵颐然什么,她是好意,是对病人的负责,而若是浪费了她这片好意的自己,恐怕就禽兽不如了。

那是一种生命必须对某个人负责的沉重,哪怕他自身并不愿意,但这种沉重却从醒来就一直伴随着。

他不知道她救活他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道德观念,不能见死不救,但他醒来后他也能感觉出来她也许是渴望自己活着的。

一个心思细腻并且善于观察他人的人,往往都比常人想得更多更深刻,也是这样,他们比常人活得更累,傅辰就属于这样的人。

邵华池这才发现他一直握着傅辰的手,听话地松开了,表情还呆呆的,显然还不在状态,“你……去哪里?”

“厕所。”傅辰对邵颐然并没有恶感,也没有太多好感,只是遵循本能地回答。

听到病房内的洗手间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邵华池才猛地意识到什么,顿时脸有些发红。

傅辰一直在等他松手,上厕所……上、厕所……要脱下裤子,然后……

那画面好像已经能够自动解析。

唔,邵华池猛然捂住了脸,他到底在想什么。

“喂,邵颐然,你在发什么骚?”刚去给傅辰买医院提供的病人营养粥回来的米雪,一进来就看到邵颐然满面春光的模样,虽然早就心里有所猜测,但亲眼看到疗养院众人心中的女神也逃不过爱情的魔咒,她还是觉得这个画风好诡异。

冰山消融啊,还是个年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真想不到这个冷漠自持又带着尔等皆是凡人气场的女人,会那么前卫谈起姐弟恋。

“胡说什么。”邵华池又放下了手,冷冷地说。

“装什么假正经,你出去问问,现在这医院谁不知道这里有个大美人,天天都守在男友身边寸步不离,生死不弃的?”米雪促狭地笑道,她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带着活气的邵颐然,以前的虽然也挺好的,就是像没了灵魂一样,“对了,你就现在这样子给你心上人看?”

邵华池才发现身上还穿着被汗水浸湿的病人服,隐约能看到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

套用一句话,就是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

刚才他和傅辰说话,傅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邵华池觉得又是羞耻,又是刺激。明明知道傅辰现在才脱离危险期,这些事都是次要的,但他忍不住心跳急速。

在傅辰刚出洗手间,一阵风刮过,洗手间的门就关上了。

邵华池打开笼头,朝着自己脸上喷水,早在之前准备代替邵颐然的时候,他就做了诸多心理建设,人的接受力总比自己想象的大,至少现在他对男性的灵魂,却拥有女性身体的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也许依旧是排斥的,但比起能陪伴在那人身边来说,显得无足轻重。

他可以让自己学着邵颐然那样做派,他不想被傅辰看出自己非本人,凭着傅辰那敏锐的感觉,定会远离他。

也幸而邵颐然平时就是个冰山美人,要假装她的样子,应该……不算太难吧?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汗水粘着头发贴在脸上,脸上透着焦虑,双目无神,但依旧掩不住这张脸的冷艳明丽。

按照这个世界的年龄划分,好像傅辰已经成年了吧。

那么应该不可能对这样一具身体完全没感觉吧,又不是不举!

咳咳咳咳,邵华池猛地咳嗽起来。

越想越远了!

他这幅模样,应该还挺性感、挺有魅力的吧,怎么看都惹人疼惜,惹人犯罪,惹人欲火焚身吧……

虽然邵华池想了许多,但真到实践起来的时候,却依旧捉襟见肘,理论知识不丰富,实践更是零,脑袋里除了恶补的现代知识,什么都没有。特别是他还要维持住冰美人的冰山形象,就是要表达关心,也显得很不像那么回事,常常词不达意。

但渐渐,她开始没有接近傅辰的心思了,更希望能够在生活上照顾好傅辰。

傅辰的状态很不好,不是指身体,而是精神方面的。

傅辰常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神魂都不在了一样。

他不是邵颐然,在心理方面完全素手无策,甚至为了不让傅辰发现自己的异样,他连专业术语都没有说过,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一个人想要完全代替另一个人,无论从生活习惯还是对方的专业领域,都不太可能。

哪怕他跟着邵颐然长达半年的时间,也没办法取代她的工作。

邵华池辞职了,在他觉得与其等人发现被怀疑之前,果断地辞掉了这份工作,唯一庆幸的是邵颐然存了一笔存款,是之前的实验室的奖金,还有些母亲改嫁钱给她的存款,还足够他撑很长一段时间。

这天,当他拿着打包好的饭菜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辰凝视着窗外的失魂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傅辰的魂魄都不在这儿,邵华池感觉到,他救回来的只是一具肉体。

“离我远点吧,不想倒霉的话。”傅辰那样冷静的警告他。

“那就倒霉吧,我不介意,来吃饭吧。”邵华池雷打不动。

这样的话每天都能听到,他知道这是傅辰在赶他走。

人总是不满足的,曾经他只想着能碰到傅辰就已经足够了,但现在他想要的更多了。

“……为什么?你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现在案子了结了,我和你也应该解除劳动关系了。”傅辰的确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非要摊上自己这个累赘和麻烦。

“你是我的病人,我会照顾到底。”邵华池选了最适合的回答。

“我想出院。”

“再过段时间吧……医生说你还需要住院观察。”邵华池便削着苹果,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傅辰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黑色沉静的眼眸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邵华池最怕的就是傅辰这种眼神,不争辩,却让他无法抗拒,“好吧,我待会去问问,出院后我带你回家。”

傅辰的神情越发空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诡异的平静,“我没有家。”从来都没有。

邵华池心脏一抽,半晌才道,“我说的是回我家,你以为?你也跟着我吧,我家很大,有你住的地方,当然你必须付房租,只是租给你的。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出院吧。”

傅辰看着邵华池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凝视,才又睡了下去。

…………

病房里,放眼望去如同被白色包裹的世界,病床上的人浅眠着。黑色的发丝散在床单上,对比着白色床单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的黑。这里,来探望的人并不多。因为傅辰的特殊性,这个病房常有医护人员走动,他曾为当地警方破获多起恶性案件,这也是警方虽然怀疑他有作案动机,但一直对他多有照顾的原因。

邵华池离开了许久,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点滴的滴答声,也许是最近睡了太多,他并不太睡得着,睁开了无神的眼,一直望着外面,眼底倒映着晴空,却好像没有任何焦距,一双伸出被子外的手,泛着青色,这就是王队长刚进来能看到的画面,进来的人是姓王,局里的大队长,傅辰以前喊他王叔。到了中年,有些发福,是傅辰第二任养父的同事,曾经共事过,他很清楚傅辰的敏锐和洞察力,当年要把傅辰赶回孤儿院的时候他就想收了这个孩子,但家庭因素让他只能看着这孩子辗转了这么多收养家庭,傅辰就越来越沉默,直到现在连话都不太说了,自从傅辰出事后,他也时不时过来看望她。

今天,是傅辰的妹妹的葬礼,按理说,作为世上仅剩的亲人,还未解除收养关系的傅辰应该要到场。

傅辰好像没听到似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像一座雕像。

“想去吗?你脱离了危险期,如果想去看看我帮你去批示。”

“她不会希望我去的,何必脏了她轮回的路。”傅辰闭上了眼,沙哑的声音犹如破锣罐子。

王队长词穷,他还记得当年小姑娘非要傅辰当哥哥时的场景,暗叹了一声,拍着傅辰的肩,“你好好休息,别再……想不开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小姑娘的死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这是傅辰听到过的最多的话,很多时候他也想认为不是他的错,没有做过那些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