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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时候,栾京的不少百姓都是亲眼看到的,以讹传讹,传到后来所有人都对安乐之家敬而远之。

听说国师平日就需要不少药人来为陛下做仙丹,但宫里哪里能提供那么多,这不有个现成的安乐之家,里面多是难民、孤儿、无家可归的,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在意,拿他们做实验再好不过。

隐约猜测到真相的百姓们没办法恨皇帝,更不能将这份怨气宣泄在嘴上,只能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国师身上,以前有多爱戴,现在就有多痛恨,谁希望自己的命被当做物品一样,国师的卧病在床说不准就是报应。

本来安乐之家是百姓们的乐土,现在的口风却完全变了,也不过短短数月。

观星楼,扉卿躺在床上,刚清醒,在听闻属下的报告后,丹田郁气积压,一口鲜血喷在被子上。

“国师!”属下大惊失色。

扉卿挥了下手,不顾体虚蹒跚来到观星台,看着那颗属于天煞的星越来越亮,而伴随在他周身的素女星和璇玑星也熠熠生辉,喃喃自语道:“是他……定然是他……”

趁其病要其命,是天煞的做事风格,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短短的时日里,流言的风向,民心都颠了个倒,天煞的羽翼渐丰,再任其成长下去,可还有他戟国人的空间!

回到屋子里,点上油灯,烛光照得扉卿的脸忽明忽暗。

他摊开了一张信封,这是他之前吩咐下去的,既然找不到天煞,那么就先找素女,素女星代表着祸国殃民,绝世妖姬,拥有魅惑帝王之能,那么最近有哪位妃嫔是备受宠爱的,她将是关键!

梅珏,在宫中数十年,年方二五,倾国之色,曾是姑姑所的三品姑姑,后被封为婉仪,三月内升至从二品梅妃,帝甚爱之。

“梅珏……梅妃,咳,三个月,倾国之色……”扉卿不住咳嗽,鲜血从嘴角滑落,他毫不在意地擦去。

每一条,几乎都对上了。

十之bā • jiǔ,她就是素女星,潜藏帝王身边的妖姬,“让他们查出来,这一年内,这位梅姑姑与何人交往甚密。”

“是。”

“咳咳,等等,找机会,让她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

若是魅惑之心红颜薄命,少了一方助力,天煞,你还能稳坐钓鱼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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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消息的青染几人,来到城外,看到了被百姓围在中央布粥的邵华池。

“蓝音,公子的事,我们要不要先与殿下说,我觉得殿下也许对公子是信任的。”

“密鸟到现在没来,更没传来任何消息,恐怕凶多吉少,无论是殿下的授意还是其他人从中动作,至少能说明一点,只要公子回来,凶多吉少……我们将公子还活着的事告诉殿下,岂不是陷公子于不义。”

青染闻言,点头附和,公子本就在京城如履浮冰,若是她们实施一个错误的决定,不但没找到要陷害公子的人,反而弄巧成拙,又该如何?

“我们先走吧。”最后看了一眼被百姓爱戴的邵华池,两人沉默离开。

回到潇湘馆,青染收到了一封熟悉笔迹的信,几乎在看到的刹那,她激动地双手颤抖。

蓝音发现她的异状,跟她进了屋,“怎么了你?”

“蓝音,你和橙心留在栾京,我准备离开京城,去找公子!”

“你说什么,是这封信?”

“对,是师傅写的,师傅已经到臻国了,并已协助小皇帝平定了叛乱,师傅说在半个月前他就收到了公子的信,公子正往西北的方向走,最终的目的地可能是……戟国!”

“什么,怎么会是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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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大雪渐停,邵华池的手冻得僵了,他搓了搓手,因为不断的舀粥,导致手臂僵硬酸胀,还没等他继续动作就被一旁的景逸拉了过来,清凉的药膏抹在手上,缓解了疼痛。

“谢谢,景哥。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发现景逸轻柔的动作,邵华池有些感动。

“与我客气作甚,帮自家弟弟不是应该的吗?”景逸闻言轻笑,拍了拍邵华池的手。

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在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清瘦又高挑,像是忽然被雷劈中一样,邵华池所有动作都停止了,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脑中想不起任何事,只有那身影。

好一会,邵华池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锅铲,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那人正在出城,上了一辆马车,朝着一望无际的雪地前行,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等……等等,别走!”他如同不懂怎么呼吸的病人,急速喘着。

“殿下!”

“华池,你去哪儿?”

好像有什么隔绝了他的听觉,邵华池的双眼唯有那辆飞驰而去的马车。

人群一阵骚乱,谁都不知道七皇子这突然是怎么了,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邵华池看到了城门外牵着马匹过城的商人,行动比思想更快,将代表七皇子的令牌给对方看,“马借我!”

那经过的路人,呐呐的看着这个“强盗”,受宠若惊:“七皇子!?骑着我的马!”

感觉这匹马,都镶了一层金似的,等它回来,这匹马就可以改名叫七皇子骑过的马。

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小太监见死不救,他气恼,他愤怒,到后来的每个相伴的日日夜夜,充斥在他们身边的是猜忌、试探、逼迫,但无论是好与坏,他都觉得那个人始终在原地,不会走远,只要一个回头的距离,那人就还是那样淡定微笑地看着他。

快马加鞭,赶上了那辆马车。

“停下!”

赶马车的车夫好像也被疯魔般的皇七子给吓懵了,赶紧停了马车。

邵华池迫不及待地下马,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坐着一个白面书生,面色煞白,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你、你要做什么!”

瞬时,从云端掉落谷底,所有的惊喜都化作了绝望和迷茫,邵华池麻木地放下了车帘。

是啊,他走了。

这个世界对他有太多不公,自己对他有太多的亏欠和逼迫,他为什么还想回来呢?

永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傅辰已经不要他了。

这座城,失了这个人,冷得像一座空城。

邵华池蹲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着地面,冰冷的雪水渗透裤子,钻入了膝盖,冷得刺骨。

那辆马车早已不见踪影,而他还停留在原地。

后方传来马蹄的声音,是景逸带着人赶来了,弯身扶起邵华池,“您没事吧?”

景逸以为会看到一个崩溃的邵华池,但并没有,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脸上是一片从容淡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怎么了?那人形迹可疑,才追了出来,好了,板着脸做什么,我们回去继续放粥吧。”

见邵华池脸上没丝毫异样,景逸才点了点头。

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那些原本名为天真的东西,塑造一个全新的铜墙铁壁的自己。

劳累了一天,只有在不断繁忙中,他才能暂时忘却一些想忘掉的东西。

回到重华宫,诡子看到七殿下沉默的身影走来。

“殿下,皇上召您去养心殿。”

“好,我知道了。”邵华池习惯性地抚摸了一下腰间的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在出殿门之时,他的表情变得冷硬沉稳。

邵华池到了门口,就遇到被轰出来的大皇子,听说是老八和老十二被困在了羌芜路上,成了那边的夫婿,前些日子送来了书信,堂堂大晋国的两位皇子,居然要待满一年的“上门女婿”才能回晋国,这让向来好面子的晋成帝怎么受得了,你羌芜算什么东西!还不是手下败将!这不大方雷霆,大臣们纷纷劝慰他,如今不宜再开战,偏偏这时候大皇子还上折子弹劾二皇子,自然就撞倒枪口上了,原本好好的赈灾差事落到了九皇子邵子瑜身上。

大皇子出了殿门就碰到走来的邵华池,视线在空中对撞,邵慕戬的眼神像是要吞了邵华池一般。

邵华池平静对视,上前行礼,问好:“大哥。”

“呵,我可没你这么不安生的弟弟。”大皇子拂袖而去。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七才是一匹狼,以前不声不响的,现在忽然就崛起了,哪里是什么突然,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等的就是老二出事这个档口。

老九这个蠢货,还什么神童,什么天资纵横,连老七的真面目都没看出来,活该被利用!

“差事到手了?”邵华池询问。

“恩,你我联合,自然手到擒来。”邵子瑜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两人相视一笑。

安抚了心浮气躁的晋成帝,邵华池才回了重华宫,放下了所有笑容,面无表情地走入偏殿,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傅辰的屋子打扫了一遍,亲自擦着那些桌椅瓶罐,他在床下的一个抽屉里找了一样东西。

两个骨灰盒,陈作仁、姚小光的,拿着它们交给诡子,“放到我屋子里,妥善收好。”

只要这东西在,傅辰就舍不得离开,皇宫里,这两样东西是傅辰最舍不得丢弃的吧。

哪怕是鬼魂,你也回来看看我吧,傅辰。

浑浑噩噩地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将傅辰之前睡过的枕头放到怀里,这是他仅剩的不多的傅辰的东西。

窝在曾经的傅辰的屋子里,他哪儿都没去,无论是自己的主殿还是田氏那儿,他更爱待在这个简陋刺骨的屋子里,门外传来田氏的声音,似乎在询问,有他的交代,他们不敢将田氏放进赖,过了一会她终于被太监们给打发走了。

父皇,想要一个皇儿。

田氏也想稳固地位。

一个拥有皇室血统,能为晋国添加筹码的孩子。

“哧。”邵华池冷笑了一声,将脸捂进了被子里,那里早就没了傅辰的味道,他还是狠狠吸了一口。

几根灰白的发丝垂了下来,依旧顶着那张绝美的半张脸,但现在的邵华池若是从背后看就好像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也是因为这样,当晋成帝看到自己宠爱的儿子变成这幅模样,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在他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候,宫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蹙着眉,邵华池将被子放置一边。

那个女人就这样破门而入,毫无章法,身上还蒙着一层雪花,几日等不到邵华池,再好的修养也被磨没了。

穆君凝怒目圆睁,但邵华池没有丝毫惧意。

“殿下,娘娘……”一群跟随来的仆从结结巴巴地说道。

“全部下去,我和皇贵妃聊聊。”邵华池目下无尘看着气势凌人的皇贵妃。

待所有人离开,穆君凝望着邵华池,惊讶于他才几日功夫居然早生白发,虽还是那张脸,却变得有些不同了,应该说像一汪深潭,有些深不可测。

半晌,才开口,“他在哪儿?”

不用提名字,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

“你没去京郊吗?”一脸你明知故问的模样。

她当然去了,做了不少布置加上刘纵的帮忙,才偷偷出了宫。

但正因为到了京郊,看到那张刻着傅辰名字的墓,她才更不能相信。

“你在撒谎。”

“他就在那儿。”

“墓是空的!”

闻言,邵华池猛地抬头,犀利地看着她,恨不得剐了眼前人:“你这个疯女人!”

居然挖坟!

当然是没尸体的,他被挫骨扬灰了。

那骨灰,还在他手里。

火化,那是对死人的侮辱,晋国没人会被火化。

偏偏火化傅辰的,还是他最敬爱最信任最濡慕的,也是当做父亲般的存在,他母亲临死前还嘱咐要敬重的嵘宪先生。

“我再疯,比的过你吗?七殿下,若你不希望再次回到皇后娘娘膝下,就告诉我实话,他、在、哪、里!”这是她重复的第二遍。

“就算他不在京郊,我也无须对你报告行踪。”邵华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我把好好的一个人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馈给我的?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七皇子,你虽是皇子,但我同样是你的庶母,如果你看得清楚形势就别惹怒我,我若想动你,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大不了我们一起玩完。”穆君凝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平日的大气从容荡然无存,此刻的气势高涨,不怒自威,让人压抑,令人无法造次。

这话说的也是极为直白,想来是听到消息后,怒极攻心,加上一次次找不到邵华池积压的愤恨,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

“皇贵妃,容儿子提醒你,你的身份是我的父皇的女人。这个奴才和娘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劳动您特意询问。”

“若是告诉我他在何处,与你说实情又当如何?”穆君凝回神,说道。

见穆君凝已经豁出去了,邵华池只觉得心口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这世间有什么关系可以让一个原本理智的女人如痴如狂,猛地站了起来,怒极反笑,“无论他在那儿,都是我邵华池的奴才,生死都是我的,轮不到你一个妃子指手画脚!”

“我若早知道,就是逼也会把他留在我身边,怎会交给你糟蹋!”穆君凝愤怒至极。

“我糟蹋他?对,我若知道有今天,早就糟蹋他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邵华池呵呵一笑,也不解释。一步步逼近穆君凝,气势骇然,犹如一匹孤狼,“别忘了,是你亲自把他送、给、我、的。”

最后几个字,在舌头上饶了几圈,轻柔而残忍。

这句话,几乎打破穆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