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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

张了张嘴,只觉得心跳如鼓,脸颊像是喝醉了似的驼红,啧了一声,“真狡猾。”

邵华池没想到那么快就碰到了邵子瑜,还是在宫外。

诡巳报告说东榆巷有人想要刺杀这几个从西北带来的人,只是伤了人最终也没把人给劫走,已是万幸。

他到的时候就看到狼藉的院落,那三个人还活着,只是诡巳带了些轻伤,让人带下去治疗,又重新派人守着。

显然,有人不想这几个人去面圣,本来还想等这几人的状态“更糟糕”再给父皇看,看来是必须提前了。

出了门,一辆平凡无奇的座驾停在门外,也不知停留多久,邵华池遽然瞳孔萎缩,又回归平静。

一侍卫将帘子撩起,邵子瑜从内探出身子,朝着邵华池露出淡淡的笑,下了马车,看了眼这个略显平凡的宅院,邵子瑜拿出一条丝质巾帕捂了下口鼻,似乎不习惯巷子里的味儿。

他这七哥也不愧是从小那般环境里长大的,选这种落魄的地方也丝毫不嫌弃,也是能屈能伸。

“九弟,怎的有兴致来我这外宅,正好要寻你,这到省去了麻烦。”邵华池微笑迎了上去。

邵子瑜微微阖眼,潋滟冷光沉淀,凑近邵华池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七哥还要瞒着我呢?”

刹那间,邵华池脸上的笑容凝固。

邵子瑜又怎会那么凑巧的在这个地方!

跟踪?不,不像,邵子瑜显然是有备而来,非常从容。

这话一出,从一旁诡子的角度都能感到邵华池紧绷的肌肉和微颤的睫毛,邵华池指尖有些粘腻,才几个瞬息的功夫就感到手掌渗出的汗渍。

是有内鬼……那个内鬼是谁?

又存在多久了?

这让邵华池无端端滋生出一道由脊梁骨蔓延而来的寒意,这是一种命运无法掌控的感觉,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面上不动声色,就好像无形中有个人讲那只手贴在他的脊梁上,阻止他的后退的步伐。

他已经知道昨晚,傅辰的话中含义。

见邵华池全程呆滞的模样,满意地笑笑,他要的效果已经有了。

“七哥,看来弟弟的确来的不是时候,那便先离开了。”

过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回去的路上,邵子瑜坐在马车中,他身边的心腹轻声道:“您这样做,七皇子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我这七哥现如今可是香饽饽,他虽选择我却并不诚心,若不能这样镇压一番我如何能完全控制住他,再说大哥也不会袖手旁观,他这次就是要真正投靠我了。”他如此突兀出现,才能让邵华池有所醒悟,对他又敬畏又害怕,对他的手段有所忌惮,才能乖乖俯首称臣,让七哥看不懂自己,是这次邵子瑜的目的。

“殿下高招!”心腹赞叹道,不愧是他们智谋无双的九殿下。

“非也,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邵子瑜心情看似很不错,对着心腹道,“你猜是谁出的?”

“那是太傅?”

邵子瑜摇了摇头,“一个你想不到的人,那个叫傅辰的小太监。”

“但他不是七殿下的人吗?”

这也是邵子瑜曾经的疑惑,那还是在御书房外两人遇到的时候,他提出侍膳的事儿,小太监非常机灵识相,直接同意了,并在之后来侍膳时提出了让七九联盟更为牢固的办法。

傅辰告诉了邵子瑜,七皇子在宫外的一个据点,这也是邵子瑜忽然出现的原因。

邵子瑜还记得那日,那人跪在地上,那么低眉顺目,口中却说:“若是您忽然出现,七皇子没有防备之下,定然会惊吓莫名,对您产生敬畏,不知您深浅,害怕自己被您掌控,又对您的手段折服,您再表现出心胸,届时定然会为您所用。”

“你是七弟的人,为何帮我?”

“一,奴才觉得七皇子与您迟早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现在因无谓的纠葛才才未能真正精诚合作,奴才何不加一把火呢?二,奴才觉得您无论在任何方面都高于大皇子,相信天下百姓也更愿意拥戴一位英明君主,奴才迟早是您身边的奴才,早晚有何区别?”傅辰垂下视线,口中话语真诚。

邵子瑜望着这个奴才,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奴才,是在向他效忠吗?的确向他效忠比起老七可有用,倒是会挑主子。

其实这也是一步险棋,傅辰知道自己已被邵子瑜注意到,也许是之前的恶犬事件,也许是后来阿芙蓉事件,这位皇子大约能看出他与邵华池的关系,在御书房门外点名,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他要试探,他就给他一个更大的炸弹。

“多智近妖,这样的人留在老七身边,本殿……倒有些不放心,幸好,只是个太监……”既然不放心,是否要杀了?

不过他堂堂九皇子,何须担心一个奴才,岂不是贻笑大方,邵子瑜笑了笑,便抛诸脑后。

在宅门外,邵华池冷汗滑了下来。

“主上!”诡子垮了一步搀扶,却被邵华池打掉,他捂着脸,阴森的笑从指缝间流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邵华池笑声从阴森恐怖到豁然开朗。

他忽然想到那天,傅辰提醒的话,“这段时间九皇子的试探已经结束,您在伤军上的表现,让他会希望进一步收拢您,奴才会稍加引导,届时您自会明白。”

傅辰没有明说,是怕邵华池事先有准备,就无法做出适合的表情,以达到欺骗邵子瑜的目的,邵子瑜多观察入微的一个人,岂是轻易能欺骗的。

邵华池算想明白傅辰的用意,邵子瑜会认为他的突然出现,给自己造成重大冲击,就会自然而然给他造成震慑,他会不由自主想:

一、为何邵子瑜知道我这里有据点?

二、他何时知道的?

三、谁是内应,不然如何知道我刚刚在屋内的谈话。

这不但让邵华池害怕,更会忌惮邵子瑜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乖乖听话,对方指哪儿就往哪儿,甚至会怕邵子瑜给自己使绊儿。

一个想要邵华池的忠诚与敬畏,一个想要再邵子瑜的光芒下掩藏自己,两人都需要契机,于是傅辰主动提供了,这样一来,对双方来说都觉得自己掌控了对方,才能安心合作,一拍即合!

甚至邵子瑜不会怀疑傅辰的目的,将双方心理都计算无差,这样一个聪明又考虑周到的属下,才值得他费尽心机得到!

第87章

晋成帝回了养心殿,下方坐着被他喊来参与朝政的几个皇子和部分议政大臣。

听闻派去的人已经伤了两国的使臣回来复命,晋成帝听了后龙颜大悦,只要臻国和暨桑国能够开战,对晋国而言就是件好事,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趁机不干点什么就枉费这一遭了。

正在大臣们各执己见的时候,晋成帝见自家七子面上毫无喜色,似乎有什么难以纾解的难题,“老七,怎么愁眉不展,暨桑来意不诚,我们自然要以牙还牙,难不成你觉得此事是朕裁决得有何不妥吗?”

说的是进贡阿芙蓉的事,但此事目前尚未公开,晋成帝只是隐晦说着。

邵华池一愣,站起行礼,“父皇这决定儿臣当然没有意义,只是儿臣担心,这仗真的打得起来吗?”

那两国既然选着时间一起出使,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就不能事先有什么约定?

傅辰看了一眼邵华池,垂下眼继续当做奴才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当柱子。

邵华池此话一出,大臣们停下了争论,一旁大皇子邵慕戬冷笑道:“老七,父皇的决定自然是会考虑万全之策,又何须你来提醒?再说两国的事你一个待在后宫的皇子自然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这里是养心殿可不是你的重华宫,若真有什么要问的待会大哥教你。”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憋着,可别再在这里丢脸了,你那烂脾气最好回你的宫殿里发,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闻言,所有大臣都默默退出了,在二皇子还在的时候一直低调示人的邵子瑜站了起来,对晋成帝行礼得到许可后,才转向大皇子,“大哥此言差矣,七哥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疑问,父皇就是希望我们能参与朝政才会让大家各抒己见,您不让七哥发表意见岂不是枉顾了父皇的好意了?”

“老七还没说什么,老九你忽然站出来又是想表达什么,我不知道何时你和老七那么熟了?”意指九皇子恐有结党营私的嫌疑,给九皇子下套。

不过邵子瑜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上如此浅显的陷阱,“我只是帮理不帮亲,大哥何必非要曲解我的意思?”

儿子们有竞争意识是好事,只要没结党嫌疑,偶尔有些口角并不算什么,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所以邵慕戬和邵子瑜如何争吵,都把握着一个度。晋成帝抬手按了一下,果然没生气的预兆,指着邵华池,“老七,把你没说完的话说一遍。”

“是,华池觉得,两方目前无人员伤亡,只受了些轻伤,就是他们回去禀告国主,也至多是让国主痛恨对方的事加了一条,还构不成开战的有利附加条件。”火烧得还不够旺啊!

“此话何意?你难道是想把他们都杀了?”刚服用了仙丹,如今精神还处于懒散状态的晋成帝来了点兴趣,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

其他大臣本来对七皇子印象并不深刻,主要还是七皇子太过不起眼,以前也不受宠爱,根本没到台前来,但自从他开始参与朝政,加上之前安抚伤军得来的极大好评和民意,一些大臣心中已对这位皇子有了自己的一些定论,也有的在观望其表现,站队不站队的倒还是次要,除了几个党羽外,可还有一群中立派和见风使舵派。

而邵华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朝臣们习惯自己,慢慢融入其中,并要有所表现,至少要洗去之前自己性格乖戾的嚣张皇子形象,树立新的印象。

“如果两队人马都死伤过半,或是奄奄一息回去通风报信,定能引起对方国主的恐慌。”邵华池点到即止,低头等待。

这是很容易联想的事,如果看到自己派去的使臣,几乎全军覆没,被对方国家的人赶尽杀绝,那定然会引起勃然大怒,这是对自己国家的侮辱,并代表着一种信息,对方的人想要把他们国家的人也一起端了。对方国家的目的也很明显,想要断绝这些使臣回来给自己通报情况,皇帝会觉得自己被对方国家愚弄,甚至会认为对方正在计划更可怕的阴谋。

再往深一点想,如果使臣团都死了无人通风报信,那么晋国不就会被冤枉成幕后主使,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白白让晋国背黑锅,真当他们暨桑/臻国没人了吗!

有了这样的联想,所有人都发现,之前想的办法,太轻了!

这群人不能全死,但要身负重伤,越重越好!

重了,效果才好!

“好,好!!”晋成帝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都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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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栾京十个郡的荒郊山岭间,一摞带着刀的蒙面之人在四处搜寻可藏之地,找漏网之鱼。

有六人战战兢兢地听着上方的动静,连自身的伤也顾不得,好怕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他们负着伤躲在山坡的洞里,那群蒙面人操着一口暨桑国口音,正在他们头顶来回走动,他们只是使臣,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破了胆。

整个队伍那么多人,那么多晋国给的回礼,全部没了不说,人还死了三十多个,只剩下他们六人苟延残喘,几近丧命。

要不是有辛爷在离世前准备一同送去臻国的两个人,他们四个都活不下来,虽然辛夷死了,但厌恶此人的大有人在,如今这人总算干了件好事!

这两个人正是守在洞口,正在等那些排查之人离开的夙玉和叶辛。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错开了视线。

夙玉曾被训练过武术,有基础,但要一个人躲避那么多人的追杀还是非常吃力,也幸好叶辛根据河流走向,判断出这附近有山,他们一路躲躲藏藏尽可能摆脱追兵才来到这山里,叶辛小时候是山里长大的,对山里地形较为了解,找到了这个隐僻的洞穴,他们才能逃过一劫。

感受到身后感激的目光,他们知道已经毫无疑问完成了傅辰交代的第一件事:混入臻国。

想要被接受,就要先走进这群人的心里。

两人听着上面的搜罗的人渐渐走远的声音,身上负的伤比那四人更严重,但臻国四个使臣看到这两个臻国人明明自己受伤情况不太好,还一心要保住他们的命,对着他们微笑,感激的目光更盛,患难才能见真情。

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兄弟!

冬天快到了,天还没亮,重华宫里的太监宫女就已经起身开始新的一天。乐信是几个月前新来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他已经扫完了过道,手冻得通红,哈了一口气,水雾在空中上升,看着静悄悄的院落慢慢热闹起来,这是早上最常见的景象,七殿下要准备去上早课了。扫完落叶又擦了擦围廊,这会儿正端着热乎乎的水儿准备伺候师傅起来,他师傅叫傅辰,是重华宫的掌事太监,上月刚被加封成正三品,听说是晋朝从未有过这个年纪就正三品的太监。大部分人对他师傅的印象就是沉默、勤恳、耐心,很多人都羡慕他能被分到这样厚道又受宠的大太监手下办事儿,其他人肯定不知道,他来到师傅身边并不是巧合。

“乐信,这么早就把庭院给扫了,真勤快,少不得你师傅要夸你!”喜儿从廊子下的铜茶炊里出来笑着问他,为了给七殿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