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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儿,留在宫内的少,找来宫女一问才知是母后屏退左右,要清心独处。

“奴婢这就去禀告娘娘。”

“不必了,我自己去见母妃。”

当咏乐公主来到中庭时,听到里头传来悠扬的音乐,母妃已经很少奏乐了,也只有高兴地时候她才会如此,这些年已经见不到母后拿出乐器。

刚高兴地踏入,却猛然收回了脚步,已经有所察觉,却不代表真正看到两人相处时不被撼动。

她依旧被里面的画面所吸引,几乎本能地将自己身形隐藏住。

少年那双骨骼颀长的双手在古琴的琴弦上拨弄,那乐曲就是从他手下传出,而在花团锦簇中是一女子在翩然起舞,那是那日在过国宴上的霓裳舞,女子舞动间带起飘逸衣摆,她的回眸在少年抬头的凝视中形成永恒画卷。

这画面美得令人不忍打扰,咏乐公主也不由看痴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妃会跳舞。

她是大家闺秀,她是穆家出生的皇贵妃,她是后宫大度雍容的典范。

她在帝王面前从来不是靠才艺博取关注,因此所有人忽略了,她是个多么有才华的女子。

“啊!”短促的叫声。

咏乐公主从思绪中回来,看到的就是母妃险些摔倒的身影和少年急速过去搂住她的画面。

穆君凝有些不好意思,“老了,太久不跳都有些生疏了。”

“不会,很美,你还像二八女子呢。”

“比之梅修容呢?”

梅珏?

傅辰失笑,这舞出自他的手,在他看来各有各的美,梅珏美在倾城,而穆君凝美在灵动。

刚要回话,却发现穆君凝眼中的异彩涟涟,咯噔一声,傅辰笑容敛去,轻轻放开了她,“君凝,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度,一开始穆君凝把握得很好。

傅辰自然知道,这个女人越是对他上心,对他越有利,但他还没卑劣到利用女子的感情,他希望她能时刻保持清醒。

“不就问问你谁跳得美,倒惹来你莫名其妙的话。”穆君凝一愣,随后嗔怪道,“快把琴收回去吧,我还要去去容昭仪的宫里探望一番。”

容昭仪与穆君凝私下交情甚好,但面上却是不熟的,现在容昭仪差点小产,作为皇贵妃前去探望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

“好,记得换件衣裳。”这样的飘逸舞裙穿出去可就不合适了。

“无需你提醒!”穆君凝回道。

穆君凝凝视着傅辰离开的背影,双目渐渐无神,竟好似有些失魂落魄。

咏乐公主蓦地心一痛,不能再这样下去……母妃会完了的…

待她要出宫的时候,遇到了觐见完的辛夷。

咏乐攥着衣角,又松开,又攥起,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辛使者,请留步。”

夜幕降临,监栏院中一如既往的热闹。

叶辛的小院落里还算清静,这要说起来还是托了他以前认识的人多,才能死里逃生后有那么一处养伤的,特别是在得知李祥英已经被处死,尸首都扔乱葬岗了,心情一好人当然也轻松多了,伤好得更快。

现在秋高气爽,伤口也过了最难熬的夏季,已经结痂了,就是实在痒得很,他不由自主得翻身,忽然眼角余光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人,惊叫道:“吓!”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走路的,怎的没声音。

发现是傅辰,他才拍了拍胸口,“你什么时候来的,不能出个声儿吗?知不知道我胆儿小!”

傅辰能在荐勒房事先做好安排,在火中取得那一箱阿芙蓉,也多亏了叶辛的帮助,两人也算暂时统一战线了,只是李祥英的死亡也就让这短暂的结盟再一次回归原状了。

“见你睡得熟,不忍打扰。”傅辰像是没看到他惊吓的样子,自己拿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你有兴趣换个地方吗?”

“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说过很羡慕辛夷。”

“所以?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如果我说我有机会让你重新东山再起呢,比如辅佐一个新帝。”叶辛的人缘交际能力很强,从傅辰与他几次合作中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人虽然绝对算不上好人,只能说真小人,但要是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而他在晋国有把柄在李祥英手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邵华阳与祺贵嫔那档子事,是他帮着做善后工作的,如果这事被晋成帝知道,叶辛可就项上人头不保了,这事情是李祥英嘱咐的,那时候就想让叶辛去做自己的代罪羔羊,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若是被李祥英其他属下捅到晋成帝那儿,他叶辛一样生命不保。

傅辰提出的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傅辰出了监栏院,又去内务府交了差,而后遇到了咏乐公主。

受到公主的嘱托,要出宫一趟去醉仙楼为她们母女两晚膳买些加餐的吃食,这么晚了出去买吃的,怎么都有些不恰当。

但想到公主与沈骁的事,再看她憔悴的模样,傅辰自然没说什么,径自出了宫门。

再然后……

……

后脑勺遇到重击,他身后,是公主派来保护他的护卫?

眼前一黑。

……

傅辰是在一个逼仄黑暗的空间里醒来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他整个人是被摆成了蜷缩着的样子。

这是!?

一口棺材?

第78章

身体随着棺材颠簸着,在移动中,是有人抬着这口棺材。

大约是蜷缩的动作维持太久腿脚的酸麻蔓延身躯,只稍稍动作就犹如千百只蚂蚁啃噬,傅辰吐出轻微的shen • yin,后又将声音给吞了回去,棺材里空气相当微薄,下一刻就会窒息一般,傅辰的呼吸调整为一小口一小口。

试图伸直双腿,脚上传来的束缚感,手脚都被链子锁住了,体内霎时涌来几近麻痹的寒气。

联想起那日公主来后,穆君凝慌乱跑入书房后她的失态,再结合今日泰平与他报告公主来请安却忽然中途离开,他与穆君凝的关系公主是知道了,要置他于死地。

的确,杀了他是最一劳永逸的一件事。

但如果要杀他,为何不在进入棺材前就直接动手,更加一劳永逸,扔到乱葬岗后就一了百了,又何必大费周章?

药物的作用,让傅辰现在精神并不好,他努力集中精力联想前因后果。

后悔让穆君凝跳舞吗,这有何可说的。

她是供养他的主子,他是下人。

她想要的,他就给。

她羞于说出口的,他便主动替她说,这是他作为禁脔的素养,谈不上后悔与否。

他是被摆成蜷缩的姿势放进棺材的,如果一开始就是棺材,他是不需要蜷缩的,这也就说明之前他待得可能是更狭小的地方,也许是一只木箱子,而后换成棺材,是为了摆脱追兵?这追兵应该是他本来安排在宫外接应他的人,只希望他们能知会夙玉,他相信夙玉的行动力。

待麻劲过了,傅辰才动了动脚,测量这个空间的长度。前后够不着。如果按照普通人一百七十公分来计算,棺材长度需要一百十公分到两百二十公分,宽度与高度是固定的八十公分以及六十公分,厚度在三公分到十公分不等,木材因含水量的变化,重量与体积也会随之产生改变,一般密度范围在到吨一立方米,傅辰默默心算,棺材最终重量是两百公斤到一吨之间,再减去棺身的重量,盖子的重量应该至少超过八十公斤,再以他目前被束缚的状态,想要推动百斤密封的棺材盖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无理智地激烈动作或者拍打,造成肾上腺加速分泌,使呼吸急促,空气供给不平衡,就会窒息。

动了,死得更快。

不动,也只是缓期执行。

他选择了后者。

漆黑、冰冷、潮湿,完全没有任何光亮的狭窄空间,任何人的理智和感情都会在这种情形下备受煎熬,他曾为一位国际间谍做过心理辅导,这位间谍先生潜伏二十年,身份被拆穿后最后大半年被关了禁闭,那是一个狭窄黑暗的地方,平日被压抑的负面情绪会在那样虚无环境中慢慢滋生,孤独、恐慌、绝望、脆弱,待被救出后,这位心理素质极为强大的间谍精神状态已濒临崩溃。

手腕处铁链相接,发出铿锵脆响声,傅辰动作放轻将掌心贴在心脏口,静静听着外边的声音以分析情况。

敲木鱼的声音与梵文交替着,语速很快,傅辰耳朵微动,分辨着脚步声、说话声、语速、口音、兵器摩擦声,综合所有声音来看,至少超过二十人,就算不束缚他的手脚,他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包围下逃出生天,这并非国宴那日敌在明我在暗。

隐隐约约的哭声,这是什么?

就在不远处,也有一户人家正在为自己意外坠河而亡的女儿下葬,哭声连片,这些老百姓也是看到了辛夷等人,从衣着和带着一群护卫的架势来看,就知道是得罪不起的贵人,连哭声都小了许多,生怕惹恼了这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

这些人的哭声,干扰了傅辰的判断。

这里是城郊墓地,暗黑的的山地边,好似鬼气环绕,让人从心底打哆嗦。

隔了一口棺材外的地方,蜡烛被摆放成古老、繁复的图形,在土地上连成一片,晃晃悠悠,几个身着黑色道袍的游方术士坐于蜡烛中间,口中念念有词,周边摆放着贡品,辛夷所带的护卫守在最外围。

棺材下方,一巨坑向下挖了足有3、4米深,挖土匠刚做完一切。

辛夷凑近棺材,没听到里头有丝毫声音,不是死了吧?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在棺材中,都会疯狂求生。算算时辰,的确有可能。

若是人真的死了呢?

辛夷犹豫着是否要开棺,但听李祥英说,傅辰此人极为狡诈,指不定这不出声都是故意为之,他不能上当。

整一个下葬过程不得开棺,不然就白白糟蹋了这场作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利的叫起声,傅辰听出是辛夷的声音,喊的是:下葬。

下葬!?

他还活着……

辛夷站在土坑边缘,神色冰冷地望着那口代表着傅辰的棺材,眼底迸射出诡异的光芒。

傅辰胸口蔓延着不知名的情绪,心跳急速。

棺材被几经摆弄,绑上碗口粗的绳子,他的身体撞在棺材壁上,潮湿发霉的味道灌入口鼻,难受地几乎忍不住声音。

傅辰勉强压下喉咙的瘙痒,棺材就以匀速下滑,好像到了极深的地方停了下来。

咚、咚、咚咚、唰、咚!

有人在铲土撒下,而他就是那个被活埋之人。

细碎的声音,那是沙土。

重物应是凝结而成的石块。

它们共同作用在棺材盖上,好似死神的丧钟。

……

事情要追溯到白日,辛夷与公主在对傅辰的处理上各不相让,两个不熟悉的人各揣着自己的目的进行合作。

一个想要慢慢享用傅辰,一个希望辛夷在得到傅辰的身体后可以将其杀了,才无后顾之忧。最终,辛夷做了折中的提议,给傅辰举办了“还生”宴,这是臻国的民间习俗,将活人下葬,待一刻钟后再将人从里面挖出来,也就等于是“重生”了一遍,往事前尘一笔勾销,也算是非常流行的转运之法,一般有了重大疾病或者特别倒霉的臻国人,都会做一场还生宴,好比自己已经死了,在阎王那儿划掉了名字。

当然,如果失败了,也就是死了的话,那就是老天爷收走你的命,是你的该的。

虽然这还生宴死亡率非常高,可以说能不能活着全靠运气。

但据说真的能转运,不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只为转运重生,流传甚多,这法事也得到了臻国民间普遍认可。

进行了这场还生宴,把傅辰的命交给老天爷老决定,也算双方各退了一步。

如果这样了,傅辰还能活着,他会带着人离开晋国,不会让傅辰再出现在晋朝皇宫。他将人重新塞入了棺材,装作丧队来到郊外。

辛夷并非非傅辰不可,只是人嘛,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他身边的人挺多,包括已经赎了身这次要一起跟他回去的夙玉。

但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对于怎么都得不到的傅辰,他的确愿意这么麻烦的来一趟。

观星楼地下,凄厉地哭声从细缝中钻出,延绵不绝。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纤细瘦弱的美丽男子跪于地面,落下了泪水,一手抱着怀里的包裹,一手手砸向地面,毫不怜惜双手,一片殷红。

不远处的男人,是曾在郊外护城河边与傅辰有过一面之缘被称作主公的人,名为李變天,戟国皇帝,本来他只能逗留几日,他的身份不便多待,但晋成帝将沈骁绞为肉泥的事,彻底激怒了这位帝王,在京城中多番布置,这才留到今日。

李變天此人,从小得了怪病,到了二十后就容颜不老。在位十八年,大力发展军事海运,被戟国百姓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君主。比起宦官专政的臻国,穷困潦倒的暨桑国,穷兵黩武的羌芜,戟国这十多年来倒卖热武器,贸易蒸蒸日上,国力步步紧逼晋国,极为强盛,真实实力不得而知。

只是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晋成帝,在繁华的栾京,高高在上的帝王宝座上醉生梦死。

两年前李變天被刺客射伤了腿,不良于行,甚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李變天伤了腿后,周边不愿看戟国做大的国家,纷纷派人前去,想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