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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步想给儿子包扎,但家里已经很久没买过新的布头了,虽然当年把儿子卖进宫换了一些钱,但这几年用着用着,就是他们再省也没剩多少了。

赵氏没法子,将身上已经打了不知多少补丁的衣服给撕开,却被傅星阻止了,“别啊,娘,马上就止血了,多浪费啊,这衣服破了可就没别的了!”

“不行不行,小辰说伤口必须要处理的。”

“咱皮粗肉厚的,能有啥事儿啊!以前再大的伤也没事。”

赵氏看着这个傻头傻脑的二儿子憨憨地笑着,留了那么多血还一脸没事人的模样,一阵阵酸涩。

“有……小辰的消息吗?”这里离栾京太远了,但是若是宫里有人死了,宫里会有他们当初送傅辰离开时留下的的案底,至少会回家报丧,再不济若只是将人……像镇上老张家的三儿子那样卷一卷扔到乱葬岗,那也也会有个口信,只要没口信,那人至少还活着。

宫里五年才开放一次探亲,上一回遇到皇上下江南就取消了,下一次还要再等。

“没有。”他这次已经打听过了,确实没有傅辰的消息,现在镇上也没什么人了,皋州连年大旱,颗粒无收,大家能走的都走了,这里也成了羌芜常常进犯的地儿,现在打听消息比以前更难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他们很少提到傅辰,怕提了就难受。

被母亲放下的小女孩,不哭不闹,乖巧地不像话,她知道娘和哥哥口中的小辰是谁,是她另一个哥哥,但她从没见过他。

娘说四哥用自己换来了粮食,她才能诞生,才能不至于饿死,他们一家才能好好活着。

“娘,吃的,我没拿到。”傅星自责地垂下了头,母亲把家里剩下的银两给了他,让他买点吃的回来,至少让幺妹能吃上点东西,但中途却被抢了。

赵氏一听,几次张了张嘴,最后都阖上了。

没吃的,他们已经饿了两日了,家里所有能吃的,外面地里所有能挖的都吃了。

整个傅家村已经没有人家了,死的死,走的走,他们也借不到粮食。

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她从屋里出来,忽然一脸坚毅道:“娘,把我卖了吧。”

她已经到婚配的年纪,只是因为看上去太面黄肌瘦,加上赵氏不愿松口,宁可家里大家都吃不着也不想再送女儿出去受罪,就始终没相看过人,他们这样的人家,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想要。

“不行!”大女儿,小儿子都走了。

她这个做娘的,就是几辈子都换不清这两个孩子,现在三女儿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怎么不行了,大姐不也换了粮食吗,四弟进宫让我们多活了那么久,我也可以,娘,我可以的!求你了,找牙婆把我卖了!”少女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你说什么娘都不会同意,要是有机会娘就是用尽一切也要把他们带回来,咱们就是再穷也也会再卖孩子了,要死,一起死!”赵氏抱住三女儿,眼底闪着泪光,在送走傅辰的时候,她就下了决心。

家里当家的也出去寻食物了,大女儿并没有回来,反而在她拿着钱去赎她的时候说自个儿过得很好,让他们走。还给了她们一堆吃食,被那瘸子打得半死,那瘸子叫来村里的人把他们轰了出去,让他们别妄想把女儿带回去。

女儿在村头让他们再也别去找她了,她会照顾好自己。

她知道这是大女儿不想回来成为家里的负担,她看到女儿身上那么多伤痕,是被她那瘸子丈夫给打的,那一颗心都被捻碎了,这么多年了她都不敢去想大女儿怎么样。

还活着没有?

小辰呢,皇宫那是吃人的地方,他会不会也……

在赵氏的坚持下,三女儿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却透着一种执拗。

赵氏轻轻问向幺女,“小蓉,饿不饿?”

傅蓉,这是傅辰离开前,为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妹妹取得名字,她们可取不出这样文雅的名字。

他说,这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花,还有清肺、解毒药用价值,他希望他的妹妹能够像芙蓉花儿一样自我绽放。

她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小儿子只是在村里的落魄书生那儿待了几天功夫就懂那么多,但她知道这个小儿子心是最好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花,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很漂亮的花。

傅蓉摇了摇头,她的头发稀疏,脸色蜡黄,双颊凹陷,摇了摇头,“凉,不饿。”

她的发音还不标准。

她不饿。

倏地,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一家人很久没听到这附近还有那么大的响动,跑出去看。

烟尘滚滚,一群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骑着马朝这里奔跑。

马,那可是稀罕物。

他们这辈子连牛都只见过几次,何况是更稀罕的马。

“娘,那……那是什么人?”

“是来抓咱们的吗?”

“我们会不会死……”

一家人害怕得挤在一块。

第75章

“娘……也不知道。”赵氏几乎出于本能,挡在孩子们前面,用瘦小的身躯为孩子们遮风挡雨。

孩子他爹还在外头找吃的,这个点离回来还有好久,赵氏是害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人。

这里已经穷得连羌芜的强盗都不愿光顾,更何况是这样鲜衣怒马的一群人,只看样子都是得罪不起的,还这么凶神恶煞的过来,直吓得人六神无主。

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村里的村长,县令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那都是见都没见过的。

那群人在土屋前下了马,马蹄的奔跑扬起沙尘无数,遮住了她们的视线。

见那为首之人看到她们时,脚步踏在地面上阵阵有声,那声音也震动了她们的心。

“你们……”也许是赶路赶得有些久了,为首之人说话有些沙哑,更显粗狂。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赵氏快速说道,生怕他们来找麻烦,紧紧抱住怀里的傅蓉,小姑娘将脑袋缩到母亲怀里。

为首之人想到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皋州,风餐露宿,以求用最快速度完成邵华池吩咐的事,可谓尽心尽责,也是非常不容易。到了这里见到他们却一个个被吓破了胆,他们有那么可怕吗?这事说来就是傅辰曾嘱托的,从西北带一些吸食阿芙蓉的人到栾京,邵华池曾问傅辰,是否要看望他的家人,这事邵华池记在心头,便嘱咐了下去。

为首之人叫祝良朋,管理信件来往和各地奔走,帮邵华池办一些他本人不方面出面的事,人晒得很黑,加上锻炼得多了,长得就稍嫌魁梧了些。

他摘下面罩,努力挤出微笑,让自己看上去亲和一些。这个傅家村荒凉无比,他们一路走来更是没了人烟,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家,他们当然要上前问一问,“你们知道傅辰是哪一家吗?辰就是星辰的辰。”

怕这些农人不知道,还特意解释了下这个名字。

他完成了邵华池要求,强行带走几个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就顺带来做这个额外的嘱托,找傅家村里傅辰的家人,但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人恐怕早就搬走了,整个村子里就剩那么一户人家。

小辰!

听到傅辰的名字,赵氏唇一抖,“这、这位官爷,傅辰是……是我儿子,他已经去宫里了。”

不知道他们找傅辰要做什么,她并不愿透露太多,但对儿子的现状迫切想知道些什么,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您就是傅辰的母亲?”祝良朋再三确认,没想到运气那么好,这就给遇上了,这个村里的人早就搬走了,就这一家子还窝在这里,看他们瘦的皮包骨,双颊都凹陷了,听傅爷说他有年长的两位姐姐,一位哥哥,看他们发育不良的模样,瞧着比傅爷还小好多岁的样子,好像一折就会断,祝良朋不敢想象如果他们晚来一步,这一家人是不是就要活活饿死了。

“是,我就是……”赵氏回道,尾音微颤。

“那就好,傅爷嘱托我们来这儿,给你们带些东西。”边说着,祝良朋边示意后边的侍卫们将东西都卸下来。

“傅爷?”傅星楞了下,与三妹傅柳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称呼,在喊他们的弟弟?

“您是二爷吗?这是怎么伤着了,快快,过来给傅二爷看看。”祝良朋看到傅星腿上还有伤,又让队伍里的大夫过来给诊治一番。

他可是记得七殿下在出发前,嘱托他们必须要好好对待傅辰的家人,有什么全往好的说,对他们要恭恭敬敬的,万不能因为对方是平民就有所懈怠。

这辈子还没被人喊过二爷的傅星简直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被那看上去医术很了得的大夫扶到一旁的大石上,用带来的水壶清洗了伤口,那疼痛感让傅星才回过神来。

这些人是小辰嘱咐过来的?

这么些年,傅星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等他知道的时候弟弟代替自己的时候,弟弟已经在去往栾京的路上,弟弟是代他去宫里受苦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傅辰,这会儿听到傅辰似乎过得并不糟糕,没人比他更高兴。

“娘,是小辰,小辰!”傅星反应过来后,惊叫道,也让处于震惊的一家人回神了。

这时候,一袋袋大米和粮食、谷物,和一大车水一锅热粥都送了下来,祝良朋根据自家七殿下的吩咐,在皋州的地界上买了尽可能多的粮食,要不是运送过来实在艰难,原本的数量还要更多。

傅家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吃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

见这家人看到粮食后,瞠目结舌的模样,祝良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庆幸,只要还有良知,看到这样一家子弱受不堪好像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都会感触吧,瘦得骨头都突了出来,他们那么努力地活着。

又默默在心里对七殿下的要求一打了个红杠杠:给傅家人送去他们最需要的粮食和水。

“这么多粮食我们家……没、没银子。”

“不用银子,是我家主子送的。”饿成这样,还能忍住询问东西来处,知道这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这是穷怕了,也是百姓最淳朴的心性。不愧是养出傅辰这样灵秀人物的家里人,这穷山恶水的,还是有良民的。

“那您、家主子是哪位大人,民妇待会就给这位大人供行长生排位。”

“是七殿下邵华池,牌位就不用了,殿下很器重傅大人,这事情对殿下来说也只是一份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要求二:在傅辰的家人面前,自然而然提到我的名字。

祝良朋又在心里打了个红杠杠。

七殿下,皇子?

一家人吓得不轻,那可是皇帝的儿子啊!龙子龙孙,他们不敢想象,傅星和傅柳已经成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祖坟冒青烟都没那么好的事儿。弟弟去宫里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没事,不但没事还在皇子手下做事。

也只有年纪最小的傅蓉看到那么多粮食手舞足蹈,她还听不懂祝良朋的话,她只知道有吃的了。

小姑娘不是不饿,她明白家里没吃的,她不能让爹娘担心。

好半晌赵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哆嗦着,因为太激动看着就要倒下,祝良朋稳住了她。

她哽咽到:“我家小辰,他过得好不好?”

“不用这么客气,大嫂子您就喊我良朋就行,傅爷过得很好,人圆润了许多,让我给他带口信:现在追随在七殿下左右,殿下宽和待人,贤明大度,与殿下相处甚欢,一切都好,勿念。”殿下,您这么夸自己真的好吗?

原封不动把殿下的话说了一遍,祝良朋面不改色。

要求三:让他的家人知道我的好。

虽然祝良朋觉得,这些要求处处都透着诡异,但主子定然是有什么深意的,他们只需要照做。

祝良朋没有久留,已经把殿下吩咐的几个要求都打上红杠杠了,圆满完成任务。留了一个侍卫照顾傅家人,很快就离开了,他还要将那三个阿芙蓉患者带回京城。

告别了祝良朋,一家人对着满屋子的水和粮食,对视一眼,狼吞虎咽了起来,边哭边笑。

祝良朋很贴心,除了干粮还带了几袋子肉包子菜包子和一锅热粥。

傅星边抹着眼泪边吞,若不是这满屋子的食物,他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弟还活着……呜……咳咳”粥太烫,烫到了,却不舍得吐出来。

没人笑话傅星,这个家里他对傅辰的愧疚是最大的,平时什么话都不说,全压在心里头,每每要到镇上都是他最积极去打听消息,就怕什么坏消息传来。

他们是苦过来的,知道食物有多来之不易,傅柳吃着嘴里的肉包,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吃到肉味,还是那么大一块肉,她没有因为饿狂吞,反而咬得格外珍惜,每吃一口都要在味蕾上停留一会才慢慢咽下去,这都是小弟拿命换来的,她一定要好好吃下去。

在小弟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她与小弟谈了许多,母亲一开始是希望她来劝小弟别进宫,最终却是她被小弟说服。

小弟的话记忆犹新,她一直知道家里最聪明的就是小弟,聪明得根本就不像他们家的人。

他说,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进了宫,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三姐,家里要靠你了。

傅柳的泪珠子掉在包子上,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