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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容易,也幸好他们有犀雀,在犀雀啄水之处定然就是那人的藏身点。

那只是傅辰的血,并非他本尊,此时傅辰掏出了第三个自制水囊,这是用动物皮做的,坚韧防水,打磨得非常薄,携带方便。是从御膳房的老八胡那儿要来的,早好几年前傅辰就带在上以备不时之需,他是个善于提前未雨绸缪的人,这些东西放在身上近四年都没用过,今日在关键时刻派了用。

水下无法长时间不呼吸,他靠的就是几次浮出水面灌好空气的水囊生存。

吸一口气,撑一段时间。但不是长久之法,这样简陋的方式与现代的水下呼吸器不可同日而语,并不能很好的在水下生存,他现在需要上岸。

傅辰听着由水下传来并不确切的声音,仔细分辨方向和人数。

是他刚才的落水点,也就是还有机会!

到第六人也下水的声音传来,傅辰默数几秒悄然浮上水面,果然那些人暂时没上岸,抓紧时间灌好空气,大大呼吸了几口气,傅辰再次沉入水中,脑中勾画出护城河的范围和地形,上游地势较高到了下游流水湍急,但护城河太长,不是仔细观察是看不清的,在加上夏日阳光照射等气候影响,水位有落差。

傅辰在黑暗的水中慢慢游着,他的速度不快,对方是六人,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暴露自己。速度越快在睡眠动静就越大,反倒成了目标。

仔细分辨着除了杂音外的声音,像是在躲猫儿,那六人需要轮流换气,当中间定然有时间落差,只要把握好时间他就有办法上去呼吸空气。

就这样互相错过,傅辰越来越熟练,慢慢避开了这群人,对方找不到人就一直跟随着犀雀往错误的方向不停前进,每每犀雀到的都是傅辰曾经所在方位,他的伤口已经浸泡得发涨,快流不出血液,这样犀雀的作用也越来越小,满湖都是他血液的味道,他本身味道相信就是犀雀再灵敏要捕捉到也没那么快。

这也是傅辰的预估,既然那香味过了那么久还能被捕捉,就说明可能已经到了血液里。

血液比肌肤更能长时间保留气息。

若是如此,他受伤,说不定是契机!

把优势转化为对方的劣势,他们最为自信的方向恰恰是他死里逃生的突破口。

傅辰呼上一口气,继续潜下去朝着目标前行。

那方向……是宫外!

一开始沈骁的方向并没有错,猜测的也很精准。他以寡敌众,就是有鄂洪峰、刘纵等人的帮助,也无法对抗这样一行十五人,十三位死士加两位首领级人物,他还是需要逃,当时逃并不是最佳时机。

在对方认为他一直在宫里才是逃跑的最佳机会。

争分夺秒!

护城河这条河除了放荷灯的区域被精心建造过外,其他地方并不引人注目,只有沿河种植了一些植物。加上他换气的次数较少,短时间里那些人追不到,随着水流越来越急,傅辰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闸口的地方。

闸口这里有人看守,这里是护城河到城外的必经之地,曾经荷灯就是通过闸口出去的,只是给的缝隙很小,人是无法通过的,傅辰还没到闸口的地方就湿漉漉地上了岸。

闻不到他的味道,犀雀迟早会追来。

他需要把那个侍卫引出来!

并且不能让这侍卫有任何怀疑,能不用催眠他就尽可能不用,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用了一次就没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但如果被发现他只能消去这个守卫的记忆了。

傅辰在草丛中弄出了些声响,对方听到声音觉得有些问题,但并没有离开原位。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才走了过来。

嗯?好像有什么味道?

傅辰从后静静看着这个侍卫,侍卫吸入一定量的香气,慢慢软倒在地上。从他口袋中搜出钥匙,这个是放荷灯时才开的钥匙,那口子不大,成人是无法通过的,也幸而他身材纤细,并没有完全长大,要穿过去并不算太难。

就是那群死士也想不到他会选择从这里,这个时间,出城!

只有去做他们想不到的事,才能保命!

取出一根足足有几十尺长的细线,线的一头串在侍卫的腰带上,另一头捏在自己手上。

牵着那根细线再一次入河,来到闸口的开锁之处,咔嚓,将之打开。

傅辰不敢耽搁,侧身从窄小的铁栏处穿过去。

唔!

肩膀处由于骨架稍大,卡住了。

他已经用让自己显得最容易通过的方式穿越,但依旧太困难了。

因为剧痛生理泪水从眼中滑落,傅辰咬牙,他不敢过于用力咬嘴,只要力道大了就会再次口腔出血,因为犀雀的缘故他现在对血液很敏感。

傅辰用几乎打断一处手臂的痛苦冲了出来,骨头收到不同程度的伤。

终于完全穿过了!

身上的擦身不少,万幸是并不严重也没有大量流血。

肩膀过了剩下的地方就容易许多,原本就受伤的手臂因为肩骨的挤压,让他无法再向之前那般自由地凫水,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回想起蒋臣在死前那笃定的笑容。

不敢想象自己被抓到的景象。

再次将闸口上的铁栏锁上,这时候他已经听到声音了!

傅辰眼皮一颤,擦去因为生理痛而挤出泪水,马上抽着细线,将钥匙通过它传到侍卫腰边,用牙齿将细线咬断,两手并用收回细线,去掉所有他来过的证据。

当他收回的时候,那些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而根据他之前下的粉末味道,那侍卫很快就会醒了,这也是从梁成文那儿要来的,用处比较鸡肋,昏迷的时间短,而且对于像是蒋臣等这样早就经历过相关训练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但现在却用处不小,再鸡肋的东西只要善于利用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这是傅辰曾经的生活经验,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并被亲戚认为是灾星的怪物,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只能尽可能想办法获取更多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那侍卫刚醒来,奇怪自己怎么昏睡过去,再惊骇地看向闸口处,发现铁栏还好好的在那儿,才松了一口气。

又看到一群人正旁若无人地在护城河上面凫水,他们是疯了吗?

宫里的太监是准许能在水上游的吗,特别要是被使臣看到,他们可是会被下罪责的!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那群人一看到是个小侍卫,使了眼色,打算将这个小侍卫直接干掉,不想节外生枝。

但小侍卫在岸上,可比在水下的人要灵活许多。

一看这群人不但毫无惧色,还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气息,有些害怕。

他也是个动作快的,马上回头就跑,准备喊人过来。

“怎么办,要去追他吗?”

“算了,没时间了。等这群人来了,我们早就走了,出了这个闸口就是宫外了,看这个闸口的大小,人是无法通过的,他定然还在这水里,继续回头找!”

“是!”

傅辰又游了一段路,确定甩掉了那群人。

上了岸,他全身体湿哒哒的,慢慢走了一段路,将身上代表宫中的头饰去掉,又将外衣脱了,看上去不像是宫女才罢休。

流血过多让他有些虚弱,他这个样子要是走在街上定是非常奇怪的。

首先,需要找件衣服换上。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妞,这腰这臀,啧啧啧!”

第67章

这是个公子哥儿,正站在乌篷船上从护城河上经过,看到一身狼狈的姑娘在岸边步履蹒跚,身形还没完全长开,但架不住底子好,打湿了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他看了许久便忍不住让船家划近了些。

小姑娘这般模样,该不是被什么坏心眼的小子给推进河里的吧。

也只有男人才能懂男人,都脱光了那有什么看头,只有这明明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什么曲线都能看到的,才叫诱人。

打开一把折扇摇了几下,明明是个放荡不羁的模样却硬是要随着当世文人雅士的调调,有些另类的诡异,他面无须发,白面如玉,倒是相当俊俏。

傅辰抬眼望去,那乌篷船造得相较普通小船而言更精致些,还挂了几盏烛灯在船篷上,又有女子打着吉祥灯,让他能看出男子大致模样。穿着打扮是富家公子,瞧着出来游玩的,想来也是,虽然现在夜幕降临,但京城几日来暂时取消了宵禁,要出来玩乐的公子小姐们非常多,就是傅辰也能想象远处街道上的繁华热闹景象。

将人的容貌特点记住,从此人的年纪判断应该是个世家子,只是五官的特色还不足以让他分辨是哪家的人,子女极像父母的并不多,再者他也不可能让人将所有京城世家子的容貌画出来,没途径亦没权利。这公子哥身边站着的人傅辰倒是能大约猜出,那是滦京最大青楼潇湘馆的五大花魁之一,叫青染。

这并不难猜,五个花魁的模样傅辰曾让夙玉大致描述过,能在京城的青楼里当上花魁的,都有些真本事,比起真正的闺秀也不枉多让,甚至更为精巧些。加上五个花魁各自以颜色命名,那姣好的容貌,处处透着大家的举止,也只有潇湘馆里才能出来了。

据说这些花魁一般不随客人出来,卖艺不卖身。青染见到身边的公子对一个看似平民的小姑娘感兴趣,有些不顺气,她如此容貌才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连胸都没有的小女孩?

傅辰像是被吓到了,在岸边小跑了起来,那公子哥也只是调笑几句,逗乐一番,见小姑娘惊弓之鸟的模样,哈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她跑起来的模样,就像个小鸭子,真真有趣!”

青染附和笑了几句,“公子要是有兴趣,何不上岸聊几句?”

那公子摇了摇头,不过是看着小姑娘可怜样,加上的确面容清秀身材纤细,说两句罢了,他的身份地位要绝色并不难,还不至于饥渴到调戏个路边小女孩。

若是被某些家中的死对头瞧见他调戏民女,少不得要被参一本。

京城里的官员遍地跑,有可能随便路上碰到的就是个惹不起的,傅辰不想生事,自然打算快速离开。

正要借着这个原因走的时候,他听到那长长的清鸣,它们果然追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护城河是一条四通八达的河流,河水的更新速度并不慢,当他留在河水上的鲜血味淡了,它们很有可能会再次追着味道过来,这时候那群死士是无法跟随它们了。

傅辰眼见它们从宫廷上空飞掠而来,朝四周看了一眼,身上冒着虚汗,强打起精神来,拿出那只还残留着褐色血迹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鸟到了!速度相当快!

这次,除了它们,没有其他追兵,这是唯一的利处。

他不再躲入水中,反而正面面对它们!

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和杀气。

鸟,到了,冲到傅辰身上。

它们的喙猛然扎入傅辰的皮肉,身上一个个血窟窿令人胆寒。

这些犀雀有的喙被切割成尖角,刺入傅辰的血肉里,疼痛难当。

他整个人被鸟包围,身上的肉成为它们吞噬的养料,这奇观让那公子哥看得啧啧称奇。

傅辰想到一开始沈骁放血时,犀雀只是飞到他身上,但现在由他的血所引来的,却是直接攻击,在重华宫里那个死士最后的袭击中,香味融于血中才会引起它们疯狂。

若是如此,这鸟的功用可不止能追踪,甚至是可以攻击的,如果能为他所用……

傅辰瞬间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今连命都在生死线上,哪里有时间去顾及以后的事。

以身为饵,引来犀雀后,傅辰将其中一只从身上拔下,哧一声簪子插入它的身体,扑腾了几下完全断了气。

大多鸟类智商不高,它们只是被驯化后,有了攻击力,在他抓的时候它们甚至还本能的吃着傅辰的血肉,完全没有逃跑的迹象。

傅辰整个人摇摇欲坠,伤口有大有小,那套宫装渐渐被鲜血染开了,犹如雪地中的红梅绽放。

而他作为被攻击的人,虽然看着很虚弱,却牢牢钉在原地,没逃开也没因为疼痛喊叫,连眉毛都没动过,面色始终平静,与刚才慌乱得犹如小鹿般的少女判若两人。

“快,靠到岸上。”白面公子放下折扇,脸上原本带着的坏坏笑意也荡然无存,一改浪荡模样,眉宇间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船家知道这是个富贵公子,得罪不起,忙划向岸边。

当他赶到傅辰身边的时候,那十一只鸟尽数斩落,傅辰也成了半个血人,他声音有些沙哑,分辨不出男女,只能感到那一股置之死地后的决然和让他震撼的冷静,“这位公子,可有油与火石?”

“哦,有。”公子对傅辰的身份极为好奇,听到这雌雄难辨的声音时,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还惊魂未定的青染,“你去拿。”

青染没想到这会儿被当做丫鬟使用,但看公子不再油腔滑调的样子,不敢造次,急急匆匆的上船。

船上除了烛灯外,一般都会备有点灯的工具方便夜晚视物,是从动物或者植物中提取,用来当做点灯的油脂。

油被取来,那两人看着傅辰有条不紊的动作有些悚,他都不痛吗?

傅辰将一只只鸟的尸体集合在一块,撒上了油,一把火点燃,才退后了两步,看着这群在今日晚上将他险些暴露的元凶在这熊熊火焰中化为一团黑影。

燃烧的声音与那焦炭味道让青染盖住了鼻子,深深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