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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滚动的强烈情绪让他无法忽视。

他们是在感谢他?

他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却能猜到,他为行刑人选择的这个太监,绝对是个天怨人怒的祸害!能惹那么多人开心!

不想顺手做了件好事,他不由苦笑。

你们要谢,应该谢傅辰,他才是真正帮了你们的人。

鄂洪峰没料到本来只是想顺手还个人情,反倒欠了傅辰更大的人情,这小太监,不动声色的功力,果然是个人物!

那边梨樱落已经过了好几个阶段,在刑板上的张奇出气多,进气少,但还能看出,这个人活着!

地上已经血肉模糊的一片了,行刑人已经开始寸寸粉碎那张奇的骨头。

碎骨落在血色上,远远望去,就像是花瓣掉在地面上。

那场面不寒而栗,长宁宫外瞬间去了一半的人,不是被吓晕的,就是吓尿的,但晋成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这不仅是在警告奴才,也在警告后妃,不要以为朕宠你们就能肆无忌惮了,宠是朕给的,朕不给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不是!

特别是那一群刚进宫没多久的秀女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吱声,甚至完全不敢看那刑板上的奴才。

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可不吓傻了。

里头还有个没被晋成帝宠幸过的秀女,叶答应,是祺贵嫔的庶妹,与姐姐的艳丽妖娆不同,她看上去较为素净雅致,甚至因为过于低调,没有被晋成帝翻过牌子。

那边,晋成帝好像才想起脚边的祺贵嫔,“哦,你刚说什么来着?”

“嫔妾……有孕了。”祺贵嫔又说了一次,她其实已经完全吓蒙了,倒不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她自己也是个惯会折磨的人的主,只是没想到晋成帝会对她那么狠,如果不是她说有孕,那她不就要被这样对待了吗?

她进宫时间不长,看到的都是晋成帝温和的一面,把她宠上天的模样,却不知每个帝王都有不同的面貌。

她还记得,晋成帝曾说过,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为什么,会这样……

晋成帝的视线晦暗不明,祺贵嫔并没有发现皇帝的视线,晋成帝怒极反笑,道:“孩、子,什么时候?”

“是的,嫔妾本来想给皇上惊喜,却不想院里的狗不知怎的,被放了出来!但那黑犬嫔妾是真的不知情啊!”祺贵嫔急中生智,皇上你不是期待新生儿吗,皇后那个没了,我就补给你一个,就是看在我肚子里的那个,你也不会动我不是吗?

那些被放出来的狗,她没办法否认,但黑犬却没人见过,她怎么都不能承认。

“不知情,好个不知情!”朕愿意当做不知道,那是朕的宽容,但不是让你不把朕放在眼里!晋成帝浮起凉凉的笑意,“鄂洪峰,你带人去她的训犬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鄂洪峰领命,带着一群侍卫离开。

祺贵嫔掩不住脸上的惊诧,根本没想到晋成帝会这么直接,她甚至在等他过来扶起自己,软言安慰,然而什么都没等到。

“来人,为祺贵嫔诊脉。”

这会儿大部分太医都去了养心殿医治七皇子,留在原地的没几人,那位蒋姓太医上前,首先为祺贵嫔把脉。

忖度良久,才向晋成帝道:“依臣的判断,时日太短,祺贵嫔脉象不显,但很有可能已有孕。”

太医也不说这是真还是假,但这话给人的感觉就是祺贵嫔已经怀孕了。

“怀孕?呵呵,好个怀孕!”你果然是叶家的女儿啊,这一步步精心策划,是把朕当什么了?假怀孕都能被你弄得如此凑巧!

晋成帝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像开心的模样。

那蒋太医也在后宫经营多年,也察觉到不对了,这会儿脑门冒汗,也开始觉得不应该在二皇子下令后就这么莽撞过来。

主要也是他多次为后妃诊脉,晋成帝对祺贵嫔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日却是一点颜面都不给。

“把蒋太医拿下,这太医院,也该洗一洗了!”皇上下领导。

当安忠海说那太医有问题,悄悄传消息给祺贵嫔,晋成帝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太医,而是太医这个群体。祺贵嫔一个小小的贵嫔,就是背后有叶家又有多大能耐,却在今日几乎搅翻了半个皇宫,甚至能找太医给自己脱罪,这里头要是没人从中作梗,他是不信的。这背后说明什么,说明这后宫要好好清理一下了,宫务让皇后来管理是不够了,看看她都管成了什么样子,连太医院都有人插人进去!

皇帝一想到那些太医要是在给自己医治时,被谁指示的话,那是不是要弑君了?

这时候,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端慈太后公孙氏带着一群人过来,士兵们可不敢拦着这位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

“皇帝,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只见太后身着一件宝瓶纹祥云裙,梳着近来京城最流行的高椎髻,高耸庄重,手上带着碧玺石佛珠手串,眉目间皆是一片温和,看到晋成帝手上的伤,横眉一怒,“哎,你的手是怎么了!你们这群奴才,杵在那儿,没看到皇上受伤了吗!?”

端慈太后这才看到那板上被用了梨樱落的人,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不会被吓到,只是因那冲鼻的血腥味,蹙了蹙眉。

傅辰与其他人保持同样的步骤,悄然望向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以晋成帝的年纪,太后怎么都有七十以上了,但傅辰发现这位太后并不如何显老,虽眼角多有纹路,但看着相当慈和。晋成帝是以庶子的身份继位的,生母又离世,则尊嫡母为皇太后。

这位皇太后就是晋太宗的皇后,听闻她年轻时为晋太宗打下江山,在敌营备受折磨,甚至几个孩子都死于敌人之手,是以晋太宗很尊重这位发妻,到了晋成帝自然也会尽量给这位嫡母面子。

“母后,朕无碍,是朕不让他们处理,这儿血味重,怕是会冲撞母后,您还是先回延寿宫,朕待会来给母后请安。”太后是个聪明人,从晋成帝继位后,就放了权给皇后,一般只在自己的延寿宫礼佛,偶尔去佛山进修,唯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爱抽烟叶。

“那皇后那儿,可有保住?”太后忧心忡忡,皇帝不是她儿子,对这个便宜儿媳妇要说真心关心肯定是没多少的,皇后看着精明,却将这后宫管理得一塌糊涂,她也只能看着,只是平日对她还算尊重,问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晋成帝叹了一口气,意思很明显了,太后安慰地拍了拍皇帝的手,“母后在延寿宫等你。”

太后不喜畜生,离开前看了眼那早已死绝的黑犬和在地上哭泣的祺贵嫔,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太表现喜恶的太后非常不喜欢祺贵嫔,连带着也代表着皇室对叶家的某种态度了。

等到太后离开后,晋成帝才问向那一排已经被张奇惨死吓疯了的风吟阁太监宫女。

“祺贵嫔说她怀孕了,可是真的?你们可还有话说?”

一群人噤若寒蝉地跪着,没人站出来说话。

“没话说?那就通通带下去杖责100大板。”100大板,那可是要人命的。

这下子,就有人坐不住了。

首先就是那个为傅辰带路的小太监,他将一叠信纸从怀里掏了出来,“皇上,奴才这里有东西!”

“哦,拿上来!”

一叠看上去保存精良的信被呈了上来。

邵子瑜看向大皇子邵慕戬,只见邵慕戬递给了他一个眼神,显然,这叠邵子瑜亲自书写“郎有情妾有意”的信被邵慕戬拿来当“证据”了,邵子瑜写得并不露骨,却是实实在在从祺贵嫔与邵华阳的身份来考虑,既隐晦又能传达那暧昧的意思,让人都要为信中的文采喝彩。

这一招无论是否真的有染,都能弄假成真。

晋成帝看着这封信,只拆了几封信,越看脸越黑,老二的笔迹他是知道的,甚至其中的语气都与老二平日一模一样,说是伪造的都不可信!至于祺贵嫔的,晋成帝偶尔也是会和妃嫔来点风花雪月,祺贵嫔出生世家,书法丹青在进宫前,也是被称作京城四大才女的。

看到后面,晋成帝气得甚至将其中一封揉碎了扔到地上。

祺贵嫔不明就里,她护着肚子慢慢爬过去,将信纸揉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一脸愕然,她从没写过任何情信给二皇子,但上面的字迹的确与她的一模一样,谁会去模仿一个后宫女子的字迹,学了又没用处,再说要模仿需要花下多少时间,劳心劳力,所以基本杜绝他人代写可能性。

但她确定,她没写过!

她虽然蛮横,但也不是没脑子,这宫里写下这样的东西,若是不慎被人发现,那可是连累家族的大事,再说就是她想,二皇子也不可能同意。她总觉得有一张大网笼罩着她,从训犬屋昏迷后再醒来,好像一切都脱轨了,有谁在控制着什么,她好像只能身不由己地随着剧本演下去,“皇上,真的不是嫔妾啊,嫔妾没写过这种东西!”

晋成帝将其中一张信纸扔到排头的大宫女面前,“你应该认得你家贵嫔的笔迹吧。”

那是祺贵嫔身边的大宫女芷雪,平日随侍在身边,她是知道娘娘与二皇子的事的,哆嗦地抖开那纸,“是…贵嫔的笔迹。”

“真有此事?”晋成帝一字一顿将话蹦出来。

“…………有。”芷雪是祺贵嫔从叶家带来的,从三品或以上的妃子,能带两人入宫。芷雪从小就跟着祺贵嫔,算是最能信任的了。她很怕祺贵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卖祺贵嫔,就是祺贵嫔偷了人那么多次,她也把风过,从没打算泄露这消息。现在,她就算不怕死,但她不想像张奇那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其实晋成帝也不敢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与妃嫔能罔顾他,做出此等苟且之事!

他的儿子难道除了老七,老三,老九几个外,都一个个没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想到老七,就想到了丽妃,在调查丽妃宫中出现男人的时候,他得到的消息里,其中动手的人不少,就包括了这位祺贵嫔,那时候他念着祺贵嫔的家世,再者他还在新鲜劲,也没舍得动手,先是追封了丽妃,又在物质上补偿了老七,甚至把他过给了皇后,虽然还没上玉碟,但也只是想等皇后生产完,一起办了。

现在不但让老七失去了母亲,甚至还让害死他母亲的罪魁之一一直逍遥。

这一个个女子,简直可怕的比过蛇蝎!

没做的被冤枉,做过的逍遥快活!

朕却被蒙在鼓里!

晋成帝忽然有些寒凉,这些女子哪里是娇柔的花朵,分明都能吃人啊。

“你血口喷人!!!”祺贵嫔想要扑过去撕碎芷雪,奈何被侍卫拦住了。

“皇上,你要相信嫔妾啊,是有人串通了芷雪,诬陷嫔妾啊!”祺贵嫔哭喊道。

“怎能凭借几封信就定臣妾的罪!”

晋成帝怒道:“闭嘴,给我堵上她的嘴!朕不想再听到任何话从她那脏嘴里吐出来!”

先是放狗咬人,伤人无数,现在皇后、老七都在床上躺着,后又唆使太医伪装怀孕,如此蛮横无理,肆无忌惮,把后宫当自己的后花园,晋成帝觉得自己真正看清这个他以前认为娇憨可人的女子。

侍卫将一个揉成团的布条塞入她的口中,祺贵嫔一看到磕头认罪的芷雪,眼睛像是淬了毒盯着。

二皇子因换了一身衣服,路上又碰到了国师,耽搁了些时间,姗姗来迟。

当他匆匆赶来长宁宫时,晋成帝一看到他,就道:“给朕把邵华阳绑了!带过来!”

邵华阳这还没打一个照面,就被士兵绑住了,有些莫名,“父皇,我做错了什么!?这是为何?”

他堂堂晋朝二皇子,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对待!

这让他颜面扫地,胸中积压着郁气。

邵华阳被带到了长宁宫殿前,他看到了这里一片行刑后的狼藉,再看到他吩咐的蒋太医也被皇帝绑在了一旁,隐隐猜到了什么,也来不及去生气。

暗道不好!难道,中计了!

他现在也没时间看下面那群兄弟道貌岸然的脸,只有赶紧抱住皇帝的这棵大树才行。

晋成帝似乎是失望之极,说话时语带哽咽,“这次所有人都在,朕也不想再瞒着了。华阳,父皇曾打算立你为太子。”

邵华阳跪在地上,听到这话瞬间脸上散发着惊喜的光彩。

下面皇子们各个表情不一。

晋成帝顿了顿,才继续到:“但你让我太失望了!你看看都做了些什么!”

你要什么女人父皇能不给你?为何偏偏是我的女人?

晋成帝将那信砸到二皇子脸上,也许是失望透顶,也许是愤怒至极,反而有些无力。

二皇子被绑住了手,打不开那信,那信纸被摊开,显露了几行字,那是他的笔迹!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与祺贵嫔看到那些信时一样的惊愕,但在晋成帝眼里,却是他们到这地步了还在试图掩盖和狡辩。

其他人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但晋成帝怎么可能将这些信的内容让他人知道。

所有人都清楚,这二皇子,无论写了什么东西,天,都要变了。

二皇子过了那激动愤怒的情绪,知道在晋成帝已经认定事实时,再狡辩也没有用,反而冷静了下来,“父皇,我没写过这些信,儿臣敢对天发誓,若儿臣知道这信里的内容,或是有提笔写过一个字,自贬为庶人。”

发毒誓,在这个信鬼神的时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