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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陪自己送命,现在危机解除了他又一次沉寂,心如死灰,无论傅辰带他去哪里也无所谓。

当傅辰打开一间屋子进去后,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屋里的人。

那女孩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一套,只是脖子上的淤痕和裸露在外的伤痕依旧看得出她曾遭受过什么,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木然地望着前方,王富贵捂着嘴,全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我已经与德妃娘娘提过,你先在后院照顾她,按理说太监是不能与宫女住一起的,所以又申请了你的屋子,就在隔壁,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们之间我想也不需要菜户这样的虚名,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她,让她恢复神智,也许一开始她不会回应你,但你不能放弃她,持之以恒唤醒她,前殿的事你不用去操心。”傅辰是做好万全打算的。

癔症只要善加诱导,加上身边的人又是内心曾经最为在乎的,是有一定几率恢复的。

猛然回头,傅辰眼看不对,就要阻止他,王富贵却愣是使了力气,将膝盖结结实实跪到了地下。

那嘶哑的声音像是吼出来,“傅辰,你阻止就是看不起我!”

他狠狠磕了二十个响头,额头血肉模糊,是下了死一般的决心。

“傅辰,我这条命是你的!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王富贵眼中的决绝是那么明显。

“我很自私,帮你们是为了我自己,可不想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等着你们好起来来帮衬我。”

“辰子,你总是这样,好像不把自己说得很糟,让人讨厌你就不甘心似的,你这人,虚伪的很。”王富贵又哭又笑,站起来狠狠打了下傅辰的肩膀。

“谢谢夸奖。”傅辰也笑着回应。

当晚亥时,傅辰就着四周红通通的宫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茗申苑的假山里,也是曾经撞破二皇子与祺贵嫔幽会的地方,现在储秀宫已经住满了秀女并不方便见面,而茗申苑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用于见面是不错的。也是梅姑姑早上在西十二所门外,对傅辰打了手势,这个地方也是他们曾经商量怎么吓李祥英时约定之处,只是离监栏院和西十二所都太远,他们较少来。

梅姑姑很谨慎,就是傅辰进了假山里,她也没有出声,就着光线确定来人,才从隐藏之处出来。

“放心,我已经找过几遍,这附近没有人。”

“梅姑姑,如今我在福熙宫当差,出来多有不便。”

“傅辰,你升调的事我们所里也有传言,她们都说你进了高门,得了娘娘的眼,只是我并不信,我想听你说实话。”

“就像大家说的那样。”傅辰将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对我,你也不打算说实话吗,我以为经过李祥英的事,我们至少也算同一战线了。”

“梅姑姑,秘密知道的多,离死也不远了。”

梅姑姑是聪明人,从这话就听出了一些弦外音,隐约有了几种猜想,她知道傅辰谨慎的性子,不说出来很有可能,这事情知道了反而会引来杀头之祸。

“我明白了,今日喊你出来,一是想告诉你,李祥英现已拉拢了两位总管公公,他似乎怀疑当时院里闹鬼与你有关,还有他好像发现了烟叶有毒。”

“他如何拉拢?”傅辰先问了第一个问题,总管公公可不是那么好拉拢的,这些公公往往都是皇帝的人,虽说不至于没有二心,但也看不上李祥英一个靠着谄媚的三等公公。

“就是暨桑国送来的阿芙蓉,太后用完后的烟渣滓都是李祥英在处理,他把这些东西稍稍做了些手脚,掺在好的烟叶里孝敬给两位总管,如今那两位总管也是格外痴迷这个东西。”

傅辰听到这里,心中的忧虑再一次浮上来,“不能让这东西再蔓延了。”

“阿芙蓉是什么东西,太医是有说此物不宜常用,恐有瘾。”

“能颠覆皇朝的东西。”他记得暨桑国与羌芜邻国,现在羌芜人还在进犯东北,朝廷派了军队前去对战,宫里还歌舞升平的选秀,这就是晋朝这一代的皇帝,他们习惯与贼子一次次打仗,一次次和亲,用女子的一生来换取短暂的和平,却不想在晋太宗时期,羌芜屡屡进犯,又一次次谈和,被打怕了缩回去,强大了再进犯,不曾停歇,这些人只有打死打残了才行!朝廷的懦弱,给了他国进犯的理由。

傅辰眼中划过一道狠厉,如果让皇帝暴毙呢?

他可以冷血,可以自私自利,甚至可以损人利己,但民族大义却是刻在炎黄子孙的骨血里,在这个与另一个时空极为相似的地方,让他仿佛身临其境。

但现在的他,甚至没有丝毫力量能改变历史。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阿芙蓉因低产量还无法大范围扩散开来,只能供给太后。

而原来历史上,也是历经好几个朝代才像瘟疫一样辐射。

“颠覆皇朝?”梅珏想象不出,这么个小东西,如何能扯到皇朝,皇朝哪里是那么容易颠覆的?

傅辰不欲多言,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

还是那个道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现在的地位,若说了这可能出现的隐患,只会被当做妖言惑众斩首,对于时事对于这个朝代甚至连浪花都掀不起来。

“李祥英怀疑我?为何?”傅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相信他背后做的事,收尾收得很干净,李祥英没可能怀疑他。

“你还记得今天叶辛被送去治疗,我找了借口去了太医院,趁着他不清醒时,套出不少话。那时候李祥英还没得太后的眼,他查出他的烟叶有些异样,就找认识的吏目查了下这烟草,发现它们有问题,他第一个怀疑的是叶辛,叶辛为了自保便说是你做的。叶辛一直很针对你,而你有充分的动机,陈作仁是李祥英害死的,叶辛这理由姓李的就信了,才想方设法想置你于死地。”梅珏一直以为傅辰已经将乌头的毒放进烟叶里,她没想到叶辛误打误撞都能说对。

傅辰总算明白,为何一直待他不算薄的李祥英会突然想把他送到祺贵嫔那儿。

“不是我,乌头的毒我还没放。”就算放,他也不会让李祥英察觉到异样从而追根溯源,傅辰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那毒,应该是叶辛自己投的。”

“他是靠李祥英升职的,为何要反过来害自己的顶头上司?”梅珏想不明白。

“当时,我们使计让其疯癫,最终被卸了职关在自己的院落里,那时候叶辛大约就觉得李祥英已经对他没什么用处了,只要李在一天,叶辛就不好明目张胆地投靠他人,为了一劳永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人了事。只是谁都没想到李能攀上太后。”傅辰将自己代入叶辛的性格,几乎猜得与事实相差无几,

“他好狠!这人,死有余辜!”梅珏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心思狠毒之人。

“姑姑看得多了,还不习惯吗?”

“这种事,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只不过我大概也要当一当这狠人了。”梅珏边自嘲道,“宫里待久了,人就会慢慢变了。”

“您是什么意思?”

“傅辰,这也是我约你见面的第二个原因,我要——成为宠妃。”

“您为何告诉我这个?”傅辰眼梢一抬,将所有惊讶掩入其中。

他知道梅姑姑一直以来是想出宫的,不是假意推脱,不是装模作样,不然以她的容貌早就能被皇帝收入后宫了,就是曾经后宫的第一美人丽妃,相比之下也丝毫不差。

梅珏正要说话,傅辰却快速拉住她,躲进一旁隐蔽的阴影中。

两人在对话时,傅辰一直关注着周遭。

“有人吗?”一个不放心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放心,这时候哪还会有人!”另一个男人保证道。

这两道声音是熟悉的,傅辰的记忆里几乎就在下一刻已经猜到了来人,二皇子邵华阳和祺贵嫔,二皇子是唯一一在宫外开府,还能长时间在皇宫内过夜的皇子。

经过上次的事,他们居然还敢!傅辰对二皇子的跋扈又有新的认知。

也许正因为上次被三皇子撞破后,经过了一段时间发现风平浪静,而三皇子也因为受了皇命在外处理灾银被劫的事,如今更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宫,这两人反而觉得更刺激了。

梅珏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后来听到衣服摩擦,男女交合的声音,才意识是什么,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此处假山环绕,想要在视线较差的晚上躲藏并不算难,只是邵华阳也算有了经验,先在这假山中四处摸索了下了,也幸好有傅辰带着,好几次两人都差点被碰到,堪堪躲了过去。

还好这次也没有汤圆那猫的捣蛋,两人只能憋着一口气,用耳朵听了全程的热辣现场,梅姑姑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有点吃不消,但现在这情况根本不可能出去,只能和傅辰一起在暗处等到那两人离开。

也幸好那两人速度也很快,全部结束也不过是一盏茶超过些。

等到那两人彻底离开,梅姑姑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他们?”

“你说二殿下与祺贵嫔?”

“你怎的一点也不惊讶。”她觉得傅辰实在淡定过头了,好像发生什么事,傅辰总是这副模样。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皇上知道……”随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要当场抓到才算数,就是她现在和傅辰的地位,说了又有谁信,少不得要被这两人对付,再说,与他们又有何关系。

“继续刚才要说的吧,此处不宜久留。”

梅珏也是因刚才的变故,加快了语速,“我本来只知道你是皇帝的剃须师傅,现如今你在德妃那儿做事,只是跟加大了我与你合作的想法。”

“姑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过几年,你就有机会被放归出宫!”

“傅辰,没用了!”梅珏苦笑,“你知道李祥英说什么吗,他说小央只是第一个,马上就会轮到我,以前他没能力接触到皇帝,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但现在,我不能等到那时候,那就什么都晚了!”

“我帮你与德妃通融下,将你调派过去。”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当你的请求越多,你付出的也更多,傅辰,我不能白白让你一个人去抗,再说,若真让皇帝看到我,怎可能放过我。”她忽然抬头道,眼中闪着光芒,“你知道是谁彻底改变我的想法吗?是你……在我们所有人都认命的时候,只有你愿意想办法为陈作仁报仇,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只是——再也不想麻木了!我要当这人上人,我逃避了整整十年,到现在才明白这宫里,不爬上去,这命永远掌握在别人手上,自己的,在乎的人……”

“为何选择我,你可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你我都会被斩立决。”

“你太小瞧自己了,哪个进宫三年,能有你升得快的,更因为,你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甚至比我们所有人都清醒,傅辰,除了你我不认为别人有能力帮我。”

“但我从不冒险。”片刻沉默后,在梅珏的凝视中,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其实我来的时候就大约猜到你的答案了,你做事太有规划……我只是,想试试。”梅珏苦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说了那么多,其实你很想为小央复仇是吗?如果你不上位,等待你的只是第二个小央,为了自己,为了小央,你不能再坐以待毙。”

“不愧是傅辰,我一直知道,你隐藏得比任何人都深。”

“所以,你决定了?”傅辰的声音有些缥缈。

“对。”因为我别无选择。

“现在的你,还不足以让陛下为你神魂颠道。”傅辰的深邃的目光,

“啊?”梅珏惊讶回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想要成为宠妃,只是容貌是不够的,陛下阅美无数,容貌就像琼浆,一时新鲜迷恋却不会长久迷恋。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让我改造你。”傅辰从这个女子眼中,看到了抗命的不甘,他们都是不甘的,他有什么理由不帮她。“让我们,来创造一代盛世宠妃。”

与梅珏碰面后,傅辰又悄声无息地回到福熙宫偏殿。

打开门后,刚要取下放在门槛边的自制插销,却发现那里空了!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进门,而这个自制插销材质易断,没特殊办法无论什么办法开门都会弄断它。

空了,只有一个原因,有人进来过。

他在门口感受了下屋内气息,很确定没有人。

迈步走了进去,将蜡烛点亮,移到门口果然看到断裂的插销,以及一张戳成比针还细的纸条。

傅辰用手指反复揉搓,才将那纸条戳开,皱皱的纸上写着:害。

落款是,桃花糕。

谁会用那么隐蔽的方式来传递信息,只要他稍稍粗心大意点,肯定是看不到这么细的纸条,重点是,写这纸条的人认识他。

定然不是监栏院的人,因为那些人做不到如此细致不留痕迹。

桃花糕,傅辰搜罗了一圈认识的人,没一个叫有桃、花、糕这个三个字的。

那么是谐音。

想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傅辰将那纸条放在蜡烛上一烧而尽。

去打水洗漱的时候,碰到殿内的其他太监,并不是泰平泰禾,他们也看到傅辰了,有些皮笑肉不笑,互相打了下招呼就离开了,其实在几年前刚进宫那会,傅辰也在监栏院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新人想要融入陌生环境,都需要过程,而这个过程可能树敌,可能结交盟友。

因德妃的赏识,他们没有明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