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你得有个什么样的人收拾?”
“不知道。”元午说。
“我觉得吧,”林城步打开了车窗,摸了根烟出来点上了,“你这样的,就得我来收拾,特别无情vs特别执着。”
“大夫说你忌烟酒。”元午说。
“就一根没事儿吧,点都点上了,”林城步看了看烟,“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碰烟。”
“嗯,点上了不能浪费,”元午点点头,“给我吧。”
“开车抽烟扣分的好吗。”林城步说。
元午没说话,把车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哎方向错了。”林城步赶紧说。
元午往前又开了一段,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伸手拿走了他手上的烟,叼到了嘴里:“这样行了吧?”
“……你神经啊。”林城步笑了起来。
元午沉默地叼着烟,抽了两口,看着往窗外飘出去的烟雾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手放到了林城步肩上,手指在他耳垂上一下下弹着:“小步步。”
“怎么?”林城步看他。
“你累吗?”元午问,“就每天这样,累吗?”
林城步没说话。
“人要是总也看不到希望,就会累的,不管怎么给自己打气鼓劲,”元午拧着眉,“都还是会累的。”
“我不累,”林城步抓住他的手,有点儿不太确定元午是在说眼前的事,还是有别的意思,“就算累又怎么样?我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属骆驼的不在乎。”
“累久了就慢慢会淡了,”元午把只抽了半根的烟掐了,“我真不知道我们俩得要多久才能变成你想要的那样,或者能不能变成那样……”
“没关系的,”林城步往他身边凑了凑,“反正也没人等着咱俩结婚抱孙子,不着急。”
元午笑了起来,看着他:“你这么天天围着我转着,哪天转烦了,走了……没有一直会在你身边的人,真的没有。”
“我不走,”林城步马上说,“真的,我不走,我走哪儿去啊?我跟你这么说吧,我不需要你非跟我谈什么恋爱不可,就这样就行,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不赶我走。”
“你要求怎么这么低,”元午笑着说,“你知道吗,不管怎么样,都别把自己放得太低,谁也不是谁的全部……”
“所以说你不懂,”林城步啧了两声,“我这叫先抑后扬。”
“……这是一回事儿么?”元午看着他。
“我就是吧,先低眉顺眼地弄到手了,再慢慢收拾,”林城步说,“你看你现在,想发火发火,想来来,想去去,对吧,以后!以后就不一样了,你敢冲我瞪眼,我就敢抽你。”
元午愣了愣,猛地乐了,笑得停不下来:“我现在也没冲你发火啊。”
“你现在不是还在恢复期嘛,你恢复完了就你以前那个拽了巴叽瞅谁都不顺眼的天下就我最牛逼的操蛋样,你不冲我发火我跟你姓。”林城步说。
元午没说话,笑得更厉害了。
“不是,有什么好笑的啊,”林城步拧着眉,“我这么正经地跟你说我要抽你呢,你能不能配合点儿?”
“我要怎么配合啊?”元午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你是不是感动哭了?”林城步盯着他。
“没。”元午说。
“我看看。”林城步一直凑到了他脸跟前儿瞪着。
元午叹了口气,看着他没动。
眼睛有些发红。
林城步在元午的眼角轻轻碰了一下:“你真哭了啊。”
“嗯。”元午闭了闭眼睛,一颗很小的泪珠从眼角滑出来,落在了林城步的指尖上。
“是感动吗?”林城步小声问。
“不知道,”元午看着他,“说不清。”
“不是感动最好,”林城步说,“我不要感动。”
“你要什么?”元午勾勾嘴角。
“我要从肉体关系开始的感情关系。”林城步说。
“就你现在这病美人儿的样子还肉什么体的关系,”元午拍拍他的脸,“这脸色,睡了一夜也没见好点儿,都怕把你给干晕了……”
“你说什么?”林城步挑了挑眉毛。
“我说……”元午话没有说完,手机响了,他愣了愣,“谁给我打电话啊?”
“看看呗。”林城步说。
元午没动:“承宇这会儿不会给我打电话,还有谁会打?”
“别的朋友?杨哥知道你现在回来了,怎么也会跟别人说吧,或者……”林城步说了一半就停下了,他从元午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他突然明白元午并不是真的在想谁会打电话过来,而是在他觉得根本不会有人打电话来的时候突然打来的这个电话,他不敢接。
“我帮你看看?”林城步伸手摸了摸他外套口袋。
元午没出声,他把手机拿了出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是本地号码,但不知道是谁,林城步看过元午的手机,联系人里的存了的号码一共不超过十个。
“我念号码给你听?”林城步问,手机还在响,他按了静音。
铃声消失的同时,元午猛地一下放松下来:“挂掉了?”
“没……”林城步看着屏幕,“现在挂了。”
元午松了口气,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这号码没见过。”
“打错的吧?”林城步说,“或者是骚扰电话。”
“可……”元午刚要把手机放回兜里,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似地往屏幕上划了一下。
铃声消失了。
元午瞪着手机。
林城步指了指手机,小声说:“你接了。”
听筒里有人在喂喂喂,声音很大,林城步都能听见了,应该是个男人,而且听声音不年轻了。
很好,应该不是潜在的情敌。
元午很慢地把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谁?”
林城步想偷听,但又觉得不太好,正想靠回副驾的时候,元午又说了一句:“二叔?哪个……二叔?”
第40章
元午还有个二叔,这让林城步挺意外的,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当然,从来没提起过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
林城步不想偷听元午打电话,因为这个二叔的嗓门挺大的,喊得他坐在一边都能听到,但他也不想下车。
……说白了还是想偷听,虽然也听不太清楚。
废话,只要涉及元午家人的事,他就没法放心,从兄弟到父母到爷爷奶奶,没一个省心的!
元午叫了一声二叔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林城步转脸看着窗外,耳朵往后支着,如果他是一条狗,这会儿耳朵肯定是立正向后转。
电话里二叔似乎挺着急的,林城步能听到你爷爷,你奶奶,什么身体,着急,医院之类的,几乎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爷爷或者奶奶出了状况,生病了或者怎么着了,进了医院。
元午一直不出声的反应让林城步有些吃不透,忍不住又转回头看着他。
很平静。
就是特别平静。
元午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还把后视镜往下扳了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直到二叔在那边“喂喂喂有人在听吗”喊了两遍,元午才坐直了身体,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我……不去。”
喊得很热闹的那边突然就没了声音,沉默了半天之后林城步听到二叔似乎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有什么可问的为什么!
林城步有些着急,他着急的不是别的,就是元午面对家人时那种习惯性的沉默和忍让,那天爷爷奶奶那样对他,他都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每次林城步想到那个场面,都会觉得元午就像是一头从小被细铁链拴着,长大了还能被那条细铁链拴着的大象。
“我能为什么?”元午说。
林城步看着他,没错,元午还能为什么!连自己爸爸病了都不允许去医院看望的孩子,他还能为什么?
不过元午的话并没有像林城步内心翻腾的思绪那么多,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谁打来的?”林城步问,“你二叔吗?是爷爷奶奶出什么事儿了?”
元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研究,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我要再晚一分钟挂电话你是不是就要抢电话骂人了啊?”
“一分钟?”林城步一瞪眼,“你太小看我了,最多十秒!就是这么狂野!”
元午笑笑,没说话,再次靠在椅背上看着后视镜。
林城步也没出声,陪他安静地坐着,看着车外。
秋风凉了,树叶都黄了,风一过,打着小旋卷过去一片金黄,看上去有些萧瑟,以前这种季节,林城步唯一的感想就是“啊该贴秋膘了”。
现在……他看了看元午,他的感想就复杂了不少,有些担心这样的季节会让元午这种精神状态不算太好的人心情受影响。
“我二叔,”元午关上车窗,“说爷爷住院了,什么心脏啊血压的说了一堆,我也没仔细听。”
“年纪大了,身体出问题也正常。”林城步马上接了话,他就怕元午又把这事儿归到自己身上。
“说是……”元午转头看着他,“拿了钥匙之后,去了元申那里……就不太好了。”
“什么意思?”林城步感觉自己要有条尾巴,尾巴肯定现在是绷直了竖起来的,“这也要怪你吗?你拿钥匙去的时候你听到他们说什么没?人死了这么久,你才把钥匙拿来,你安的什么心?现在又想怪你把钥匙拿去了?”
“没有,”元午按了按他的肩,“我二叔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林城步还是瞪着眼,“你自己最好也别有那个意思!要不我抽你!现在就抽!”
“别,”元午抬手挡着自己的脸,“我没有。”
“挡脸有什么用,”林城步往他腿上甩了一巴掌,“我又不打脸。”
“哎……”元午笑着叹了口气。
“说正题吧,”林城步又在他腿上揉了揉,“二叔是带话还是?”
“差不多吧,”元午皱皱眉,“说我爷爷感觉自己日子不多了,想见见我。”
“……那你呢?怎么想的?”林城步感觉这事儿不太好拿主意,说心里话他不希望元午去,那种虽然没挨过打但心理上如同酷刑一样的生活,给元午留下的伤害太大。
“我跟二叔说了我不去。”元午说。
“对,”林城步想了想,“我刚听到你说来着……那二叔呢?说什么没?骂你了吗?”
“没有,”元午摇头,“我说完就挂了,骂了也听不见。”
“我觉得吧,”林城步叹了口气,“你以后就别跟你家里的什么亲戚什么的来往了,你知道你在他们面前那个样子,我看着都来气。”
“是么。”元午苦笑了一下。
“你要拿出你在酒吧那个鬼见愁的臭脾气来,”林城步啧啧两声,“这些亲戚见了你估计话都不敢说。”
“我现在脾气多好啊。”元午伸了个懒腰。
“那是对我,”林城步一脸得意地说,“我等着呢,看你回18号以后是什么样。”
“我觉得你的优点就是特别会自我安慰。”元午看了他一眼。
“那是,还有很多别的优点,比如做饭好吃啊,长得帅啊,专一啊,kǒu • huó儿很好啊……”林城步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乐了,“你应该拿个本儿记一下,以后犹豫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看一看。”
“好。”元午点点头。
因为二叔的电话,林城步感觉元午虽然努力控制,但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林城步说想去转转,元午也没同意。
“大夫说你要静养,”元午看了看时间,“回家去静养吧。”
“哎……”林城步拉长声音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突然盯着元午,“那你呢?”
“嗯?”元午看着他,“我回家啊。”
“回家?”林城步顿时失望得跟掉进黑洞了似的,“回家啊……”
“你不会是想要我天天守着你吧,”元午有些无奈,“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手上扎着针还能自己尿尿呢对不对?最多是尿完了没洗手。”
“……我那不是特殊情况么而且还被吓了一跳,尴尬都来不及还洗个屁的手,”林城步很不爽,“再说我吃饭之前不是也洗手了么!”
“我就是想说你生活能自理。”元午说。
林城步话都不想说了,只能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不过元午开着车把他送回家之后,没有马上走。
“上楼?”林城步感觉精神一振。
“嗯,”元午应了一声,“我热水器坏了,洗个澡再走。”
“好!你可以天天来,”林城步声音都扬起来了,“你还可以放点儿衣服……哦不,你有衣服在我这儿,正好,不用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