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分明吃了幽蚕丹,不可能连个法器都打不过。”
吴诤撑着膝盖试图站起,一道道高压从他头顶不断落下,将他牢牢焊在原地,直到双膝埋入泥土半尺,轰鸣声才渐渐减弱。
灵和回到已经晕倒的关易安身前,用暖光把她护在身后,冷冷开口:“我说过,你不行。”
“以前主人对你百般忍让,我本不欲追究,只是今日你想要她的性命,那便不可饶恕!”
他堂堂上古神器,怎么能叫一个走了歪路的元婴修士,轻易毁掉神魂。
“够了!”云掌门径直穿过雷电,抱起关易安朝灵和低吼,“你要是真为她打算,就赶紧收回你的灵力,莫要再让她反噬。”
这就又要反噬?灵和靠在她额前用玉柄轻探,连忙撤了留在吴诤身上的威压,转而窝进她怀里现出暖光将她包裹。
“云掌门,剩下的就有劳你了。”
说完,他整根棍子钻进关易安怀中,暖光渐渐变得幽暗浑浊。
“你放心治疗便是。”
云掌门右手一挥把她送回房间,又在门外加了三层结界,这才转身看向来人。
“聂掌门,若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之前找过我弟子麻烦,并且还生出魔心的那人。”
“今日之事,不知聂掌门打算如何交代?”
台上观战的长老们纷纷下场,其他弟子见状也跟着走下看台,站在各自掌门身后,噤若寒蝉。
“掌门,我刚才听到他说吃了幽蚕丹,那可是门内的禁物。”袁稚站在一旁指证。
场上再次哗然。
眼见着情势不妙,吴诤当即起身否认:“我没说过,谁人不知幽蚕丹是宗门禁地之物,我一个元婴怎么可能弄到手?”
“聂掌门,还请给我个解释。”云掌门拍拍袁稚的肩,示意她不要急躁。
“这便是我的解释。”聂掌门走到吴诤身旁,当即打断他的经脉,“今日之事,实为我玄鹤门之耻。”
“夏柏,将他押去锁妖塔。”
“是,掌门。”
吴诤惊恐望向聂掌门,见大局已定,埋头低喃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一阵黑雾倏地蹿起,他浑身戾气暴涨,眉心的魔印比之前还要明亮。
“既然你们要舍弃我,那便一起下地狱!”他一掌挥开前来捉他的夏柏,催动魔气在场上胡乱攻击。
玄鹤门长老脸色一白,捏诀唤出紫色法阵,将他彻底盖在镇下:“孽徒,今日我便废除你的修为,绝不能再让你为害宗门。”
啪——紫色法阵应声碎裂,吴诤抬起漆黑的双瞳,任由鲜血从眼角淌下,挥出魔气攻向长老。
“这这这,怎会如此?”玄鹤门长老慌忙后退躲闪。
“他已入魔,大家赶快散开,不要碰到他的魔气!”
云掌门飞身悬在半空,指尖轻点引走他体内的魔气,左手虚空一握,那团魔气便消散无踪。
随后,她又抬手吊起吴诤,在众人瞩目下一掌震碎他的丹田,笑意浅浅:“聂掌门,把他扔进锁妖塔的底层,自生自灭如何?”
“云掌门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
咚——吴诤被她摔落在地,骨碌碌滚至聂掌门脚下。
“夏柏,快把他收进封印,送去锁妖塔底层。”
聂掌门微微弯腰,赔笑道:“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想不到这人竟执念至此,连洗髓堂的酷刑都没让他醒悟。”
“我代表玄鹤门在此给大家赔罪,今日各门损伤皆由我玄鹤门承担。”
众人闻言,面上不可置否,私下却传音密聊起来。
云掌门落回地面,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得大长老缓缓开口:“咳咳,玄鹤门在我万法宗风光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清查下隐患。”
“这样吧,从今日起,玄鹤门暂时由我亲自管理,直到肃清门内风气再还给聂掌门。”
他站在众人中心,微笑看向对面:“云掌门觉得如何?”
“全凭大长老安排。”
“好,今日的试炼便到此为止,场上均为平局,大家回去继续修炼吧。”
“是,恭送大长老。”
众人鞠躬行礼,跟着自己的掌门飞回师门,对今日之事津津乐道,谁都没有心思认真修炼。
锁妖塔外,看守弟子见夏柏出现,连忙整理衣冠,打起精神恭迎:“见过夏师兄。”
“嗯,你们把门打开,今日有重要犯人必须送去底层。”
底层!那里头关着最凶猛的妖兽,当初还是万法宗所有长老出动才勉强拿下,让大家过了这么久的太平日子。
如今又要送进去一个,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怠慢,当即打开锁妖塔弯腰作请。
“夏师兄,今日切磋那么的大的动静,就是他弄出来的吧?”另一名侍卫盯着他手里的金色梵文葫芦,忍不住发问。
夏柏停下脚步,回身点头应道:“嗯,想不到连这样偏僻的地方也能听见。”
将事情大概与他们讲完,他轻笑又道:“没什么好可惜的,修道之人最忌心思不正。”
“你们看守锁妖塔,责任更大,千万不要学他走歪路,最后落得众人唾弃,修为尽废的下场。”
“多谢夏师兄教诲,我们定当谨记。”
夏柏抬起的脚微顿,浅笑着轻声叮嘱:“今日之事也不要妄加议论,做好你们分内之事。”
“是,我们明白。”两人目送他走进塔内,迅速合上大门,转身用秘音继续悄悄议论。
锁妖塔内,夏柏顺着阶梯不疾不徐地走下,嚎叫声愈发可怖,他按下躁动的葫芦,飞身直接来到地底。
“你别着急,还没到地方。”
他伸手解开最后一道禁制,站在黑不见底的深渊前,徐徐倒出吴诤:“这地方干净,我特意给你选的。”
“夏师兄,你能给我幽蚕丹,一定能把我带出去。”他跪地磕头请求。
“师弟啊,你真是糊涂,那幽蚕丹怎会是我给你的?”
夏柏含笑睨视道:“你都知道那是禁地之物,我又如何能拿到?”
“你……你要做什么?掌门只说要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可没有让你把我扔进它的口中!”
吴诤觉察有异,慌忙朝门外爬去,身子却被他轻松提起。
“太晚了,谁叫你今日露出了魔心?”
不顾他的挣扎,夏柏轻松拎起他,送到兴奋吼叫的妖兽嘴边:“今日还让大家都见识了那法器的威力,你对掌门来说已然无用。”
“竟是掌门授意,难怪我那么容易就出了洗髓堂,原来都是为了那根拂尘!”
吴诤绝望大笑:“好啊,真是好。”
“谁叫你空有胆子,却不长脑子呢?掌门本想给你留最后一丝希望,是你自己把它断了,那便怪不得别人。”
他松开手指用力一拍,人影便消失在漆黑的悬崖中。
半刻后,一丛蓝中带黑的火焰浮出,夏柏给他加了道护魂符,送去了聂掌门住处。
“我只是按吩咐办事,有什么怨你与他说才有用。”夏柏低头望向悬崖深处,静静听着妖兽的嚎叫,久久没有动作。
待附在那魂魄上的符咒被销毁,这才轻笑着转身离开。
另一边的霓裳门,此刻却门庭若市。
见识到了灵和的威力,各大掌门全都拿出最大的诚意,挤在关易安房间前想拉她来自己门下。
“各位掌门请回吧,待她醒了再来也不迟。”
云掌门拦在房间外,将堆在石桌前的东西全都退回,唯独留下聂掌门送来的盒子。
她颔首解释:“今日之事因玄鹤门而起,眼下我弟子情况不明,聂掌门的东西我便先收下了。”
“至于是否原谅你聂掌门,这便是我无法掌控的了。我弟子伤重需要静养,聂掌门也先请回吧。”
“既如此,我等便不打扰小友休息,告辞。”聂掌门微笑拱手,率先走出霓裳门。
其他掌门见状,也跟着跑出来,追上聂掌门询问关于那根拂尘的法器。
“大长老还在门内,我实在不敢多耽搁半分,还请诸位掌门谅解。”
他匆忙抱拳,飞身往玄鹤门而去:“抱歉,聂某先行一步。”
“这个姓聂的还是那么滑头。”药修掌门不屑道,随即闪身离开。
其他人附和两声,也只能悻悻离去,心中却早早地打上了新算盘。
这头,确认他们都已离去后,云掌门在房间门口又加了道结界,走向床边照看关易安。
“想不到你竟躲在此处,仙师云宓。”灵和悬在半空笑道。
“你不也被困在这里了?”云宓微弯唇角,戏谑道,“还好我提前给她下了道护身咒,不然今日你也自身难保。”
“我那是意外,和你故意躲起来可不一样。”他扬扬尾巴回答。
“是不一样,被凡人约束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云宓有意戳他痛处,继续道:“今日之后,你和她只会更加危险,要是想好好活着,你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我不说便是。”
鏊尾不耐烦地甩甩,他围着云宓转圈,低声嘀咕:“真搞不懂你,放着好好的仙师不做,非要待在这个破地方。”
“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儿一直待下去?”
“我只是放不下霓裳门,待你的主人能堪大任时,我自会离去。”云宓望向床边的关易安,神情坚定。
“哦,那你怕是永远都得待在这儿了。”灵和抖抖玉身,缩回床上偷笑。
“你也一样,永远被限制修为的滋味,应该不好受。”云宓笑呵呵地补刀,探明她并无大碍后,消失在原地。
冲出被窝想要理论的灵和扑了个空,对着空气毫无底气地反驳定会先于她离开此处,回头再次扑向床上的人。
“都是因为你,帮我挡什么挡。”
气哼哼地抱怨完,他熟练地钻进关易安怀中,寻着舒服的位置躺下,闭眼想要休息,脑海中却一直重复着她护着自己的画面。
想到吴诤说的那些话,还有其他人对法器的态度,灵和想破脑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在乎我,而且是非常在乎!
不然她为什么要挡下攻击?就算是再惜命,也不至于主动找死。
一定是她在乎我才会这样,之前他在人间看过的话本都是这么写的,肯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