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易安不死心地快步走近与她面对面,换了首更加高亢的山歌,近乎嘶吼地演唱起来,终于在那张具有攻击性的脸上划出一丝裂痕。
见此情形,她唱得更卖力,哪怕是被其他修士齐声制止也没有停下,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唱完才收声。
“这位道友,我可是充分尊重你的意愿,坚持唱完了整首歌。”
她歇了口气又道:“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麻烦把你的琴暂时借给我弹弹呗?”
话音刚落,修士们忙不迭从树洞里涌出,全都跟着一位剑修摆手劝阻:“别别别,我们还是继续修炼吧,玄石可都看着呢。”
“这可不行,刚才这位道友已经展示了自己的琴技,我要是不弹岂不是显得不够尊重她?而且对我来说也不算公平。”
关易安指着她的琴笑道:“姑娘,你看这琴?”
“不必了,想来大家心里都有了评判,你输了。”商筠筠整理好表情,收起玄羽毫不客气道,“这根拂尘归我。”
“姑娘,我怎么就输了?”她抱紧灵和退到树下,转而看向四周,“大家都还没给出评判呢。”
“好啊,那就让他们举手表决,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商筠筠走向大家朗声道:“有劳各位道友,觉得我更胜一筹的请举手。”
温柔清新的声音如一阵春风,抚平了大家千疮百孔的耳朵和脑仁。
除了袁稚,几乎是同时,在场修士齐齐举起手,还有的用双手表示支持。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你现在就得把它给我。”商筠筠大步迈向她身前,催动灵力伸手探向灵和。
下一瞬,她却被冻得立刻缩回手,恼怒质问:“你这修士,输了就该认,使这些下作手段只会叫人耻笑!”
?她什么都没做啊?关易安眨眨眼,见她不停搓着指尖的薄霜,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她站在原地,笑得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要碰他的,忘了告诉你,我这法器脾气大得很,一般人还真是承受不住。”
“再说了,我刚才就和你比了个唱歌,连琴都没弹,若是这样就要算我输,未免有失偏颇。”
“而且评判输赢的标准你也没说清楚,凭什么认定是我输了呢?要知道,我们修士出门历练时,敌人才不会因为你刚才优雅的表演主动投降。”
关易安抬手指向山间深处:“不费半点力气就能把敌人击退,这才是我们修士的毕生所求,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听完她的解释,又都跟着点头。
她说得也确实没错,历练最重要的就是拿下敌人的同时尽量让自己少受伤,虽说刚才她的歌声确实难听,但在退敌方面实在无人能比。
“你强词夺理!”商筠筠气急败坏地大喊,“输了就是输了,赶紧把法器给我。”
“凭什么?大家现在也没说我输。”关易安收紧双臂反问。
“这位道友,既然你们同是音修,不如各退一步先完成修炼,待日后有机会再切磋?”方才的剑修再次劝阻。
另一名修士也道:“是啊,二位不如等试炼选拔后,进了霓裳门再请云掌门评判高低,一决胜负。”
有人给递台阶可太好了!关易安连忙顺着他们话点头:“二位道友言之有理,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她……”
抢也抢不得,说又说不过,眼下若是再闹下去,怕是会在云掌门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商筠筠咬牙切齿瞪向她:“我同意!日后再比试时,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哎~孺子可教,至于之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关易安转头笑呵呵道:“多谢道友。抱歉打扰大家,现在继续修炼吧。”
说完,她在树下盘腿而坐,判若无人地闭眼继续吐纳。
她怎么能如此平和?见周围好些修士已然离去,商筠筠敛气凝神忍下怒火,跺脚回到空地上继续修炼。
紫琉山再次恢复宁静,没了灵鸟的叫声,好些人都觉得有些难捱,除了关易安,此刻已经与周公成功会面。
正午时分,大部分修士已经完成了修炼,纷纷往山下走去,商筠筠也在其中。
临走前她本想再警告一下关易安,却见那人早已斜靠在树干上,嘴里还吧唧着什么。
“呵,看来之前高估她了。”商筠筠不屑轻喃,就她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进得了霓裳门?今年云掌门的弟子必定是自己!
待她离去,守在旁边的袁稚轻轻推了推关易安,还是没能把她叫醒,正苦恼该怎么办时,一群灵鸟从山里飞进大树,在两人的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下一刻,淡黄色颜料雨从树梢落下,惊得袁稚匆忙拉起结界,将自己和关易安护在中间。
可她到底还是修为太低,没多久结界就被灵鸟轻松啄破,大片颜料雨连带着灵鸟的亲吻直奔关易安。
没了法子的袁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淋湿,而后在灵鸟的全方位攻击中醒来。
“好臭!”关易安捂嘴抹眼,发现自己动不了分毫,只好向旁边的袁稚求救,“吱吱,这是怎么了?”
“安安,你还是先别说话,小心鸟粪滑进嘴里。”她急忙提醒,可还是晚了一步。
淡黄色颜料在关易安嘴里游走,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伴随着她的呸呸声,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面对脸上头顶还没停下的袭击,关易安慌忙把灵和放进怀里,确认不会波及他后,这才看向袁稚,改用手指和眼神询问。
“那个,安安你只能暂时忍忍,它们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袁稚心领神会接着解释:“这些灵鸟本身是监督我们修炼的,谁要是走神就会去啄他的头以示惩戒。”
“但它们是有灵智的鸟儿,一般都能控制住自己,除非……”
懂了,这些灵鸟就是想来报复她的,关易安举起手心微笑截断她的话,默默忍受它们的狂欢。
约莫一刻之后,灵鸟飞回山间没了动静。
闭眼仔细确认周围没有它们的声音后,她抹去脸上的污渍,睁眼低头看向怀里灵和,还好还好,这位祖宗没遭罪。
关易安长长舒了口气,鼻尖却钻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她仓促抱着灵和起身往外走,路过玄石时却再次亮起红灯。
她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还要继续修炼?高考她都没这么努力过!!
心里默默把制定规则的人骂到祖宗辈,她拖着脏兮兮的自己再次回到树下,闭眼继续修炼。
“安安,我来帮你。”
袁稚单手一掐,用清洁术将她身上的污渍全都除去,又在她的惊讶中把她带到玄石旁,将自己的修炼成果分了一半出去。
“这下我就能继续陪你修炼了,走吧!”
“吱吱……”关易安拉住她的胳膊道,“这不是作弊吗?你会不会也跟着受罚?”
“你还是把它拿回去,我自己修炼就好。”
拿走别人的劳动成果,总觉得有种做贼的负罪感,即使那是她自愿的,心里也还是硌得慌。
就像实习时无意碰上个好项目,你也没接触什么核心业务,却因为这个项目提前转正,得到了高于自己水平的待遇,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下一秒就要露馅被炒。
关易安想到这儿,死死拽着她又道:“自己的事自己做,这个必须还你。”
她学着袁稚方才的模样,双手按上玄石将那份成果还了回去。
“安安,你真好。以前他们都直接抢走我的成果,害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
袁稚哽咽着望向她:“这样吧,我陪你在山上修炼,反正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好,我们走吧。”关易安笑着擦去她的泪珠,回到树下继续修炼。
待到日暮低垂,今日的修炼总算完成,已然不知饥饿为何物的关易安,此刻只想飞奔回房间,躺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本来开朗陪同的袁稚,也被她比龟速还慢的修炼磨得没了脾气,这会儿半句话都不想说。
两人沉默着走回房间,十分默契地躺上床,谁也没问对方。
“今日你还没给我清洗,不准睡!”
灵和从她怀里翻滚而出,玉身泛着红光大喊:“我身上全都是鸟屎的臭味,就这么睡下你也不嫌臭,真是邋遢。”
关易安撑开沉重的眼皮。好声好气地哄:“灵和,你就让我先睡半个时辰,这会儿水池边看夕阳的人太多,不方便。”
“不方便就让我这么臭着?我的身份如此尊贵,要不是因为你会沾上这等俗物?”
他炸起鏊尾伸向枕头上的脸:“赶紧带我出去清洗,否则我就把你电成傻子。”
眼前是一根根闪着白光的点丝,关易安惊坐而起,捧着他就往门外去:“洗洗洗,小祖宗我这就给你洗,电击疗法可千万使不得。”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狂奔向水池,挤开闲聊的修士冲到水池边:“那个,你把电先收一收呗?我怕殃及无辜。”
更怕电着自己,关易安讪笑看向他。
灵和轻哼嗤笑,恢复成普通拂尘的模样继续发号施令,完全没把周围人放在眼里。
起先修士们心里也有气,但想起今早紫琉山的“盛景”,全都哑声后退,生怕再被魔音灌耳毁了平和。
渐渐的,他们发现关易安对法器言听计从,毫无底线的讨好样,又觉得她确实没什么本事,便当着她的面议论起来。
什么给修士丢人啊,什么没出息啦,还有说她人品差的,凡此种种,关易安统统不在乎。
眼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任何事都没有伺候好这根破棍子重要。
正享受舒适时光的灵和也毫不客气,直接施法禁言外加干咳不断,让他们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
“你不会拒绝吗?非要我出手。”他又一次鄙夷道,“还有今早,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怕是在房间里就能把我给弄丢。”
关易安嘿嘿干笑,掏出毕生所学将他变花儿地夸了一顿,随后解释道:“吱吱就是莽撞了些,坏心思应该是没有的。”
“哼,反正以后你不能再丢下我,否则后果自负。”灵和轻嗤一声,甩甩鏊尾继续命令,“这里头还有臭味,再给我洗干净些。”
“哎,您看这样合适不?需不需要再加点儿皂角?”关易安假笑回应,双手一刻不停分着鏖毛,轻轻擦拭抚摸。
“还行吧,继续。”
好的呢,关易安笑得更僵,大悲咒和问候祖宗的话在心里轮番奔腾,直到他慵懒地开口:“洗得不错,你还是有点用嘛。”
“您喜欢就好,现在能回去休息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有点儿冷了,回去吧。”
灵和摆谱又道:“还有,你把床给我铺厚点儿,不准再半夜摸过来抱我!”
擦拭玉身的手一抖,关易安赔笑哈腰:“是是是,昨晚那是个意外,您不计较就好,我保证,今晚绝对让您满意。”
语毕,她抱起灵和奔回房间,光速铺好床把他放了进去,待得到他满意的答复后,噗通一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屋子外,一群修士偷偷摸摸爬上了房顶。
这些咋呼的烦人精怎么又来了,他们就没有自己的法器吗?灵和竖起鏊尾释放电流,刚赶走他们就被再次抱进某人怀里。
被迫收回法术的灵和:“……恬不知耻。”
不过,今日她也不容易,遭遇袭击还知道先护着自己,倒也还算有良心,算了算了,今日就暂且让她睡个好觉。
勾起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又在四周设下禁制彻底断绝外界干扰,他再次钻回温暖柔软的胸膛前,闭眼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关易安:这破棍子比甲方还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