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煮了一大锅红枣姜茶,正院人人都分到了一碗,喝进肚子里暖洋洋的,可以祛风寒感冒。
如今福来和福达的刀功已经开始练习到推切,就不能再用萝卜来试切,小厨房的豆腐块开始暴增,好在豆腐的吃法够多。
“今日食谱:肉酿豆腐、麻婆豆腐、豆腐素包……”
“外加两个荤菜,萝卜焖羊排、海参蒸蛋,再煮一个羊肉千层锅,下雪天吃肥羊锅不要太合适!”
一般的锅子煮的都是肥牛,奈何回到古代,耕牛必须要用来种田,原则上禁止屠宰,所以大部分时候只能吃到肥羊,至少丹青穿了小半年的时间,还未曾见过小厨房里有牛肉。
可惜了番茄肥牛煲、手打牛肉丸、孜然牛肉、卤牛肉等等,四爷和福晋没这个口福了。
番茄放进雪地里冷冻个把时辰,户外就是纯天然的大冰柜,冻番茄更容易煮出沙,酸味也会更明显。
丹青将剁好的猪肉馅搅打上劲,加了些豆腐、蒜泥、姜碎和调料,左手抓一把在虎口处挤出杏子大小,右手拿着小勺拨进七成热的油锅里。
肉丸在油锅里滋滋冒着小泡,待炸至定型以后再推至锅边,给新鲜下锅的肉丸留出位置。
炸至焦黄后一颗颗夹出来,外壳酥脆,肉香十足。
羊肉切成薄片,白菜去根掰散,一片白菜叶子叠上一层羊肉片,沿着锅边依次码入,乍一看犹如盛开的玉兰花,娇嫩鲜艳。
锅中间加上炸好的肉丸、各类菌菇,铺上酱料后,倒入番茄料汁,小火慢炖一刻钟的时间,开锅撒上葱花点缀,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千层羊肉锅就大功告成。
“姑娘真厉害。”
“您这双手就跟会魔法似的。”
福来和福达小哥俩一顿夸夸,丹青瞪过去一眼才收敛了些。
等着春桃来取走食盒,她今日的工作基本已基本完成,本想吊上一锅高汤,供明日烫个面条吃,就听见前院的张德胜喊她。
他与福晋院里的张德海是两兄弟,哥哥张德胜是苏培盛苏公公的徒弟,平日里给四爷跑个腿,面子也挺大的。
“丹青姑娘诶,劳烦您抓紧时间做几个菜,前头十三爷来了。”
他急哄哄跑来,将话传到又跑回去伺候了,留下个下班失败的丹青面对一切。
“宫里又不是没饭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认命地回去加班。
炸好的肉丸还有不少,煮一把菠菜进去,刚好能迅速出锅一道菠菜肉丸汤,不说鲜掉眉毛,味道绝对不会差。
“估计会喝上几杯,得来两个下酒菜。”
丹青见炸过丸子还剩下半锅油,当即挑了个面糊出来,平菇撕成小朵、鸡胸肉切条腌制、挂上面糊入锅一通炸,再撒上芝麻、孜然、辣椒面,隔壁的三阿哥闻见都得馋哭了。
福来切好的豆腐片刚好做个香煎豆腐,大厨房送来半个肘子切片装盘,再来个凉拌藕片、素炒腊肉、油炸花生米,最后再装一食盒的主食,菜就妥了。
不是丹青吹,再来个十四爷都能管饱。
食盒装点完毕,却迟迟不见张德胜回来,丹青没法子,只好喊来水墨陪她一同去往前院。
冬日里的天黑得早,夜空似帷幕般扩散,连颗指路的星子都没有,若非有灯笼点着,身边有人陪着,这么晚了她绝对不会出门。
前后院之间的大门落了钥,水墨从福晋那里取了钥匙,两人才得以通过。
“十三爷也是不怕冷。”丹青拎着食盒,指节冻得冰凉,难免生出几分幽怨之意。
水墨一张口就是老八卦人了,明明冻得嘴里直打寒颤,愣是阻挡不住地讲话:“听说皇上有意将八公主下嫁到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约摸着就在今年了。”
“前些日子主子进了趟宫,回来就感叹了一句,天家的公主不好当。”
“皇宫里娇养着的格格,一个个都送到了蒙古去和亲,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好是真命好还是福薄。”
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丹青有心感叹,却碍于此时的环境不得不闭紧嘴巴,甚至使劲拉了一把口无遮拦的水墨:“莫要再胡说,咱们赶紧将食盒送了去。”
陌生的环境,天又黑得这般吓人,饶是她有七分胆儿,如今也只有三分在胸口。
幸好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张德胜,食盒一送,完成了任务。
两人挎着手往回走,竟然走了不少冤枉路,分明是按照记忆走来时的路,愣是绕了个大圈子还没走出去。
“诶呀——”
丹青没看好路,一不小心扭了脚踝,水墨只好扶着她,在旁边歇上一歇。
四周异常安静,甚至安静得有点吓人。
水墨只好讲讲八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说咱主子爷同十三爷长得像吗?”
丹青:“......”
不好意思,他既没见过四爷,也没见过十三爷。
突然有种白穿一场的既视感。
“咱主子爷是兄长,身上多了一份冷冽成熟的气质,十三爷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侠者风范,他穿碧蓝色的衣裳最好看,衬得他卓尔不群,英姿焕发。”
丹青忽然有种读霸道总裁文学的错觉,她悠悠接着话道:“五官刀刻斧凿一般英俊,深邃的眼眸硬挺的鼻梁,有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水墨眼珠一瞪,当即声调变高,声音变细:“是吧,我就说见过他一面一定忘不了。”
“可是我没见过。”
如果见过脚尖也算见过的话,那丹青倒是见过的。
那双鞋是绸缎面,也不知踩上去是软是硬。
她震惊地摇摇头,笑自己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脑洞。
“你怎会没见过,我记起来了,那日府上开宴,你做了流水席面,十三爷还给了你赏银!”水墨略激动地跺跺脚,大有破案了的洋洋得意。
“确实给了赏银,可叫你失望了,我一直低着头,并未看出你所说的丰神俊朗。”
她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一心专注在自己疼痛的脚腕上,才动了两下,疼得她咬紧了牙根。
八成是肿了,这下得蹦跶着回去了。
水墨姑且放下对十三爷的颜值讨论,笑罢又开始叹气:“你说天家的公主真难当,基本都会要送去和亲的,十三爷生母早逝,还有两个妹妹......”
二十岁的女子,花一样的年纪,除了和亲再无其他选择。
命运的安排,也不全然尽是善意。
“也不要太悲观,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是称心如意地过,还是狼狈不堪地过,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丹青找了个石头坐下,调整袜子去触碰自己的脚腕,可惜手上的温度太低,冻得她一个机灵。
停顿片刻她又接着道:“蒙古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里牛羊成群,草肥水美,不见得比高墙深院差上几分。”
“或许还能更自由些,也是说不定的事。”
一枚铜钱从来都是有两个面,能把日子过得舒服的人,在哪里都吃得开。
水墨支支吾吾半天,又道:“可是去了蒙古,就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未必啊,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