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窗口缣缃色六铢纱鳞纹纱帘掀开一道缝,露出一双潋滟的杏眼。姜扶笙瞧了片刻蹙眉松了帘子,树上的知了扯着声叫得人心烦。
良都侯府大门紧闭着,只开着东侧角门,两个门房站在门口笑着说话。
这府上瞧着与寻常时候无异,丝毫不像是出了两条人命的样子……或许,以良都侯府如今的势头,根本不必要将两条人命放在眼里?
她提起裙摆起身欲下马车。
“扶笙,还是我去吧,你在这等我。”陆怀川起身拦她。
“不用了,外面太热了,你在这凉快凉快,我去问问便回来。”姜扶笙绕过冰盆,挑了金丝藤的帘子下了马车,朝两个门房的方向走过去。
“主子。”宁安贴到马车边,也看着姜扶笙的背影。
陆怀川在马车内应了一声。
“小侯爷不在家。”宁安禀报道:“一早便出门了,属下让人暗中跟着了。估摸着又去玩乐了,小侯爷回来之后一直在勾栏瓦肆混迹。”
陆怀川默默听了,没有回应。
姜扶笙低头掐着手心往回走,心中烦闷焦灼。良都侯府的人待她还算客气,这两个门房只知道赵元承一早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他们不清楚。
上京城这样大,要去何处才能找到赵元承?
“如何?”陆怀川伸手牵她上了马车。
姜扶笙摇摇头:“一早出门,不知去了何处。”
陆怀川道:“我让宁安带人去找。”
他说着朝窗外吩咐了几句。
姜扶笙靠在一侧垂眸沉思。从昨日的情形看赵元承是怨恨她,但他都那样欺辱她了,还有必要杀她两个妹妹泄愤?或许正如陆怀川所说,真是宁安查错了?
“你早上就没吃什么,我先带你去坊市吃些东西。”陆怀川握住她的手:“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意。”姜扶笙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笑。她眼前总是出现赵元承冷冽的眼神和妹妹们无助的脸,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哪还有心思去想吃什么?
陆怀川看出她的敷衍,并不戳破:“那就蜜渍玉团,再来一碗粉羹?”
姜扶笙点头应了。
粉羹吃了半碗,姜扶笙只觉味同嚼蜡,并未尝出是什么滋味。好在此时宁安回来了。
“主子,少夫人。”宁安上前见礼,低声禀报道:“属下打听到了,小侯爷眼下正在绮梦坊里。”
姜扶笙手里的瓷勺落进碗里。那是她两个妹妹当初被充入的教司坊,她认得的。
那地方的许多姑娘都是如她父亲一般被抄家革职之人的妻女。赵元承以前从不涉足那样的地方,说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之人。此番竟也在那样的地方寻乐子,当真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思越发的沉重。赵元承越是变化大,毒杀她两个妹妹就越有可能是真的。
陆怀川抬头看她。
“夫君,我们过去吧?”姜扶笙也抬眸坦然看他。
“好。”陆怀川温声应了。
姜扶笙起身当先而行。
陆怀川亦步亦趋地随在她身后,讳莫如深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
绮梦坊坐落在坊市最繁华的地段,门楼高耸彩旗飘扬。最显眼的莫过于门上方“绮梦坊”三个斗大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招摇着诱人前往。
姜扶笙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边,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免想起当初年少不知事,曾悄悄跑来这里想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名堂。
转眼经年,再来还是从前的光景,可却已经物是人非。
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簪着的金镶玉镂刻祥云簪,抿了抿唇踏入了绮梦坊的大门。倘若妹妹们都还安好则便罢了,否则……赵元承欺人太甚,即便不敌,她也绝不会退让的。
门内大堂琉璃灯高悬,帘布半掩,入目辉煌。
小二上前问过,听闻是找小侯爷的,笑着在前头带路:“小侯爷今儿个招待了不少客人呢,您二位是来晚了?”
陆怀川笑着应了一声是。
姜扶笙随着他们上了三楼。
绮梦坊三楼,天字甲号厢房是顶顶好的。
小二笑着为他们推开了门。
脂粉香气混着酒香扑面而来,琴声悠扬悦耳,并无嘈杂之音。
厢房内玉璧为灯,水晶为帘,半透的琉璃做屏风,地上铺着莲花纹短绒方毯,奢靡且华丽,装点比之大堂更奢华数倍。
四五人围坐在屋内,跟前摆着美酒佳肴。几个乐伎立在屏风边,其中一个正用心弹奏。
眼见姜扶笙和陆怀川进来,厢房内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赵元承盘腿坐于中间的紫檀描金花小几前。眼睛上蒙着黑布,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微微笑着正侧耳聆听。青色襕衫堆叠,露出里头牙白中单,腰间印章流苏垂落,平添几分清朗贵气。
他身边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妙龄女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左顾右盼间很是灵动。高绾青的乌发间斜插着赤金棠花步摇,胭脂色百花暗纹堆纱裙层层叠叠很是轻盈,里头是半见色抹胸裙头绣着火纹,露出修长的脖颈白亮晃人。
她先是盯着姜扶笙瞧了瞧,掩唇一笑,而后抬起手肘碰了碰赵元承。
赵元承笑言:“催什么?我听出来了是谁所奏了……”
姜扶笙这才明白,原来赵元承蒙住眼睛,是在猜这些曲子是哪个乐伎弹奏的。再看看他邀的这些个朋友,一个两个眼神都叫她不适,其中似乎有眼熟的,好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太久不见她也想不起来了。
赵元承曾经最厌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时隔三年,他竟变成他自己最厌恶的人了吗?
她转开视线。赵元承变成什么样子、和谁在一道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她只关心两妹妹的下落。
“不是。”那样貌甜美的女子笑着提醒他:“是您有新客到了。”
赵元承闻言扯开了蒙眼的黑布,瞧见是姜扶笙和陆怀川,他丢下黑布露齿一笑:“原是表哥表嫂来了,未曾亲迎,还请恕罪。来人,再安排两个坐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扶笙总觉得他说“表嫂”二字时切着齿。
“不必了。”陆怀川上前,正要说话。
姜扶笙拉住了他,直视赵元承:“我们来是想问你我两个妹妹的下落。”
赵元承恨她当初的背弃,她无话可说。但两个妹妹是无辜的,她们不该因为她而被牵连。
陆怀川便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诶嘿嘿,这娘们好生奇怪。”边上一个纨绔子弟怪笑了一声开口:“你自家妹妹怎么来问小侯爷,小侯爷又不是你妹夫。”
他这样不正经地一说,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燕世子,你说话可否放尊重些?”姜扶笙蹙眉转头正色看他。
河王的儿子燕文显,她以前见过几次。这人嗓音与寻常人不同,声音沙哑,且说话总好像很吃力,是以一开口她便想起他的身份来。
西河王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叔父纳妾无数,不过比起燕文显来还要好不少。
燕文显在上京横行霸道,伤天害理的事可没少做,甚至还误捉过朝廷官员的女儿,闹到元启帝面前。
不过,元启帝并未惩戒燕文显。燕文显越是胡天胡地他的皇位就越稳当,所以燕文显只要不谋反,其他在他眼中都是小事。这几年,他沉迷长生之道,信奉奉玄真人,愈发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了。
“可否放尊重些……”燕文显学着她的语调大笑起来:“当然否了!你以为你还是尚书府的女儿呢,摆什么姿态?不过,你这容貌身姿倒是一绝,腰还不够一把的,跟着个病秧子岂不可惜?倒不如离开他跟了小爷我,也好叫你知道什么叫‘不羡神仙’……”
他说着话瞟了赵元承一眼。都是差不多年岁的人,他自然知道一些姜扶笙和赵元承的过往。
他此举既是发自内心,也是在讨好赵元承。如今良都侯得陛下重用,良都侯府如鲜花着锦一般,前程无量。奉玄真人又是赵元承的师兄,上京谁人不上赶着讨好赵元承?他也不例外。
赵元承掀眼看向姜扶笙,轻笑了一声,眸底未见波澜。他伸手搭在身旁的女子肩上,颇为惬意地半倚着。
姜扶笙羞怒不已,一下涨红了脸。若是爹爹还在,她非叫人伺机敲下他的牙来!
燕文显几人见状更是哄笑不已。
陆怀川拉过姜扶笙护在身后,他望着燕文显眼底的杀意转瞬即逝,接着低头一拱手语态谦和:“世子,在下夫妇今日前来寻小侯爷说话,实乃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否则也不会打扰。家父去年巡盐归来之后,便任都察院院使一职。西河王府和督查院素无往来,世子大抵不认得在下。”
他语速不快,不卑不亢,只有藏在袖中的手捏得骨节隐隐作响。
这话意在警告燕文显,陆家和西河王府井水不犯河水,燕文显最好别来招惹,否则都察院纠缠起来,就算陛下不惩戒,也够燕文显喝一壶的。
燕文显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当即便起身要教训他。这病秧子拿都察院院使之职吓唬谁呢?
“世子,你们不如先去吧。”赵元承注视着陆怀川含笑道:“今日扫兴,改日我再设宴赔罪。”
他开了口,燕文显怎会不应?狠狠瞪了陆怀川一眼,便带着余下几人和乐伎一起去了。
赵元承端起面前翠鸟衔花的玉酒盅抿了一口,抬眼看陆怀川:“表哥说什么关系到人命的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手仍然搭在那女子肩上,面上含着笑意,眼神有几分玩味。
“表弟,你那样顶天立地之人怎会堕落至此?”陆怀川站直了身子望着他一脸痛心。
姜扶笙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陆怀川身侧,和他一起面对赵元承。
赵元承扫了她一眼,搁下酒盅,他不笑时微扬的眼角便似有冷峻之意,不紧不慢道:“我如何就不必你过问了。”
“好。”陆怀川定了定神,端正了神色:“那我就直说了。我和你表嫂既然找到你面前来,你心中应当有数,也无需再遮掩了。”
“遮掩什么?”赵元承一手托腮笑起来:“表哥的话叫我好不奇怪。”
“我两个妹妹,是不是被你毒杀了?”姜扶笙忍不住问了出来。
衣袖里,她死死掐着自己手心。
赵元承目露诧异,长眉微挑:“表嫂何出此言?”
他说着提起象牙箸夹起一片鲜炙羊肉放入口中,抿唇细细咀嚼,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对羊肉的味道甚是满意。
“我是对不起你,你怎么报复我我都认了。”姜扶笙实在看不得他如此风轻云淡,毫无愧疚之意:“我两个妹妹何其无辜?你为何要毒杀她们?”
掌心传来刺痛,似乎是被她自己掐破了。她两个鲜活的妹妹啊,明明前些日子还都乖巧地叫她不用担心,赵元承怎么样可以这样草菅人命!
赵元承咽下口中的食物,由着身旁的女子取了香帕给他擦了擦,才似笑非笑地看姜扶笙:“表嫂何以如此肯定是我杀了你两个妹妹?”
“表弟。”陆怀川一脸沉痛:“你别装了,我都已经派人查清楚了。”
事到如今,赵元承想补救只怕是没可能了。
赵元承闻言笑起来:“这么说,表哥是暗地里一直派人在查我吗?我还以为表哥是什么正人君子呢。这么一看,你也不像表面上这样温润如玉啊,可能还不如我。”
他拖长了语调,瞥了姜扶笙一眼,似在嘲笑姜扶笙眼光真不如何。
姜扶笙之前从未想过陆怀川的人品如何。她一直很信赖陆怀川,对他毫无怀疑。他性子温暾为人随和,品行更是君子如玉。这会儿听赵元承说话,她禁不住跟着想了一下,头一次从另外的角度去想陆怀川的为人。
她发现,陆怀川确实不像他在她面前所展现出来的那样简单,要不然帮助她家人不会那么容易。
可那又如何?陆怀川是一心一意待她好的。
“表弟。”陆怀川摇摇头叹息一声:“我为伸张正义用些许手段并不为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赵元承既然不反驳,事情应当无可挽回了吧。
“哦?伸张正义?”赵元承撑着那女子站起身。
惹得那女子笑骂:“重死了!”
赵元承拍拍她以示宽慰:“你先下去。”
那女子应了一声,和姜扶笙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回头。
姜扶笙下意识避让。
“小侯爷,可记得奴家叫什么?”她睁大一双故意眼扫了姜扶笙一眼,又望着赵元承。
这女子看起来一脸巧笑嫣然。可仔细看却又不很容易亲近的样子。
“晚凝玉。”
赵元承含笑说出她的名字。
“爷记得就好,下回来记得还点奴家。”晚凝玉挥挥手里的帕子笑着去了。
赵元承踱到陆怀川:“何以见得你就是正义呢?”
他比陆怀川足足高出半头,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气势斐然。
陆怀川抬起头和煦地和他对视,目光平静:“表弟不必多言。左右你我都清楚人在你手中,你速速将人交出吧。她们是你表嫂的妹妹,理应跟我们走。”
“表嫂若实在牵挂,我可以带表嫂去一见。”赵元承扫了姜扶笙一眼似笑非笑:“但跟不跟你们走,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你这话是何意?她们在何处?”
姜扶笙听他话里有话,总觉得有些不妥。
“你先领我们去看看吧。”陆怀川开口。他不信赵元承能变出两个活生生的人来。
赵元承靠在一旁的回纹如意透雕花几上,笑看着他们:“表嫂可以去。”
言外之意是陆怀川不可以去。
姜扶笙想起他昨日举动,不免警惕:“不行,我们要一起去。”
“那就都别去。”赵元承站直身子往外走:“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等一下。”陆怀川叫住他。
赵元承回头笑问:“表哥还有事?”
“就让你表嫂跟你去。”陆怀川咬咬牙应了。
“夫君……”姜扶笙迟疑。
赵元承与从前大不相同,万一他今日又发作起来……她不想和他独处。
“没事。”陆怀川握紧她的手:“见到妹妹们更重要,我相信你。”
姜扶笙抿唇点头,一时感动不已。陆怀川从来都是这样,事事以她为重。明知她和赵元承有旧还一次又一次这样相信她,她几乎要无地自容。
“真是恩爱啊。”赵元承扯着唇角,意味深长:“不过就这样让表嫂跟着我,表哥你还真大方。”
陆怀川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只问道:“人在何处?我送你表嫂过去。”
赵元承转身往外走:“不远。”
夫妇二人乘着马车,随着赵元承的马车进了一条胡同,往前行了一段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陆怀川扶着姜扶笙下了马车。
赵元承玉身长立,远远道:“马车进不去了,表哥就在这儿等吧。”
姜扶笙抬眸看陆怀川,实在不想和他分开跟着赵元承走。
“去吧。”陆怀川拍拍她手:“我在这处等你,若是太久了我去找你。”
赵元承抱臂看着姜扶笙依依不舍地回头好几次,口中吩咐石青:“去把燕文显的舌头割了。”
“啊?为什么?”石青一愣。
爷您不是恨姜姑娘吗?这怎么又护上了?燕文显说话确实过分,但也不至于要割舌头吧?
“滚!”
赵元承盯着不远处的姜扶笙,眸色晦暗。
即便是欺辱也该是他来。燕文显算个什么东西?
石青吓得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姜扶笙和陆怀川分开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赵元承往前走。
陆怀川目送着姜扶笙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转而沉着面色吩咐道:“宁安,设个局,送燕文显上路。”
宁安似乎早料到如此,神色平静低头应是。
*
姜扶笙看着赵元承高大的背影,青色襕衫随着他的动作暗纹隐现,无端显出几分清贵来。她一路随着他,见他未曾如同昨日那样可怖,这才稍稍安了心。随即便又开始忧心两个妹妹的安危。
陆怀川的人不会胡乱传话的,若是没有的事也不会空穴来风。看赵元承如今的作为,她也怀疑赵元承真能做到杀她妹妹来报复她这样的事。
她心事重重地随着赵元承穿过狭小的巷子,拐了两个弯之后到了一座院落前。
这院子院墙高耸,门口树木栽种有序,门上铜锁锃光瓦亮,一往便知有人常常打理。
赵元承开了门。
姜扶笙跟着他进了院子。此时才能看出,这是一座二进的府邸,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这个季节枝头挂了不少青枣子。其余花草并不多,但看着很洁净。
耳中听到动静,她回头看到赵元承将大门落了门闩,心中不由一跳:“我妹妹她们就在这里住?”
“这么怕我?”赵元承抬手去勾她下巴,眼神在她脸上阴鸷地滚了滚:“方才对着陆怀川可不是这样的。”
姜扶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我妹妹她们呢?”
赵元承简直不可理喻。陆怀川是她夫君,这有什么好比的?
“陆怀川不是说了吗?被我毒杀了。”赵元承靠在门柱上,一脸无谓地看着她,从容坦然。
“你……”姜扶笙手微微颤抖起来:“你果真杀了我两个妹妹?”
她克制不住喘息着,双目一片赤红,接受不了这样的答案。
“自是真的。”赵元承睨着她。
想想她对陆怀川那样恋恋不舍的模样,她还是哭起来时看着更顺眼。
姜扶笙临近崩溃,质问他:“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想起自己发髻上的金镶玉祥云簪。她决定找他的时候就想好了,他若真害死了她两个妹妹,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赵元承缓步走近,抬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凑到她耳边:“为人妻三年了,我这般纠缠为哪样嫂嫂心里难道没数?”
他贴得极近,两人呼吸间都充斥着彼此的气息,好像一对极亲近的眷侣一样。
姜扶笙浑身微微战栗,死死咬着牙关,身侧的手悄悄抬起。
赵元承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衣领,几点斑驳露了出来,血玉一般。他指尖摩挲着一点殷红痕迹眸色微深:“这里,表哥昨夜可曾瞧见了?”
雪肌腻理,触之如暖玉,着实叫人不忍释手。
“你还我妹妹命来!”
姜扶笙趁他离得近,拔了发髻上的金簪直对着他胸膛刺了过去。她心中悲凉又愤怒,这般无耻之言,他是怎么问出口的?害了她妹妹还把她骗过来欺辱,赵元承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十倍不止!
赵元承出于本能反应,一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姜扶笙知道没有可能了,还是奋力想刺他。她悲愤至极仍然挣扎着要扎他。
她要给两个妹妹报仇!
救不了父母亲人,现在连两个妹妹也护不住!当初离开赵元承难道是她愿意的吗?诸多事情纠结在心头,她崩溃了,所有的隐忍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来,往这扎!”
赵元承面色骤然一变,周身戾气暴涨。忽然松开她的手,手指点着自己心口朝那金簪迎了上去。
她要杀他,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