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伺候月子的人选

所谓的摇钱树,就是一根长长的带叶子的竹竿,三十那天买回来后,牢牢的插在地上,等初一的时候给家里的孩子们使劲摇,摇下来的叶子越多,新的一年挣的钱越多。

吃完早饭贴春联,要赶在中午之前贴好,这没儿媳妇什么事,插摇钱树也没儿媳妇什么事。

没办法,重男轻女呗。

不说妯娌几个结婚后不用在婆家干这种“光荣”的工作,就说没结婚之前,在娘家的时候娘家也不让干,得她们娘家兄弟来干。

张文海不想干,他不屑。

搬个小板凳坐在孟丽旁边,看他爹和哥哥忙前忙后,至于刘春妮,她负责端浆糊,男人们用刷子给春联抹上浆糊之后,轻轻地贴在各个地方,门头上,门上,香炉上,麦穴上,床腿上,还有其它地方,反正能贴的都贴了,就连篱笆院门口的两颗大树上,也正正方方的贴着两张大红色的出门见喜。

张文海跟孟丽说悄悄话:“等明年过年的时候,咱家的春联你来贴,后年过年的时候,孩子大了可以帮忙贴。”

这几年社会发展的很快,后面会越来越快,思想也越来越进步,重男轻女的陋习终将会被大部分人摒弃。

张文海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矫正爹娘根深蒂固的想法,如果能,那最好,如果不能,他绝对不会让老婆孩子受委屈。

孟丽无语,这是拿她当孩子哄呢?

“你以为我稀罕贴春联?你自己带着孩子贴吧,什么都不用干才是最香的。”

张文海笑着点头:“对!你歇着,我带着孩子干。”

刘春妮又开始生气了,为啥?

人家过年贴春联有大孙子帮忙,她没有啊!

气都气死了,你说说她那时候多累啊生了一大把儿子,好不容易儿子们成家立业,早该站一边歇着让小一辈的干,可是想想就心口疼,她没有孙子!一窝丫头片子!

本来想出去晃一圈,让人看看她的新戒指,顺便去一趟向东家转转,啥玩意啊向东娘,吃了她家的一条猪肉还有一条鱼,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一下。

哼,向东娘不知道感念老五的好,她自己过去听,就要去她家,看看她知不知道老五好!

可是,家家都在贴春联,她怕走出去给人笑话没孙子,将没用完的浆糊丢给了张文海。

“给你,你不是跟向东好吗?去吧去吧,你去给向东送过去。”

刘春妮想的很美,文海去送浆糊,向东娘总要给点回礼吧,总不能又让文海空着手回来。

张文海没推辞,孟丽也想跟他一起去。

之前张文海故意往夸张了说,是不想爹娘欺负孟丽,现在已经没人敢欺负孟丽,孟丽没有觉得不舒服,在家闷了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行。

张文海牵一手端浆糊,一手牵着孟丽,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刘春妮追出来:“孟丽,不在床上躺着乱跑啥,你小心我大孙子。”

张文海回头:“娘,你再说大声一点,等生出来是个孙女,你看听到的人笑不笑你。”

“呸呸呸,童言无忌,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等生出来一定是个孙子!”她吓得慌慌张张的回屋,跪在香炉前祈祷。

张向东家离得并不远,两个人手牵手,走了十分钟左右,到了。

向东娘端着一盖饺子正要出门,看见俩人十分惊喜。

“文海,这是你媳妇吧?长的真俊!你昨个说我包的韭菜鸡蛋饺子好吃,你瞧这是什么?我让你叔赶集买韭菜,水灵灵的韭菜可香了,正要给你送去,正好你来了,我现在给你们下饺子,你跟你媳妇吃口热乎饭暖暖身子。”

现在大棚蔬菜几乎没有,能买到韭菜不容易。

孟丽知道自杀的张向东是张文海心里的遗憾,就像她明知道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对,明知道公公婆婆一辈子放不下,甚至死不瞑目的执念不对,可是她想让张文海想起爹娘的时候不是懊悔没能尽孝,以至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是她跟张文海想要男孩子继承家业,只是想着有个姓张的男孩子,死去的公婆就该瞑目了吧,那张文海心里就不会对爹娘愧疚了吧?一个大男人在坟前哭的站不起,得有多难受?

张文海为了她,跟爹娘对着干了一辈子,甚至两位老人数次以死相逼,张文海都没有松口放弃她。

纵使她后悔在这个家庭受煎熬,想要摆脱,但是她没恨过张文海,在一起一天,她就努力一天,做着让张文海高兴的事情,可是有些遗憾没法弥补,比如孩子,比如早死的张向东。

张向东没有后人,坟前很凄凉,每次张文海回来,就会带着纸钱给张向东一家三口烧纸,她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同。

现在真好,她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人。

张向东斯文瘦弱,面向老实温和,他娘应该比刘春妮年轻,看上去比刘春妮老很多。

孟丽没有客气:“谢谢婶子,早听文海说你包的饺子好吃,今天可算有机会尝一尝。”

向东娘受宠若惊地说:“文海还跟你说过啊!”看来文海真的很喜欢吃。

她有些得意,她虽然干啥啥不行,总算有拿的出手能招待文海的手艺。

“坐坐!文海你带你媳妇坐椅子上歇歇,你叔跟向东在地窖里,我喊他们上来。”

不用他喊,地窖里的人听到声音,先后爬出来。

至于浆糊,他家还真需要,忙活一大早,差点忘了浆糊这回事!

向东爹打招呼:“文海来了,他嫂子来了,你们聊,我把红薯装起来,一会你们带回去。”

张向东将地窖的盖子盖上。

他们家家都有地窖,存储红薯,萝卜,大白菜等,张向东记得文海喜欢吃白心红薯,提了一嘴,他爹娘就催着他多挖一点出来,送给文海吃。

张向东用雪搓掉手上的泥,这才去灶屋拿瓢舀了一盆水,洗干净手之后,坐在张文海和孟丽对面说话。

他第一次见孟丽,有些害羞:“嫂子……好!”

他以为文海的媳妇会跟其他人一样笑话他是一个结巴,但是没有,文海媳妇就像没听到一样,没给他任何异样的眼神,这让张向东自卑的心多了一些温暖。

他想好人果然有好报,文海是个好人,他找的媳妇也是一个好人。

孟丽莫名被发了好人卡,在张向东家里吃了一碗饺子,吃了一个地锅烤的白心红薯,又甜又面,非常好吃。

向东娘看她吃的香,高兴地说:“他嫂子,地窖还有不少呢,自家种的不值钱你别嫌弃,等吃完就让你叔给你们送,都留着给你吃,明年我多种点,绝对让你够吃。”

孟丽谢过她,别说,真好吃,要种也行,她买!

见她没拒绝,向东娘更欢喜了,她家没钱也没本事,不知道咋送礼,也不知道咋样才能还上文海的人情,文海媳妇能看得起她们家这点孬东西,真是好孩子。

想着想着她竟红了眼眶,要是没有文海,他们就没法活了。

被向东爹踢了一脚,赶紧擦一把,装作没事一样去灶屋又端一盖饺子,刚才孟丽吃饭的时候,她抽空包的。

“向东,我放雪地上,一会你端着给文海送过去。”

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张向东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虽然还是怕出去给人笑话,可是他越怕,他就越要面对,一直缩在屋子里面,以后怎么给文海帮忙?

麻利的端着饺子,另一只手拎着一大袋红薯。

不是他赶人,是时间不多了,他爹正在贴春联,文海两口子得在中午之前回家,好过三十。

可惜他瘦弱,不会干重活,不然当初他爹娘也不会一门心思让他跟在张文海后面学习,就为了混个出路,看他拎的吃力,张文海接过袋子,扛在肩膀上,刚扛上去又被向东爹抢到手里。

春联他都不贴了,一会回来再贴,急道:“你们俩孩子读书人没力气,我来我来,我给你们送去。”

孟丽趁机将兜里的钱掏出来,之前准备的两百块,塞到向东娘手里:“婶子,我第一次上门,没有空手做客的道理,您拿着割肉吃。”

哪能要啊!不能这样说,真要较真的话,新媳妇第一次上门,要给红包当见面礼。

向东娘无助的看着向东爹和张向东,他们家穷的叮当响,给不起见面礼,又不能把刚收他嫂子的钱拿给他嫂子当见面礼,咋办啊!

愁的差点掉眼泪。

张文海福至心灵地说道:“孟丽的意思是,婶子做饭很好吃,等她坐月子的时候,能不能辛苦婶子去照顾她一个月?”

“他嫂子怀孕了?”向东娘激动的拍手,跟自个要抱孙子一样激动,“好好好,我一定去,我一定好好伺候她坐月子。”

“行,那我到时候给婶子也发工资。”

向东娘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不要啥工资不工资的,你们不嫌我脏,愿意让我伺候,那就是看得起我。”

张文海也是没办法。

孟丽娘家那边靠不住,他自己的娘什么样他清楚,不能让娘长时间跟孟丽接触,目前看来,向东娘是最好的人选。

张向东父子把他们送回家,嫂子们已经包了很多饺子,还煮了一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