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年三十

为了大孙子,张富喜不光没有不高兴,甚至马上表示:“那我以后在外面抽,我不在屋里抽,铁定熏不到我大孙子!”

“爹,都一样都不好,你在屋里抽,二手烟熏你孙子,你在外面抽,三手烟熏你孙子,听我的,这两天不抽,回头儿子去县城给你买好烟。”

“回头是啥时候?”

“过了年买,等到我们出去上班之后,买早了你忍得辛苦,儿子不能害你难受。”

张富喜先是觉得太久了,想挣扎一下,接着大孙子、还有好烟的诱惑,在他心里占据上风。

算了,等就等吧,这辈子还没抽过好烟呢!

他瞅了瞅东屋的门帘,示意老五不要说话。

万一老五媳妇醒了,听到他抽烟熏孩子,直接发飙不让老五给他买好烟了咋办?

他又不能训回去,他可不是怕了儿媳妇,他是为了大孙子!

他们都不说话,刘春妮忍不住,终于能插嘴了。

“老五老五,你媳妇那干爹干娘咋回事?真给你媳妇送一套房子?”

“对,过了年就过户,房产证写孟丽的名字,装修好了,直接拎包入住。”

怕新房子装修影响孩子,这个新认的干爹确认他们不介意之后,直接把陆涛涛那套装好一段时间的新房子给他们,方便孟丽养胎。

至于陆涛涛,陆爸爸已经找好了卖家,高价买了对面的那一户,过了年就装修,等年后一起过户,以后张文海两口子和陆涛涛门对门。张文海这个人情欠的太大,琢磨着要尽早还。

张富喜一听就乐了。

前头四个孩子挤在单位分的宿舍,老五媳妇已经住大楼房,还是老五有福气。

这下他更不敢惹孟丽,打定主意在老五两口子离开之前憋住,铁定不抽烟。

刘春妮根本忍不住,又想出去炫耀她儿子的新房子,磨蹭到门口被张富喜打发回屋睡觉,过户之前不许她出去乱说。

趁这个机会,张文海把四个哥哥的烟一起没收。

“哥哥们,我替你们小侄女谢谢各位伯伯!放心,给爹买好烟,也给哥哥们买好烟,只要不熏我媳妇,我给你们买一整年。”

老大先表态:“不用,咱都知道尼古丁对胎儿的危害,放心这几天我们不抽烟,你不用给我们买,有钱自己攒着。”他算看出来了,老五这人情走的太大,没钱是真不行。

其它几个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张富喜打断他们兄友弟恭:“不对啊,刚不是说我大孙子吗?老五你这啥大学?上的还不如我,你说错啦,错啦!我大孙子是你哥的侄子,不是侄女!啥大学生啊你?话都说不清楚,大过年的不许说错,小心菩萨听了去。”

四个哥哥闷笑,就爹一个人看不出老五在糊弄他。

老五这次回家比以前活泼很多,不光会说话了,还知道哄爹娘高兴,到底是社会锻炼人。

四个嫂子本来听得有些吃味,觉得老五两口子仗着肚子里不知道男女的孩子在家搞特权,这下看公公吃瘪,并且老五不管心里咋想嘴上没重男轻女,她们就没有替自己孩子委屈,一个个忍不住笑了。

刘春妮被赶到屋里,躺床上一直摸金戒指,时不时的举高一点生怕儿媳妇们看不见,可惜她几个儿媳妇都不是八面玲珑四面讨好的人,没一个接腔。

真是笨死了!

一个个的,笨死了!

刘春妮嫌弃着儿媳妇,又想着外面说的话。

她根本不相信老五两口子是要闺女不要儿子的憨货,哎,其实就是憨,她心疼被老五送出去的肉。

气不过,披上棉袄晃悠出去:“张向东那个结巴真的是讨饭回来的?咱全家七口就属你个傻缺实诚,非给人送鱼,送那么大一块肉,你个傻孩子心疼死你老娘了!”

张文海……一大家子的,媳妇孙女都在,娘说一家七口人。

他故意板着脸,语气严肃:“娘,咱说好的,你这样我生气了啊!那是孟丽兄弟送来的,又不是咱家买的,就算咱家买的,我还要在外面混,这点主都不能做了?”

刘春妮先是习惯性不服气,马上要作,接着意识到这是老五,她有点发怵,偃旗息鼓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不问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关键小结巴混的不好,差点连累她儿子被人看笑话,害她跟铁蛋娘吵架。

想到铁蛋娘笑话她,刘春妮一脸讨好地说:“老五,你能不能给咱家买个电视啊?”

张文海手里有一万元巨款,买了金戒指还剩很多,当然可以买电视剧,但是他不想这么轻易,一下子给多了,他娘不知道珍惜,后面用东西拿捏不住她。

“再说再说,明个除夕要守岁,今天早点睡。”

这话听起来像是不愿意买。

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电视机呢,好家伙,那多贵啊。

张文海简单刷牙,回屋睡觉。

孟丽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可能真的因为这个孩子怀的虚弱,母体和孩子都需要好好休养,她困得很,醒了之后又睡过去,张文海躺被窝里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张文海给她掖被子,她又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来,已经大年三十。

刘春妮带着媳妇们在厨房熬浆糊,熬好了用来贴春联。

几个儿子轮流用家里的铁锹铲雪,后半夜下了好厚的雪,险些要没过膝盖。

珊珊、夏夏、可欣,三个孩子一人拿一根胡萝卜蹲在东间门口,听见屋里有动静,偷偷探着脑袋看。

见孟丽坐在床上看见她们了,吓得一个个又把脑袋锁在帘子外面。

孟丽睡了这几天,感觉好多了,肚子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她有些躺不住,穿上张文海昨天给她带回来的羽绒服,戴上围巾和帽子,慢慢走出东间。

张富喜蹲在门口嚼麦秸秆,为啥?烟瘾犯了不敢抽烟,看见孟丽出来,他将麦秸秆从嘴里拿出来,和蔼的说:“老五媳妇不用你干活,你睡你的。”

孟丽指了指门口的小板凳:“爹,我想坐这晒会太阳。”

“你坐你坐。”张富喜挪开,去篱笆门口蹲着,孟丽一个人坐门口小板凳。

大嫂程颖听见动静从灶屋出来:“孟丽醒了?那我下饺子,咱一会吃早饭,文海一会就回来。”

张文海没在家,去集上请摇钱树。

刘春妮惦记着她的电视机,不让程颖她们下饺子,要等孟丽醒了一起早饭,她被张文海说的话洗脑,要是得罪孟丽,以后啥也不给她买。

这会埋怨程颖抢她的功劳,当即怼回去:“你们几个就知道吃,睁开眼睛就说下饺子,还不是我说的等孟丽你们才等孟丽的。”

程颖尴尬的笑,江米刘雨和陆慧也尴尬,婆婆这话说的,好像她们都很坏,就婆婆一个好人一样。

刘春妮可不管她们,拆台之后,竟然有些讨好的看着孟丽,这表情!如果脸再年轻三十岁,跟她以前看她婆婆的表情一样一样的。

孟丽很给面子:“谢谢娘想着我。”

男人们不管女人家说话,各忙各的。

刘春妮做好铺垫,开始进入正题,试探:“那电视能给我买吗?”

孟丽琢磨在家待不了几天,婆婆后面再作也作不到她头上,不用刻意吊着婆婆,先答应了也不是不成。

便说:“娘,你去我床头把我的书拿来,我复习一下,接个翻译的活,等钱到了直接给你买彩色电视。”

刘春妮兴奋地恨不得蹦一下,可惜老胳膊老腿的蹦不动,她激动的冲到孟丽跟前:“老五媳妇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给我买彩色电视?”

“真的!”

刘春妮手指头点着孟里,大声说:“骗人是王八羔子生的!”

她习惯跟儿媳妇大嗓门,对孟丽说完又后悔了,赶紧逃到屋里拿孟丽枕头上的书。

大部子书!

她一个都不认识,站在旁边看孟丽翻书,不自觉生出一种文盲对文化人的敬仰,有一种自惭形秽。

这是她在五个儿子和另外四个儿媳妇身上从来没有的念头,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心思叫自惭形秽。

根本不敢打扰孟丽,吓唬蹲在一边看孟丽的三个孙女。

“都给老娘老实点,谁耽误小婶看书,我就把谁脖子拧下来!”

就说她闲不住吧?没事吓唬孩子干什么?

三个孩子被吼的眼泪汪汪,孟丽看向她们的时候,三个人都不敢哭,争先恐后的举着自己的胡萝卜,讨好:“小婶,你要堆雪人吗?”

“脖子不想要了是吧?说了不要耽误小婶看书,你们几个丫头片子没长耳朵是不是?好啊,不长耳朵我就给你们拧下来!”

程颖她们听不下去,从灶屋出来,只等刘春妮一动手,就冲过来。

虽然不赞成婆婆的做法,到底起因是自己,孟丽圆场:“没事,嫂子们,娘跟孩子们开玩笑呢,大嫂,屋里还有几罐八宝粥,麻烦你热一下,一会咱们女人孩子一人一罐。”

程颖推辞:“你跟娘吃就行,我们不吃了。”一箱八宝粥,昨天祸祸半箱,今天要是一口气祸祸完,她心疼,她也怕给孟丽的东西她们吃光了,回头老五有意见。

老五是个有出息的,意识到这一点,原本把张文海和孟丽当老幺让着,现在不光让还带着一丝讨好。

“没事,吃完了再买,嫂子们很辛苦,吃东西应该的,孩子们很乖,小婶奖励她们,对不对?”

三个孩子原本听吃不到眼泪已经掉出来,这会一听孟丽的话,又纷纷仰着脸对她笑。

大年三十,谁想孩子哭?

既然孟丽发话了,程颖说一句:“那让你破费了。”说罢,不等婆婆发言,直接去东屋把八宝粥拎出来,盛了饺子之后,开始热八宝粥。

孩子们高兴的堆着雪人等好吃的。

张文海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吃饭。

不说孩子们,就说刘春妮,吃完饺子,再喝一罐甜甜的八宝粥,心里美的不行。

舔着罐子跟孟丽说:“老五媳妇,还别说,这啥八宝粥的,就是比咱自己熬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