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年是临时回公司拿文件,倒没想到撞上了小叔叔的桃色新闻。
这些年来,爷爷没少往他身边安排女人,但都被他强硬地拒绝了,甚至不惜开罪齐家的合作伙伴。为此,家里昂贵的紫砂壶可没少被爷爷砸碎。
原来是因为已经有女人了。
这段时间,齐璟年的父亲齐明致最焦虑的事,莫过于夏梦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增益,而齐冥曜极可能娶一个有权有势的贵家女,这样他们两家之间的差距就愈发鞭长莫及。为阻止此事,他还使出不少下作手段。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虑。
齐冥曜也选了和他同样的道路,而且迟迟没把人带回齐家,估计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顿时,在齐璟年眼里,这个没比他大几岁,却在公司业务上比他亮眼太多的小叔叔,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齐璟年下车走近了几步,热情地寒暄:“原来小叔叔是有佳人在侧,是不是该和小婶婶打声招呼?”
他边说着,边肆无忌惮地往车窗里看。
齐冥曜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目光,淡淡一句:“不方便。”
果然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女人,齐璟年更加确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齐冥曜却在这时突然关心:“你和郁家的联姻,取消了吗?”
齐璟年面色瞬间难看。
爷爷和父亲那边极为反对不说,他还为此丢了一块重要的地,最近这段时间正为此事焦头烂额。齐冥曜此时提起,无疑是揭他短。
“我就不打扰小叔叔和小婶婶宝贵的夜晚了,”齐璟年不怀好意地笑,“小叔叔忙,但也别忘了有空的时候带小婶婶回齐家,不让我们这些小辈见没事儿,但总是要让爷爷见见的。”
齐冥曜盯着他许久,把齐璟年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的浑身发毛,他才缓缓勾唇:“当然,不劳你操心。”
齐璟年转身离人远了些,忍不住轻嗤一声。
直到目送他开车离开后,齐冥曜才拉开车门。
入目便是郁娇小心翼翼缩在后排座位的角落处的模样,刚刚被她扯下的围巾,此刻被她一圈又一圈严严实实地围绕在脑袋上,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在他开门时,警惕地向外瞅。
像是一只被打扰冬眠的小仓鼠,警觉地观察周遭的情况。
齐冥曜躬身坐进来。
车内宽敞,却在他的长腿映衬下稍显局促,郁娇蹲坐在他腿边更显得娇小。
“他走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齐冥曜煞有其事地偏头往窗外看了看,回答:“没有。”
反正男人看不到她围巾下的表情,郁娇丝毫不遮掩自己不满的表情,却不知道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完全泄露了她的情绪。
齐冥曜克制着嘴角的弧度。
“你们聊了什么?”郁娇小声问。
车子的隔音很好,但她还是本能地小心翼翼。
“聊他的小婶婶。”齐冥曜答。
“小婶婶?”郁娇疑惑,没听说齐冥曜有什么结婚对象。
这次齐冥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郁娇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齐冥曜挑挑眉,算是肯定她的说法。
不知该对如此荒谬的场景作何反应,郁娇没再接话。
她蹲的时间有些长,腿都发麻了,话里带了几分厌烦的意味:“他还没走吗?”
许是她嫌弃的语气实在太过明显,齐冥曜轻笑出声。
他再次偏头看向窗外。
郁娇这次忍不住自己查看,稍稍抬高身子,往后视窗外探。
别说人了,外面空旷得仿佛都能看见阵阵秋风了。
“哦,走了。”齐冥曜像是才发现此事一般的口吻。
但她怎么觉得她又被骗了。
郁娇怀疑,但没有证据。
甚至不敢兴师问罪,毕竟她藏着不想开诚布公的秘密,难免被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反将一军。
愈发觉得,这人西装革履一身板正,却只有表面斯文识礼。
她拉下闷着鼻唇的围巾,忿忿起身。
但蹲的时间太长了,腿失去知觉地发软,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都往齐冥曜身上扑。
直到撞进坚实的肌肉,和男人的西装裤来了个亲密的照面,郁娇大脑才恢复意识。
但看到他裤子那处一抹明显的豆沙粉,她觉得自己这个意识还不如别恢复。
“抱歉。”郁娇快要被尴尬埋没。
齐冥曜说不出没事的回答。
他沉默着,一如现在车内快要凝结的空气。
他身上还带着车外的凉意,她身体的温热就这么撞进来,卷着香气,并不是小清新的乖香,反而是带着攻击性的玫瑰味,现在又混杂上他身上的檀茶味。
交融的气息,快要把他绑架。
他扶着她拉开了些许距离,只听郁娇轻柔的痛呼声。
他不再动,俩人就这么僵持着,只能任由对方侵占自己的鼻息。
隔着丝绸的衣服布料,她温热的肌肤清晰可明。她明明很纤瘦,他一掌握下还绰绰有余,但偏偏又柔软得过分,仿佛他轻轻一用力,便会折碎在他的手心里。
郁娇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落在何处,却清晰地感知着男人的目光在她的发丝、侧脸、耳垂逐渐生根。
“好些了吗?”齐冥曜声音有些沉。
他心知肚明自己这句关心并不是基于绅士,甚至包藏祸心。因为他已经极力克制着浑身的紧绷。
“好多了。”郁娇虽然这么答,但不过是腿刚有知觉,还发麻得厉害。
但她直觉现在的危险氛围,强撑着身子起来。
林静就是在此时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很快,迈巴赫就在今晚承受了第二次强烈而大力的关门。
“……”
解释,是此时只会越描越黑的苍白语言。
郁娇沉默着。
好在大抵是齐冥曜给林静发了什么信息,林静又再次打开驾驶座的门。只是平时话多的他此时却一言不发,默默地把挡板给升了起来。
“……”
不是……但是……也是……
郁娇欲言又止。
倒是齐冥曜端坐着,老神在在地问:“怎么?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
“都不是。”郁娇意欲解释。
也是,估计这位爷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地躲过人吧。
“哦。”齐冥曜突然了然的口吻,“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
虽然说得好像没毛病,但是要不你再想想你说了什么。
直到郁娇站在郁家外的风中凌乱时,才意识到手中的围巾的主人并不是自己。
但迈巴赫已经消失在浓黑的夜里。
直到来到屋里的灯光下,郁娇才看到薄羊绒上的一抹豆沙粉,下意识去抹唇上的唇釉,镜子里自己的嘴唇凌乱得像是刚和人激.吻。
柔软的羊绒围巾被随手堆在手边,公主察觉房间里闯入了不属于这里的新物品,跳上桌来,湿漉漉的粉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而后伸出两只毛绒绒的前爪开始踩奶,发出呼噜噜的舒服音。
“公主,别勾坏了娇娇小姐的衣服。”刘妈是在此时进来的,出言制止道。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小猫咪的想法,放着那上千上万的猫窝不睡,偏偏爱在地上打滚,还爱窝在人的衣服里。
见公主没搭理她,她便只好拿起围巾纳入自己的保护圈里:“哎呦这可是精贵的料子。”
这才意识到这不是郁娇的围巾,看这硬朗的风格该是归属一个男士。
“娇娇小姐,这是谁的围巾?”刘妈想了想,笑道,“是齐少爷的吧。”
郁娇捏着化妆棉的手一顿,直到化妆水浸透棉片,沾染上她的手指,她才反应过来,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卸妆。
她没有解释这不是她未婚夫的物件,就像齐冥曜没有向齐璟年特地解释,车里的她不是小婶婶一样。
“刘妈,麻烦您帮我干洗干净,”郁娇特地交代,“小心些别弄坏了。”
“欸,知道。”刘妈见她如此爱惜,对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稍许放心,“哎呀娇娇小姐,感情这事儿啊,哪有解不开的误会,小姐您多和齐少爷沟通沟通,话总是能说开的。”
郁娇只是笑笑,没再这个话题多做纠缠。
平时她的衣服都是由专人替她收纳进衣帽间里的,但许是刘妈脑补了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特地将清洁干净的羊绒围巾叠放整齐,放在她的床尾,她一进卧室一眼就能看见。
围巾上已经没有那股檀茶香,也没有特地被人熏上她惯用的香,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味道。
齐冥曜不会需要她归还这条围巾,但说不定这是她哪次想要见他的契机。
郁娇把它安放在衣帽间里侧的抽屉里。
商场瞬息万变,齐冥曜强势入局江林那块地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郁家人的耳里。
这段时间,郁家总一副山雨欲来的阴沉氛围。
郁娇倒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八面琉璃花房里赏花。
在五彩斑斓的花里,有一株黑色郁金香格外的显眼,那是她父兄寻遍各国,后来专门请了科学团队,为她培养出来的稀有品种。
如深墨一般的颜色,在花里算不得好看。
好像娇嫩的鲜花,就不该出现黑色这种过分强烈的颜色。
面对父兄,郁景逸若有若无的试探,郁景战直进直出的暴躁,还有郁康安不动声色的施压,郁娇娇柔得像是花房里精心呵护的娇花。
怯生生的“不知道不清楚”,再便是“哎,怎么会发生这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可惜状,后来进化成“我相信爸爸和哥哥的能力,一定能解决”的贴心小棉袄模式。
不疼不痒的话,就像是那除了欣赏价值之外,毫无用处的花。
一如她父兄一直认定她的模样。
项目在推行着,她这个总负责人没道理不关心。
齐冥曜刚坐上车,准备前往实地时,接起她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郁小姐跑路了。”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郁娇在幕后也时刻关注着。
“所以,我说的是郁小姐跑路了。”齐冥曜说。
郁娇没忍住笑了笑:“那你停车。”
齐冥曜不明所以,但还是让林静照做。
“你回头,我在你身后。”郁娇的声音透过手机的电流声,仿佛在轻触她的耳廓。
他转头,后车窗外空无一人。
此时,他的车门被拉开。
郁娇俯下身子,和他直接对视,笑道:“没跑路。”
她真实的声音和听筒里的声音完全重合,一齐向他的方向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