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依旧是那么高。
高到斩断所有生机,倾塌所有希望。
清梨的指尖扣紧岩石,最后一滴血都要流尽。
她的侧脸贴紧地面,血肉模糊,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只余下等待死亡的麻木。
一双秋水眸子仍然睁着,盯着面前最后的景象。
红月伞倾倒在一边,狼狈潦倒。
这把被称为修仙界最惊艳武器的神武,此时破破烂烂,伞骨上刻着白雪山的霜兰图案,已经弯折两截,断面突兀翘起,布满半面霜花的伞面此时破了大洞,霜花凋零。
离她不远处的妖兽,已经没了气息。
二十四妖兽之一的铁骨铜牛,脖子被红月伞割断。但此前的搏斗中,它的牛角穿破清梨心脏,已经足以要了清梨的命。
居然是同归于尽。
清梨趴在地上,余光紧盯破烂的伞。
她努力挪动手指,指尖离伞柄一寸,却再也没有机会触碰。
她的眼中,满是不甘心。
几日前,修仙界知情人士都在传,江二公子单枪匹马斩下二十四妖兽中淬火鸟的头颅,并将这作为订婚礼物送到了白雪山少门主清梨手中。
那江二公子是清梨母亲生前剜下她的情丝,为她定下的婚约。
而清梨清楚知道,作为订婚礼物的妖兽头颅旁,更有一份挑衅信。
江二在信中态度轻蔑至极,字里行间透着高傲,表示在他眼中,万般皆下品。取下二十四妖的头颅,也不过是他想做就能轻易做成的事。
别人都传江二是何等惊才绝艳,清梨没有见过,心中却不服气。她想证明自己并不比这个乱定姻缘的联姻对象差。
她自作主张,独身一人来断魂崖,对战同为二十四妖兽,但排名更高的铁骨铜牛。
二十四妖各盘踞一方,向来独来独往。
却没有料到,她与铁骨铜牛酣战到关键时刻,另一个几乎没有被人探查出踪迹所在的二十四妖寒水长命蝎,居然突然出现,悄无声息朝她探出毒刺。
清梨同时对战两只二十四妖。
最终铁骨铜牛和清梨同归于尽,寒水长命蝎带伤逃之夭夭。
清梨的眼睛渐渐要闭上。
叮咚——
【您的系统已经开启。】
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像是飘在悬崖空谷中,又好像只是响在她脑海。
紧接着一个超级活泼的声音在清梨耳边咋呼。
【您的龙傲天白月光系统开启咯!】
【宿主宿主,我是你的系统啊!初次见面你怎么这么——】
系统卡壳一瞬。
它看着满身是血睡倒在生死线边缘的清梨,似乎在斟酌用词,而后连忙道:【怪我怪我,来太迟了。这也没办法,濒死才能激活系统是传统艺能嘛。】
【宿主,我这就来救你哈!】
话音刚落。
清梨只觉得一股温暖却不容拒绝的力量冲入躯体。
这力量像是一道钩子,把她飘飘欲散的魂魄又一把勾回,钉死在身体里。
胸口被铁骨铜牛顶穿的致命伤开始修复,胸前的血窟窿逐渐愈合变小,里面的脏器也在复原跳动。
断掉的骨肉被接上,经脉开始流转,气息开始畅通。
清梨猛咳一阵,感受到呼吸恢复正常。
她抬起头,断魂崖已经空荡荡一片,只余下铁骨铜牛的尸块,以及破烂的红月伞。
【伞我就修不了啦,专业不对口。】
系统声叽叽喳喳不停。
【宿主啊,你现在的生机只是暂时的,最多再保三个月。你得做任务,才能延长寿命。】
系统深呼一口气,打算再说点筹码,唤起清梨对生命的热爱,好规劝她执行任务。却听清梨直接发问。
“我要做什么?”
清梨问得直接而关键。
系统愣愣,而后热情宣读。
【宿主,你是难得一见的天生锦鲤命格,你知道吧?】
清梨点点头。
她的命格极好极贵,一路修炼突破都比别人快,身边的好运好事从来不断。
【这个小世界的关键人物龙傲天,叫祝今宵。他如今在你们门派当杂役。】
祝今宵。
清梨垂眸,在心中快速重复默念这个名字。
她没遇见过这个人。
只是身边的侍女私下讨论过:有个叫祝今宵的弟子,生得极是好看。
这个名字独特,清梨看门派名册时,便留下了点印象。
【宿主,你的任务就是,救门派里尚在危难之时的龙傲天。宿主你是难得一见锦鲤命格,你给他赠送气运值,将祝今宵的气运值涨到一万。】
“怎么赠送呢?”
清梨听得认真,向系统追问细节,是送他丹药,送他法器,还是送他修为?
系统却没正面回答:【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问话。
清梨爬起来,整理破裂成条的裙子,揉揉肩膀。
系统握拳激动:【宿主你接受度好高我好高兴。】
清梨将红月伞捡起收好。
不管这个系统是从何来,它确确实实是将濒死的她救了回来,她看到过心脏是如何恢复跳动的,从结果来看,她愿意相信系统。
她会牢牢抓住任何的一丝生机。
白雪山,天剑门。
天剑门本是修仙界中等偏上的门派,低调随和。清梨入门后,锦鲤命格带动整个门派气运上升,现在隐隐约约有跻身一流门派之势。
门主应有才,是清梨的舅舅。
清梨父亲飞升,母亲疯死后,她被舅舅从凡间接回来,自此随门主姓,应清梨。
全名听起来绕口,不若清梨清梨地叫,清甜爽脆。
清梨在床上休息疗伤几日,便听系统的话,去执行任务。
她的额头呈现表盘:【寿元5】
满分是100。
系统说了,它只能保清梨三个月生机,要想延续生机,只能通过任务获得。当寿元值提升到满分,她才能有正常修仙人的寿元。
只有将祝今宵的气运值提高,她的生命值才能提高。
一路上,清梨注意到别的师门兄弟见她的眼神。
喜爱,尊敬,而今又多了崇拜。
清梨猜测,八成是舅舅已经把自己斩杀铁骨铜牛的事情大肆渲染宣传开了。
几天前清梨杀铁骨铜牛回来时,舅舅担忧地塞过一大堆丹药后,忍不住兴奋,拍着清梨的肩膀,红光满面:“我们家清梨,一个人就斩杀二十四妖兽级别的,我们应家后继有人啊!”
“那可是二十四妖之一,何等难度!”
“我得大摆宴席,告诉整个修仙界!”
显然,整个门派已经透彻知晓。整个修仙界知道也就是迟早的事。
二十四妖以节气命名,它们在相应节气时实力最强。除掉一只,足够扬名立万。
其中最强大妖名为谷雨,真身为龙,已经在数年前不知原因地陨落。
据传谷雨留下一子,本该为妖界新一任妖君,可这少君主在妖界争议颇大,多年来更是不知所踪。
妖界自谷雨死后,群龙无首多年,纷乱动荡不堪。
清梨一路分花拂柳,从顶峰走到丹修炼丹房。
她查看过名册,祝今宵几次守夜值勤都是在炼丹房。她今日要去瞧瞧这任务对象长什么样子。
遥遥就有看守炼丹房的弟子向她问好。
“少门主今日怎么来了?”
清梨笑吟吟回应。
“我找祝今宵,祝师兄。”
“他可不是你什么师兄。”看守弟子笑起来,“一个烧火的外门杂役罢了。”
说归说,仍是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嗓子:“祝今宵,少门主找你!”
清梨往里面瞧。
看守又朝着不远处的人喊了声:“祝今宵,叫你呢。”
少年蹲在地上看炉子,往里面添柴。
他动作专注熟练,有碎木屑从炉膛散落,飘出来的小火花在他脸庞边一闪即灭。
他的马尾扎得向左边歪,用蓝色布条包裹。
四周都是丹修的火焰。红色的,蓝色的,火舌乱窜,在丹炉中跳跃升腾。
少年就在这样明暗跳跃的火焰中抬起头。
视线左右搜寻,而后定在清梨身上。
剑眉星目,凌厉又漂亮。
刘海很长,甚至有些遮住他好看的眉眼。
少年抬头时,清梨无端呼吸一窒。
她不自觉捂住心口,觉得周边空气稀薄,自己的身体定是没好利索,竟然头晕目眩。
干燥炎热的炼丹房里,清梨端详他的脸。
她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见祝今宵。可她却有一瞬间神思恍惚,平地而生出亲切熟悉。
她无端想起很久以前,她第一次看到月下昙花时,那种忐忑与欣喜。那种对天地造化之美的赞赏与紧张。
炉中火焰一跳。
少年走过来。
他个子很高,脸上还蹭了点烧火的灰。
“找我吗?”
声音低沉轻微,带丝迟疑。
少年低头,不自觉皱眉。
一路的炉火起落,光影交叠,遮住他一闪而过的警惕提防。
清梨立刻回神,抬头打起精神细看这个人。
祝今宵的身上,还有个与众不同处。
他的头顶,有个显示盘。仅清梨可见。
这就是系统告诉她的外挂,可以时刻看到祝今宵的气运值。
清梨牢记,任务中说,要到一万才行。
现在多少呢?
清梨抬头看。
【-99999】
哦呼,负值九万九千九。
“气运还能有负值?这是倒霉的意思吧?”清梨短暂惊愕后在脑海里问系统。
她和系统已经可以默契无声交流。
【是的是的。负值就是倒霉。负值越大越倒霉。】
系统答得积极,跟她详尽讲气运值。
正常人的气运值,在负一百到一百之间。
零为平平无奇,负值是倒霉,正数是幸运,数值越高越幸运。
若是达到一千,那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程度了,天之骄子,走路就能捡到金子,掉下山崖就能捡到秘籍,捡到的戒指里还有个老爷爷。
而清梨,是正值无限大。
祝今宵表盘上依然闪烁负值99999。
系统盯那串数字,颇有些欣慰。
【宿主,他原本该是负值100000,现在升到负值99999,说明他见到你就已经幸运一点啦!】
清梨眨眨眼,好奇负值这么大有何影响。
系统贴心补充:【超级超级衰运,甚至能影响周围气运程度的倒霉。】
系统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丹修弟子大叫:“啊祝今宵你个倒霉鬼,你不能站在我这里啊!我要出丹了啊!”
丹修弟子沉迷炼丹,没注意到清梨来了,他只头也不抬把祝今宵往旁边狠命一推。
然而迟了。
只听轰动一声响,那弟子炼化了一天的丹炉,猝然炸裂,灰尘漫天。
炼丹房里,一时间乌烟瘴气,咳嗽不断。
弟子哭丧着脸,袖子掩住口鼻,仍不忘骂骂咧咧:“都说了出丹时不要让祝今宵进来啊。”
系统耸肩:【你看,就是这种程度。】
但是系统补充:【不过这次纯属冤枉我们龙傲天了。他气运值再低,再倒霉,负面作用也只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不会让别人承担。】
【我看这次纯粹巧合,就是这个弟子自己丹药配比没算好。】
祝今宵只转身查看一眼,眸子在漫天的灰中看不出情绪。
他已经习惯,需要打杂需要出苦力时,这帮弟子就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要出丹了,就赶紧让他走。只要失败,不管是不是他的责任,他都会挨顿骂。
清梨手拢在袖子下,悄悄使了个风咒,风过烟散,炼丹房的视线逐渐清晰。
那丹修弟子盯着炼药炉子,只想找个出气筒。他认定是祝今宵的气运影响了自己,想也不想一掌朝他拍去。
祝今宵不躲,逆来顺受般准备挨这一招。
然而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到来。
却有香风扑面。
清梨状似不经意往前面一拦,刚巧化解弟子的一掌。
她上前一步,红裙翩跹。清梨的面纱荡漾飘起,遮住了祝今宵诧异的表情。
这一招化解得随和轻易,没有让丹修弟子难堪。清梨眨眨眼,指着碎片中亮闪闪的某块:“那是什么?”
丹修弟子回头,一地碎片中,有个事物闪亮耀眼。
他捡起来细看,居然是百次难得一遇的药片结晶。这可是丹修气运极好时才能炼化出来的宝贝。
丹修弟子大喜,如获至宝捧着结晶:“阴差阳错炼化出了结晶,少门主,这次能这么幸运,定是因为你在此。”
都说和少门主一起出任务总能遇到绝世宝藏。
少门主的锦鲤命格,真是名不虚传。
清梨友善笑笑,眉眼弯弯。
祝今宵面上表情不明显,只唇线微微抿起,心中冷笑。
啪,丹炉又碎一片,险些划伤弟子的手。
系统惊奇:【嚯,锦鲤和衰运龙傲天,你们气运值还能battle啊。】
清梨已经习惯系统时不时冒出个陌生词。
她扯扯祝今宵的袖子,笑吟吟:“小祝师兄,出来说话。”
祝今宵低头看眼捏在他衣服上的手,白皙纤长,指尖涂满丹蔻。
他不动声色把袖子从清梨手中抽出,随她出门。
白雪山的风光在三四月最好。
山林雾气飘动,如神女拂袖。二人走在茵茵绿草上,能看到自山顶升起的霞光福泽。
“少门主找我有什么事?”
祝今宵的声音很好听,让清梨想起清脆相击的两块冰糖。
她年幼时想吃冰糖。那冰糖放在罐子里,藏在碗橱最高层。每次冰糖摇晃,是她觉得最好听的声音。
清梨早已经想好了借口。
“小祝师兄,我前些天在炼丹房附近散步,不巧丢了一串珍珠手链,看轮值表上那几日都是小祝师兄守夜,兴许小祝师兄有见过?”
一连串话讲得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什么样的?”祝今宵问,确实信了这个理由。
“珍珠贝壳的,每隔两颗圆珍珠有一小粒金珠子,手串最中间是一个彩色贝壳吊坠。”
她真有这么一串,还特意藏起来了。
祝今宵便真的低头,认认真真思考清梨所说日期的行程。
话语出现空隙,唯有白雪山的风安静吹拂。
清梨抬头端详这个任务目标。
他有些清瘦,瘦而高,像是山间的雪松。
他长着一张很标致的脸,确实如传言所说,生得极好看。
眉目俊朗,微锁眉头。挺鼻薄唇,唇色很淡,那张薄唇在思考时抿紧。
清梨注意到,祝今宵额头正中心,有道很浅的白色疤痕。
疤痕被过长的刘海遮住,在低头时会随动作不经意露出。
【那不是真正的样子。】系统突然窜出来。
【是伴身印记,真正长成后的样子是银白色的,银纹红痕两色交错,应该是个莲花纹。】
系统翻着相册,拍着胸脯保证:【很好看的!】
这世上有人天生有伴身印记,山灵草木的人形,修仙界天生的长生种,生来有仙缘的人类,天罚或者天佑的仙者,以及,部分妖兽。
他们的伴身印记难以被术法遮掩,始终存在。
清梨闻言,清亮的眼眸中光芒微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然提防,识海已经无声甄别周边。
八阶修为的灵力试探,却始终没有在祝今宵身上探查到任何一丝妖的气息。
清梨心中稍微舒了一口气。
不是妖就好。
修仙界斩妖除魔,但凡是妖,必定诛灭。
为首的二十四妖兽只剩下七只。死在清梨红月伞下的妖不计其数。
【他为何有伴身印记,他是哪类?】
清梨敲敲系统。
【无法识别。】系统一摊手,【毕竟龙傲天嘛,最高权限机密。】
系统目前的权限不够,调不出更多资料。
它不忘提醒任务进展:【气运升高,任务完成度高,越有权限解锁信息。宿主加油哦!】
“......少门主,我确实没有关于手串的印象。”这边清梨思考时,祝今宵已经把日程回忆完。
清梨盯着祝今宵的时间有点长,长到像是望见秘密的窥探。
祝今宵不自然将眼神往旁边偏移,掩盖住心中的提防与心虚紧张。他呼吸乱了一瞬,又忍住心跳加速,低头回望她。
少女眼眸清亮,双眼眼下都各自画了两道波浪纹红妆。
她今日戴着长到胸前的面纱,面纱之外,又有珠串面帘。
她露出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下半张脸戴着金红二色的珠链面纱,流苏遮面。
这串金红配色的遮面十分漂亮精巧,几枚金色珠子中夹一枚红珠,灵动灵巧。
少女皮肤白皙,在红金色珠链映衬下,更显肤若凝脂。
清梨听他回话,便点点头,那珠链便跟着晃动,在日光下流转闪光。
她嗓音清甜:“这样啊,那我最近再找找。”
本就没丢的手链,当然找不到。今日她只是来瞧瞧任务对象长什么样子,用着这个借口,目的已经达到。
清梨抬头时,见祝今宵盯着她的面帘。
她平素都戴着遮面,隐隐约约遮住半张脸。
清梨天生锦鲤命格,在她周围一定范围,气运都会上升。
舅妈担心这会损耗清梨自己的气运,便做了个金红二色珠子串成的遮面,来防止清梨损失气运。
一副面纱自然无法阻止气运的涨落。只是舅妈一番心意,清梨很是心领。面纱漂亮,她便爱戴着。
祝今宵纯粹是不知道视线看哪。他不想对视,便安静数面帘上的珠子。
此时,清梨见他盯着,她想起以后要多和这个任务目标打照面,可不能让他认不出自己。
她想了一下,手指移到耳边,从容把遮面取下。
金红二色的遮面取下,珠串反射日头光芒垂落。露出的脸白皙嫩滑,标致的鹅蛋脸,眉眼明媚,鼻子小巧,嘴唇是猫猫唇,唇角带笑意。
如同被揭开布料遮挡的美玉,光彩动人。
祝今宵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清梨抬头冲他笑:“摘下面纱,方便师兄看我。”
这话像是坐实了祝今宵是在端详她。
系统伸手高呼:【哟呦呦,宿主你挺会啊。】
祝今宵明显愣一下,耳垂薄红。
却是转换了话题:“炼丹房周围烟火灰尘大,少门主为何连日在这附近散步?”
烟熏火燎,地方偏远,他敏锐察觉在这里散步不对劲。
系统缩手忐忑:【.....宿主你说谎时没看地图啊。】
清梨委屈,她就是看了地图,他在这守夜,她才说在这散步的啊。
她这么想着,也自然这么说了。她眨眨眼,装作无辜:“因为我想着,小祝师兄可能在这里呀。”
系统:【宿主,等等。这话好像有歧义啊。】
怎么听上去怪像是特意等他的呀。
祝今宵却没有接话,只看看天色:“我得回去了。”
天色依旧大亮,微风吹拂,天上云朵舒展,都不曾遮住日光。
清梨也随他的目光望向天际,疑惑这天色不还挺亮,却已经听祝今宵再次告别。
祝今宵在树前站定,行礼:“少门主请回吧。”
告别后,清梨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祝今宵的背影。
少年走得飞快,好似离开洪水猛兽,慢一步就要被吞进去。
她盯着上面的表盘。
【-99997】
清梨瞧着数值,盘算:“我与他聊了这么久,又绕着山坡走了一圈,竟然只提高这么一点气运值?”
语调透出诧异,她的锦鲤命格,帮人提高气运何时竟然这么慢?
【别放弃。】系统鼓励,【明天我们再试试别的。】
清梨点点头。
来日方长,不着急。
明天就继续接近小祝师兄!
晚间。
天色昏暗,无星无月。
祝今宵一个人走出炼丹房。
丹修弟子已经全部散去,他抱着柴火回到院里。
他的院子在偏僻角落,破烂偏远的旧柴房,只住着他一个人。
夜色缓慢降临。四下无人。
祝今宵的耳畔却凭空传来声音。
“少君。”
声音苍老。
祝今宵松松领口,他的肩膀处有个黑色印记,犹如纹身。
那“纹身”水墨般流淌,在空气中伸展,顺着他的肩膀一路滑到脖子,又附到他的耳边。
“少君,那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你的目的,提防你盗取仙草?”
“不清楚。”
祝今宵坐到木桌旁,端起缺口的碗,喝了口凉粥。
清梨今天突然找他,他担心少女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好在几句话后成功脱身。
“少君,”那苍老的声音着急起来,墨水的形状也变换得激烈。
“你而今潜伏仙门,身上又有伤,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祝今宵没有立即答话,只不紧不慢喝粥。
月亮浮现中天,破碗放回桌面,光可鉴人的粥汤,碗中盛住月光。
少年好看的眉眼再次垂下。
“嗯,我会注意远离应清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