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已经吃完晚饭,看到他们回来,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张希瑶背着背篓先回了自己屋。
陆氏和许氏端着吃食进了堂屋。
张婆子看到张希瑶拎着背篓从屋里出来,诧异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豆腐不好卖?”
“对!”张希瑶把昨天遇上书生休沐的事说了,“我们今天臭豆腐卖得不好,卖到很晚才卖回来,我打算两天卖一回。”
“这些粉咋办?”张婆子从外面拿了个盆,里面正是昨晚汁水倒去后剩下的豌豆粉,细白的颜色,放在太阳底下晒,已经晒得干干的,“我早上把剩下的豌豆也给磨好了,经过一天的晾,上面的水也都倒出来了。湿的和干的都能用吧?!”
“能做,一样的。我先做出来试试看销量。兴许卖得不错呢。”张希瑶还笑道,“待会儿我做出来,你们都尝尝。”
这晚饭吃的依旧是豆饼,张希瑶不想晚上一直放屁,就冲张婆子道,“阿奶,你到灶房给我烧火。我现在就做。”
张婆子到底心疼自家孙女,“你吃完再做啊。又不着急。”
“我先做吧。这凉粉要等两三个时辰才能定型。”张希瑶坚持要去。
张婆子得知要等这么长时间,也就不再推脱,跟着进了灶房。
熬凉粉是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能做好。
张希瑶把二伯吃了豆饼一个劲儿放屁,然后没有客人过来买吃食的事说了。
张婆子拍了下脑门,“我居然忘了这事。”
她总算弄明白小孙女为什么不吃豆饼了。何着是怕放屁!她嗔了孙女一眼,“你现在又不用卖货。矫情什么。”
张希瑶还是不愿天天吃豆饼。她总觉得吃豆饼,肚子胀得厉害。她也不知道家里人咋就这么能忍?吃麦麸,吃豆饼,他们都没有任何怨言。
张婆子拿她没办法,开了柜子,取了点面粉,倒了点水,调成糊糊,然后就在还热的锅里摊面饼。
摊好后,递给孙女。
张希瑶接过来,咬得那叫一个香。
“你呀,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你爹这一走,你还不知收敛,以后日子可怎么办。”张婆子也想疼孙女。可是一大家子瞅着,全吃细面,哪里吃得起。
可是孙女从小到大就跟家里孩子不一样,老三是打算让阿瑶嫁个好人家,才将阿瑶养得这么金贵。谁能想到,他先走了一步。
真是失策了。
张婆子又给孙女取了两块萝卜干。张希瑶觉得自己最近变笨了,可能就是因为营养跟不上。等她赚了大钱,她一定要顿顿吃细面。天天吃拉嗓子的馒头,她真的吃不惯。
熬凉粉的方法很简单,等锅边的水冒泡泡了,开始倒入已经稀释过后的豌豆糊糊,一边倒一边搅拌,直到它可以堆叠到一起。就可以将它盛出来放凉。
张婆子见操作如此简单,有点纳闷,“这不就是糊糊,能好吃吗?”
农民天天吃糊糊,镇上那些人难道没吃过这个吗?
张希瑶让阿奶稍安勿躁,“等它放凉会凝结到一起,像豆腐一样。到时候咱们再拌些调料。”
张婆子头一次认真打量孙女,“你咋会做这个?以前你娘也没做过这个啊。”
“我是通过豆腐想出来的,阿奶,豆腐就是黄豆做的,黄豆磨成粉都可以凝结到一起,豌豆为什么不行?你别看简单,其实赚的都是辛苦钱。豌豆粉要自己磨,还得煮成糊糊,还得弄调料拌,步骤挺多的。”张希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出这个主意。
张婆子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说豆腐也这样磨,然后在热水里搅合就成了豆腐?”
“差不多吧。不过豆腐比豌豆要麻烦一些,要加卤水或石膏才能凝结成行。”张希瑶就把豆腐的发明故事说了。
豆腐的发明是淮南王炼丹时无意间将卤水滴入豆浆中,就成了豆腐。这个故事书上就有记载。不是她学人家的豆腐方子。
张婆子听了孙女的话就埋怨三儿子,“你爹一天天就知道读书,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直没告诉我们。要是咱们家也会做豆腐,不比当佃农来得强!”
说完,她又瞪了张希瑶一眼,“你也是哑巴。”
张希瑶没想到自己找的理由,还给自己惹了麻烦,她有点委屈,“阿奶,我是前段时间生病,躺在床上无聊,无意间翻书发现的。这个故事记录在一本闲书里。我爹可能自己都没看到。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张婆子一听这理由,也就不再纠结。
她还要去地里开荒,先走了。
这么晚了,还要干活,张希瑶就不忍心,叫住她,“阿奶,明天再干吧。”
“天时不等人,先开出两亩地,把种子种下才能歇息。”张婆子摆摆手,让她只管在家歇息,要是累了,不用下地也行。
临出门时,张婆子让张希瑶明天卖完货早点回家,她给她做九菜一汤。
张希瑶微怔,九菜一汤,家里有什么喜事发生吗?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啥喜事,难不成是阿爷的生辰?全家只有阿爷有这个排面做九菜一汤。
她正想细问,张婆子却早已急急忙忙走了。
张希瑶也没追出去,她还得准备凉粉调料。这个调料要比臭豆腐简单,捣些大蒜就行。
至于醋得明天去镇上买。说来也是奇葩,自打她穿过来,她居然一回醋都没吃着。张家炒菜就只放盐,其他调料一概没有。
家里有现成的大蒜,是家里的菜地种的,蒜对于农家算是必备之物。不想吃咸菜的时候,就直接吃生蒜,也算是一道菜了。
她捣了二十多个,就将蒜泥放到一边等着备用。
又去灶房炒了些芝麻。芝麻可是金贵物,家里只种了两拢,要不是张希瑶的臭豆腐用得着,平时都是卖钱的。她炒了半斤就一直放凉。
做好准备,她就回堂屋剥蒜,要留着明天卖凉粉时用。
她这一剥就是一个多时辰,家里人也陆续回来了。
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二大房的夏花颠颠跑到张希瑶面前,问吃食做好了吗。
张希瑶见大家都回来了,就去堂屋饭桌上看了一眼,凉粉已经定型,她点了点头,“好了!”
夏花立刻巴巴站在旁边,等着开吃。
张希瑶指挥她去灶房拿刀、碗和盐,她兴冲冲去了。
等工具齐全,她将和面的盆倒扣。里面的凉粉立时就脱了模。她伸手拍了拍,凉粉Q弹,一看就很有弹性。
夏花看直了眼,忙喊母亲过来。
陆氏累得直不起腰,听到夏花喊自己,洗了手,当即就过来了。
凉粉是要卖的,让家人试吃,总共也只切了一斤的量。
张希瑶切好后,就倒入捣好的茱萸酱、蒜、盐、香菜和炒熟的芝麻。
这茱萸酱是卖臭豆腐剩下的,还有一大罐。这会儿就没再调。
即便不放醋,家里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他们压根也没吃过几回美食。
这凉粉有盐、有蒜、还有芝麻,全都是好东西,再加上凉粉Q弹,一口下肚沁人心脾。之前还觉得燥热,这会儿凉意消散不少。果真是避暑圣品。
每个人都只吃了一小块,但是大家对于它的评价却很高。
张二伯朝张希瑶翘大拇指,“阿瑶,我相信你说的话了。这个真好吃。凉滋滋的。吃了解暑。”
一块凉粉吃完,夏花还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张希瑶,显然还想吃,被张婆子一巴掌拍到背上,“剩下的凉粉要留着卖钱的。吃啥吃!快回去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家里人心里也没吃够,但是见夏花被训斥,他们一个个乖觉,依依不舍放下空碗。
张希瑶就跟张二伯商量,把这些凉粉脱模,放到水里放凉。
张二伯依言照做。又压低声音问她,那些冰块打算做什么生意。
张希瑶只举了个木桶,“有这个就够了。明天等着瞧吧。”
张二伯看看木桶,又看了眼桌上的凉粉。瞬间明白了,侄女肯定是觉得凉粉不够凉,所以特地要用木桶盛些冰!这主意好!解暑!
他当即就乐道,“那咱们明天再拿个石捶,把冰块都给砸碎了。”
张希瑶没想到二伯连这都想到了,朝他翘了个大拇指。
张二伯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面露得意,骄傲地昂起头。
张二伯跑去忙活,因为带的东西有点多,所以这次得拉板车。
他去把板车打扫干净,之前拉粮食,板车糟蹋得不成样子,卖吃食肯定不能这么埋汰。
张二伯忙的时候,张希瑶去找张婆子,让她明天再磨25斤的豌豆粉。
张婆子就有点肉疼,咂舌,“你确定真能卖出去?要不然再等等?!”
张希瑶怕她不愿意,就道,“阿奶!晚了不行!这豌豆粉的汁水要静置六个时辰,你明早就得去磨。要不然就耽误生意了。”
“你不是说臭豆腐生意不好,要两天卖一回嘛。正好凉粉也两天卖一回呗。”张婆子觉得这样能省时间。
可见张婆子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但还是被张希瑶拒绝了,“凉粉生意肯定比臭豆腐好卖。你没看到那饮子摊。生意特别好。咱们卖凉粉,只会更好!”
张婆子拿它没办法,“那行吧。我给你磨。要是生意不好,你们就改成两天一回。”
“中!”张希瑶爽快答应了。
她累了一天,交代完正事直接回屋歇息。
张二伯回屋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纸包。他回到家,就将牛纸包藏到柜子里,等着给孩子们吃。
孩子们围过来,刚要叽叽喳喳大叫,被张二伯伸手阻止了,“只有几个,别叫。被大房的孩子听到,你们就得少吃几块。”
二房有三个孩子:十五岁的二郎,十岁的秋花和六岁的四郎。
三个孩子纷纷伸手指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张二伯打开牛皮纸,露出里面方方正正的桂花糕,空气中立刻弥漫桂花的香气。
许氏微微有点惊讶,“哪来的?”
“阿瑶买的。”张二伯不好把张希瑶卖方子的事说出去,又补充,“是阿瑶卖臭豆腐赚的钱,特地买了一份。她吃了一块,我也吃了一块。你也尝尝。”
许氏见三个孩子吃得像偷腥的猫,那惬意的小模样,她看了都辛酸,哪舍得跟孩子抢吃食,摇头说“不用”。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张二伯就过来拍张希瑶的门,让她动作快点。
张希瑶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腿肚。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昨晚她跟蚊子打了一晚上的仗。她没睡好,蚊子也没吃饱。
她在自己的购物清单上面又添了一个蚊帐。
要买的东西太多,赚的钱却是那么的少。要是再有像红菇一样来钱快的生意就好了。
“阿瑶,想啥呢!快点走吧。马上天就亮了。”
张二伯拉着板车,轮子在坑里原地转悠好半天也没能成功上岸,一回头就见侄女发着呆,忙催促她快点推车。
张希瑶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顺利推出坑。
她嘴里嘀嘀咕咕,“怪不得村里人不愿出来呢。这么抖的路,我也不想走。”
他们家只开了一点荒,大部分的路还是坑坑洼洼,走一步就陷进去了。张希瑶怕耽误时间,只能打起精神帮着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