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阿信和青铁在第一旗,选兵器的时候稍稍落在了后面。
“阿野以前也不是这么善谈的人啊,现在跟这些人好像都能说上话。”冯阿信感慨道。
方才她快要晒晕了,明清野经过的时候还特意扶了她一下。冯阿信就没忍住,休息时看着明清野跟袁瑄汝两个聊的投机,心里稍微有些不爽快。
那袁小将军她是知道的,午时明清野一走,袁瑄汝就满是生人勿近,旁人很难跟她搭上话。一到明清野面前却那么随和,说的话也多。
就算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袁瑄汝有亲近明清野的意思。
冯阿信倒宁愿自己看不出来。
她这个人没几个朋友,明清野算一个,现在朋友要被抢了,多少心里不是滋味儿。
青铁没理解她的话外音,点头说:“确实,她很厉害。”
就连袁瑄汝那样的人物,现在都甘心当明清野的手下,忙来忙去没有丝毫怨言。
青铁觉得明清野身上有一种上位统领般的铁血气势,就像袁离珏将军那样。
“唉,算了。”冯阿信就知道她一个大老粗不懂友人之间的事情。
“说什么呢!也给我听听。”明清野跟了上来,悄悄地出现在了冯阿信身后。
冯阿信被吓得一激灵,一回头,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没声啊!要不是青天白日我还以为见了鬼。”
“有了声音还怎么听你说我坏话。”明清野搭住她的肩膀道:“怎么,我跟别人打交道,你心里不舒服,吃醋了?”
“怎么会!那是男人家才干的事,我才不会吃醋。”冯阿信甩不掉她的胳膊,涨红了脸反驳:“也就,也就觉得你变了不少,跟我不是那么熟了……”
“我不跟你熟跟谁熟。”明清野拍了拍她的头顶:“别想那么多,好好训练,我们可说好了的,一起当将军,一起去阌朝。我还等着喝你一杯喜酒呢。”
“我当然没忘。”
冯阿信被闹了这一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摆脱了明清野就斗志满满的去选兵器。
青铁也默默跟了上去。
一旁早就拿好一柄长剑的袁瑄汝看着这边,目光投向冯阿信,她记起来这是她的手下。这两人关系这般好?
那倒也可以拉拢冯氏,自己再跟明清野打好关系,双管齐下。
二姐中午交代她要看牢明清野,将军那边很看重这个人,她才对明清野那么热切,当然,也有一点小私心——跟明清野待着,她越来越觉得舒心。
总之将明清野拉入她们袁氏门下没有坏处。
更多女兵还是选了顺手的长矛,明清野反而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把短匕首,替换了她腰间别着的,在参军时领的那把剑。
等众人站定,明清野才提声说道:“从今以后,这武器就是你们的第二条命,绝对不能离身,哪怕睡觉吃饭上茅房也不能。”
“若是集合的时候有人手里没有兵器,那就等着双倍的惩罚。”
“是!”
明清野先让这些女兵按原先的法子练,发现这些女兵基本功还是到位的,至少长枪刀剑都能使,只是招式单一,固定的练挑,刺,力量集中在下盘。
她把向许叫过来问了情况,知晓了这一百人因为已经练了不下两年,知道自身长处,留在这里的算是步兵,近身肉搏作战营。
那她之后的训练可以靠近这方面。明清野看了眼日头,然后下令让这些女兵一个姿势维持半柱香时间。
她靠在校场兵器架旁看着这些女兵想:要是时间有空余,后来的那些新兵大概会被安排训练一个月,然后再分配到步兵,骑兵,弓箭手等各个营点吧,都是看训练之后的效果。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会给新兵太多时间。
明清野站在一侧思量着,校场里的女兵却饱受折磨。
她们平时挥舞长枪挥舞惯了,现在百人将只让她们保持一个姿势,她们才感觉到难熬,举着长枪的手臂酸痛难忍,有的人见明清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已经支撑不住悄悄松了力气。
明清野收回思绪,眼神一扫,过去问向许哪里有长绳,然后取来从校场这头拉到另一头,这样一条麻绳前能站五十人。
明清野拉了两条,然后让她们站在绳前举起长枪,枪头刚好触碰到绳子下方。
她满意了:“不要碰到麻绳,也不能放下来,就这样保持住,马步扎稳!扎不稳就不能停,别被我抓住,抓住的可是要罚的。”
百人将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女兵心里哀嚎,现在也不敢偷偷松力,毕竟都排成了一条线,要是稍微动一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人都老实了,明清野才双手拿着剑,扎起马步来了个剑术姿势,剑刃悬在麻绳上方,只离了一毫米,就稳稳定住。
她选用剑的理由也是前世涉及过,而且用剑灵活敏捷,更适合近身。这个世界是冷兵器时代,她能傍身的也就是近身作战能力,兵器也要重头练起。
明清野深呼一口气。
而在她面前的女兵被她漂亮的动作吸引,提着一口气就看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可是整整一炷香时间,那女兵愣是没看到明清野哪怕颤动一下。
太稳了!简直可怕!
明清野后面也全靠意志力撑着,她能感觉到浑身的肌肉紧绷,密密麻麻的抖动,这幅身体虽然底子好,但是她还没能完全掌控,是以训练也不能落下。
一炷香之后,明清野让所有人换了姿势,依旧是马步,只不过这次是压低了长枪,胳膊抬高,上挑的预备姿势。
但某个拿剑的女子却偷偷摸摸学她拿剑的姿势。明清野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这只是为了形成肌肉记忆方便在战场更快进入状态,也不是什么奇特的招式。
袁瑄汝打的小算盘,明清野从没放在眼里。
……
天色渐暗,直到伙房来叫吃饭,明清野才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她都有些撑不住,其余人更是一放松就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才半天,后面还有六天。
宣布解散之后,袁瑄汝已经累极,抬脚向与伙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有自己的住处,她二姐别的不管,却绝不会让她去挤十人的帐篷。
现在天这么热,里面拥挤闷热,脱了衣服味道更是难以言喻,袁行歌不舍得小妹受这样的苦。
但是袁瑄汝莫名回头,看着自己手下的女兵一个一个仿佛打通了什么关窍,互相搀扶着往伙房走。袁瑄汝突然不想自己去二姐安排好的帐篷,甚至里面还有准备好的吃食。
训练时在她旁边的阮梨枝跟了上来,像条死狗一样就差在地上爬着走:“百人将,真的太狠了……”
“难得你也有这么尽力的时候,平常不是第一个叫苦叫累的吗?”袁瑄汝知道这个人奉承她奉承的最多,平时小心眼都放在拍马屁上,训练惹事少不了她。
还叫梨枝这样的名字,一点也不相配。
但今天她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跑断气都跟在她身后,管自己的旗下也有模有样。
阮梨枝嘿嘿一笑:“我哪儿敢啊,今天都要被百人将吓破胆了。小将军你是没看见,今天那个金四海回去脱了衣服,胸口老大一个青印,得亏她是个老兵才那么能抗,要是我挨那么一脚,估计离升天不远了。”
“这么严重?我二姐也踹过人屁股,但是那人能立马爬起来。”袁瑄汝回头看了眼和来时好友说着话的明清野,又想起她今天的作为,难得一笑:“总之,今天在这军营感觉到的不是颓败荒唐,听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浑身也有了劲。”
“或许是她拳头太硬,让我觉得我们面对南晋赫连大军,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啊,真要百人将上啊!”阮梨枝其实还有点心慌:“她是新兵,那猎物的血哪里比得上人血,我害怕百人将就是嘴上说的好,要是真的拼命见血,恐怕也会手软吧。”
“你今天没看见?她要扭我脖子的时候可一点儿没手软!”
袁瑄汝对明清野的狠可是见识到了,她一点儿都不怀疑明清野的本事,要说见血,恐怕这人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
“算了算了,等上了战场才知道她的真本事。”袁瑄汝饿得慌,把拖着步子走路的阮梨枝一提:“带路,我也要去伙房吃,让我看看你们一天都吃的什么。”
“哎,好好。”
另一边女兵相互搀扶散去,明清野正要跟向许离开时,青铁叫住了她:“明清野,我家夫郎,就拜托你照看了,若是有什么事,麻烦递个口信,也让我知道。”
“行,放心吧。”
明清野也想赶紧回去了,这么久了身边一直跟着夏路回,突然不跟了,她还有些不习惯,挺担心夏路回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青姐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也尽管告诉我,我会转达的。”
“让他们安心等我。”青铁不知道带这么一份牵挂,到头来还要麻烦比自己小的妹妹是对是错,但现在没有回头路。
她已经盯上了六日后的考核,誓要争得一个旗总兵。
……
大军营帐,袁离珏让袁行歌时刻注意着明清野那边的情形,现下她们终于结束了训练,袁行歌才掀帘走了进来:“母亲。”
“如何?”袁离珏知道明清野带着那一百人练了一下午,碍于身份,害怕打扰,也就没在旁边看,只吩咐了袁行歌。
袁行歌在旁边坐定,说道:“当前并没有什么不妥,明清野的训练方式比从前要更细致,甚至精简了很多。只是看那些女兵的样子,似乎要比平时更累。”
“哼,一下午没停,当然要比以往懒散时更费力气。本将老了,把这些士兵托到白氏手下,这才不到五年,就变成了一团散沙。”袁离珏眼底全是对现在军营现状的无可奈何。
“右翼还在白氏手里,我多想手里有可用之人,拿下这一块兵权。”
“母亲,明清野可用。但此人心性不定,若是让她知道当前局势偏向白氏,说不定会趋利而行,到那时我们依旧会损失一员大将,倒不如……”
袁行歌没说下文。
袁离珏却摆摆手:“不可,此等行径,岂不是让我们也成了那等官场勾结,将无数人才阻在科考之外的白氏小人。行歌,记住,不可打压,就让她自己闯上来。”
“这孩子,我看着通透,若是讲清利害,未尝不是大皇女的助力。”
“母亲说的是。”袁行歌抬手应下:“那三日后的出战,孩儿要不要安排明清野前去?若是成了,就能灭一灭赫连的威风,也能借机试探出明清野的斤两。”
袁离珏点了点桌上送来的战书,眸色深沉道:“你看着安排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姐(语重心长):四妹听好了,把明清野拉到我们阵营来。
四妹:二姐说让我找明清野做朋友!
阿信(揪小花):阿野爱我,阿野不爱我……
阿野:哎嘿嘿,夫君我马上回来啦~
亲妈:吸着鼻涕赶更新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