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先前比赛场地不远的围栏道路上有道奇怪的景象,有个少女保持砸着铁丝网的姿势神游,从血迹斑驳的铁丝网和她脚旁汇聚的一汪血色水洼不难看出她手受了伤。
此时距离比赛结束并未过去多久,周围有不少准备离开的观众注意到这个少女。有人漠然无视,有人一脸惊讶,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怀抱看戏的目光,也有人想上前帮忙。
只是这些人最后都没敢过多停留,少女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意,光是靠近仿佛都会被冻伤。人类对危险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觉得危险的事物,他们一般不会靠近,因为他们明白飞蛾扑火的下场,而眼前这个少女让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当然,总也会有些不怕死的。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浅浅担忧,下意识让千眷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宍户亮,以及冰帝全员。
千眷没有回答,而是将森寒的目光狠狠扎向为首的华丽少年,缓缓收回拳头,一步一步朝那个少年走去。她这样的姿态让迹部不由皱眉,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的样子和上次见面时完全不同,原先那份优雅温和的姿态荡然无存,此刻在她身上剩下的只有寒凉。还有,她为什么用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目光盯着自己?
看着这样千眷,宍户的眼中现出浓浓的担忧,他曾经见过她这种样子,不过这一次她似乎更加冰冷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其他几个认识千眷的少年,担忧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和惊讶,因为他们认识的千从来都是优雅温和,何曾有过这样的姿态,这和之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带着一种风雨欲来,她静静地走到迹部面前,抬头望着眼前高出她大半个头的少年,眸光冰冷,声声质问,“为什么不用我的计划和战术?如果你肯用,向日怎么可能会在第九局这个尴尬的时间段上体力透支?怎么可能会给菊丸重新振作和爆发的机会?他那个坏习惯又怎么会依然没改!?芥川怎么可能会对不二的强烈侧旋发球毫无办法!?日吉怎么可能会对越前的外旋发球毫无防备,甚至还被飞拍!?怎么可能会被抽击球B生生克制!?”
千眷越说越重,说到最后近乎于暴喝,“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那份计划的价值!为什么!”
这样的她让所有人陡然愣住!不仅是对她竟然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对迹部说话感到震惊,同时还因为她话中透出的意思,计划?战术?她刚才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连宍户也很是意外,千眷为冰帝正选制订了训练计划和战术?抬头看向迹部,眼中满是疑惑,她的才能他知道得很清楚,毕竟他曾经亲身体验过她的指导训练,迹部为什么没说过这件事,怎么会没采用她的计划?
站在最末的慈郎猛地从记忆的角落中翻出某个片段,他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千曾经要他转交一份文件给迹部,后来香里说会帮忙转交,然后他就把文件给了她,再后来,因为每天的训练太累,他就完全把这件事忘了……该不会说的就是那份文件吧?
面对千眷犹如狂风暴雨般的质问,迹部的眉心又紧了几分。她前段时间是说过会尽快制订一份完整的计划方案给他,后来他因为赛前合宿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也就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听她的语气,好像认定这份计划早就到了自己手中,并且里面的内容能扭转今天冰帝的不利战局,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说的这份计划,她是在撒谎吗?
迹部抬眸看了眼身前浑身带着冰冷怒意的少女,瞬间打消了这个猜测。她的神情不像在撒谎,在完全不明白整件事缘由的情况下,他也无法过多猜测,想了想他坦诚道,“本大爷从来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份计划。”
“没见过?”千眷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到慈郎身上。
后者的心猛地虚了下来,不会吧!难道香里没有把文件交给迹部?怎么会这样?完了……
注意到千眷的反应,迹部也随之看向慈郎。被两道尖锐的目光盯着,慈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把那份文件交给香里了,那天迹部刚好有事不在,然后香里说她正好要去迹部那边,顺便帮我带过去……”
听完慈郎的解释,再考虑到香里的性格以及她对迹部的特殊执念,千眷瞬间就理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无非是香里乱吃飞醋,私下扣押了她给迹部的资料袋,所以这份文件并没有到达迹部的手中,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迁怒。
只是,冰帝的合宿香里为什么会在?她不用上课?如果她事先知道香里会在那里,就一定会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慈郎千万要把资料亲手交到迹部手中。
不!要是她知道的话,就算是要逼问!她恐怕也会从慈郎的嘴里撬出合宿地的消息,然后由自己亲自送过去,可谁又能想到?
世事无常,她毕竟不是神,做不到料尽先机,算无遗策。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不是迹部不采用她的计划,而是命运在阻碍她,给她制造重重波折,即便没有香里,大概也会有其他事情发生吧?
“呵呵……”忽然间,千眷轻笑出声,惊了一众人员。
何其可笑!原来她始终无法逃离来自命运的咒缚,她还自以为能反抗,能扭转,为此她尽力了。
原来,她所有努力的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神只要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搅乱她的命运。或许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吧,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要她飞灰湮灭!
没有再多问什么,少女轻笑着转身向前走。那单薄纤细的背影仿佛只要略微伸手就能轻易折断,绝望的身姿带着深沉的悲意,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折了翼的蝴蝶,失了心的人偶,莫名地让人由心底升起一抹浓重的悲恸。
看着那道宛如被全世界所遗弃的孤独背影,慈郎的心没来由地慌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感觉,如果让那个人就这样离开,恐怕以后他永远都看不到她了。
“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慈郎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尝试着向那个人道歉,只是出口的话语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没关系慈郎,已经不重要了。”千眷没有停步,传来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与刚才强烈的激愤不同,她此刻的声音平静到令人心悸。
从来都是喊他芥川君,礼貌中总是带着淡淡疏离,被她称呼名字还是第一次,明明是距离拉近的表现,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个称呼总让他听出了一丝诀别的味道。
该怎么道歉?千要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该怎么挽留她?慈郎不知道,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他只能看着那抹黯然的身影不断往前走。
就在此时,宍户突然出声,“你要去哪里?你的手受伤了,不赶快包扎的话会发炎的。”
千眷平静地看了眼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在那上面有道狰狞的划痕,从伤口处隐约可见其内森森白骨,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痛的,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应该说她能感觉到痛的,她的心现在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痛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就像被那个人刺中胸口那次,内心的痛楚远远凌驾于身体上的伤痛,所以她的痛觉才会麻木吧。
缓缓收回视线,她淡淡开口,“是小伤,不要紧。”
宍户的眉心猛地拧起,小伤?那样的伤口怎么可能是小伤!她究竟怎么回事!看她那副样子是不打算包扎是吧!
还没等宍户再开口,深红如火的娃娃头少年猛地跳出来大声嚷嚷,“千,你那也叫小伤吗!不行!一定得去医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了眼侑士,继续道,“对了,让侑士带你去,他家开医院的!”
“岳人说的没错,千桑我先带你去医院包扎吧,这样的伤口如果一直放任不管,肯定会发炎,到时候引起并发症就麻烦了。”优雅的关西狼也开口帮腔,根据刚才千眷、迹部以及慈郎三人之间的对话,他大致能猜到事情因由,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冰帝关东失利为什么会让她有这么大反应?
忍足看向那个将一切抛开,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已经无所谓的身影,镜片之下眸光深凝。虽然始终想不透她态度转变的因由,但他清楚地知道千眷现在情绪不对,若是放任她独自一人的话会很危险,必须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迹部自然也看出了这些,他快走了几步拦在千眷身前,近乎命令式地说道,“这件事本大爷会查清楚的,你先跟侑士去把你那个碍眼的伤口包扎下,一切事情到那之后再谈,听见了没,啊嗯?”
淡淡抬眸看向挡住自己去路的迹部,她语气极为平淡地说道,“没那个必要。”
迹部一边的眉峰高高挑起,眼神锋锐,态度强硬地说道,“本大爷只是不允许有人敢将那么不华丽的龌蹉手段用在本大爷身上,所以本大爷调查的是自己的私事,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要老实配合本大爷就行。”
完全不给千眷拒绝的机会,他直接下了命令,“侑士,立即带她去医院,其他人解散。”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留言中的一些疑问,这里统一做个解答吧,以免有人不明白。
1:前面有亲问,前面说千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计划去找迹部。
答:以迹部的性格,如果你不拿出点成绩,不让他注意到你,他根本理都不会理你,更不可能去看一个陌生人的计划,所以需要投名状,让他知道你的能力,这才有一试的可能。
2:还有亲问,为什么交涉的时候不直接拿计划过去给迹部看。
答,我文里也写得很清楚了,要写出有分量,能让迹部认可计划,千不仅需要对所有敌对网球社有足够的了解,同时还要做到对冰帝每个正选的特点情况了如指掌,为此她挤压了一切时间,但这样仍旧是不够的。那一段时间她的重心要放在宍户身上,同时原本的一切日课都要做,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她是整理了,但时间不够她做到全面,与其拿出半吊子的计划让迹部看轻,彻底失去机会,当然是珍惜机会,一次搞定更好。
3.别忘了这是怎样的一场游戏,怎么可能存在一帆风顺,至于这其中的意义,涉及故事更核心的东西,这里就先不说了,请慢慢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