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俭先把公安们的调查进展跟儿媳说了。
他说,公安们根据夏学文提供的线索,先找到了一起跟他喝酒的那个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本想先询问询问,谁知那人一见公安来就跑,公安越喊他跑的还越快,明显心虚。
说是跟着跑了大半条街才给抓住,被带回派出所后,还没吓唬两句呢,他就啥都招了。
那些人不知道在他们中间,有人已经在酒后吐了真言,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全然没有防备,加上公安们的行动很迅速,不过半天的时间,参案人员就给抓齐全了。
先头已经有人招了供,其他人也没能挺多久,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公安同志找到周克俭的时候,连周克俭自己都没想到,案件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公安同志说,虽然案情清晰了,但具体处理还需要些时间,让我们再等等。”
“还有就是周铭的赔偿问题,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周克俭说完,望向了夏晓卉。
“我是没啥其他要求,只要该赔给咱的,都赔给咱,那就够了。”
当初报警的目的也就是想要个公道,好给周铭正名,当然,该他们赔给周铭的钱,夏晓卉也一定不放弃,但不该的,她也没想多拿。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到时候就这么跟公安同志说了。”
能还儿子公道,周克俭已经很满意了,至于赔偿,他就更没啥过多要求了。
两人再次有了一致意见,刚才那因为意见不合而引起的尴尬,好像也在瞬间被一扫而光了。
房间里的气氛恢复了正常。
那夏晓卉也好继续开口了。
“爸,我今天看到周铭动了,就去喊了医生,医生给周铭做了不少检查,单据我都在床头放着呢,您可以看看。”
“我和周铭存的那些钱,周铭出事的时候,我全都装包里带来医院了,自己是一点儿没留,后来包和钱都被妈给带了回去,您也是看到的。可是,护士下午来催我,说让咱把检查费给补上。”
“您看,这钱……”夏晓卉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周克俭听到这话,却是一脸意外,“我不是早就让你妈把钱给你了吗?怎么,你没拿到?”
当初,三个人分工,商量好了让儿媳留在医院照顾周铭,周克俭想着,医院是个花钱的地方,吃药检查做治疗啥的都得缴费,手里没钱不行,于是,他就跟妻子说,让她把儿媳之前拿来医院的钱,给她送回去,给周铭治病。
算算,这至少也得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公公定然是不会说谎的,那到底怎么回事,夏晓卉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可能是妈最近太忙,一时给忘了。”夏晓卉说道。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又怎么能忘?
周克俭知道,妻子对儿媳向来是防着的,可她光想着防儿媳妇,她就没想到这可能会影响了儿子的治疗吗?
周克俭有些生气,说道,“明儿一早,我让你妈连钱带包的,一定都给你拿过来!”
见公公表情不对,料想他肯定是在生婆婆的气,将要拿到钱的夏晓卉,虽然心里高兴,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那我晚上就跟护士说,咱明天就能把检查费给补缴了。”
提到钱,周克俭又想起了赔偿款的归属问题,继续说道,“我跟你妈说了,周铭的赔偿款要是下来了,到时候就给你收着吧,这是属于周铭的钱,也等于是属于你们小家庭的钱。”
儿子成家后,小两口的钱就跟他们老的分开了,虽然儿子还没醒,但儿媳在呀,那这钱,他们老的要是拿了的话,就不合适了。
哪怕妻子有意见,周克俭还是觉得这钱他们不该拿。
夏晓卉没想到公公竟然主动提起这茬,还说要把周铭的赔偿款全都给她收着,意外是真的,窃喜也是有的。
上次回娘家,爸爸提醒她考虑赔偿款的事,她就在心里想着这事呢,没成想,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夏晓卉也不是那客套的人,直说道,“那等赔偿款下来,您跟妈垫付的医疗费,到时候我跟周铭都还给您,还留着给您和妈傍身。”
周铭在住院期间产生的费用,都是有收据和单票的,这些夏晓卉手里有一些,公婆手里肯定也有,既然公公说赔偿款都给他们小两口了,没道理还让他们付周铭的治疗费吧?
“都是一家人,不用还了。”周克俭摆了摆手说道。
他是觉得,当父母的给儿子花钱,那是天经地义,什么还不还的,无所谓!
公公是不介意这些,但夏晓卉知道,婆婆一定是介意的,尤其是当周铭的赔偿款全都给她这个当儿媳妇的给收了的时候。
夏晓卉没再跟公公坚持说必须给,反正到时候她把钱直接给婆婆就是了。
她肯定会收的。
婆婆收了,那就相当于公公也收了。
不过,夏晓卉也知道,公公虽说是一家之主,但婆婆和自己那两个姑姐也不都是顺从的,这赔偿款到最后,是不是真的能全部落到她手上,尚且不好说呢。
只怕中间还会生出些波折来。
但这事总归是有个说法了。
爸妈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定会多开心呢!
心里存着事,周克俭也没再多待,就回家去了。
夏晓卉就继续守在周铭床前,按累了,她就牵牵他的手,陪他说说话。
黎桂花看到丈夫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从医院过来的,还以为她不知道儿子的好消息,赶紧就上去跟他报喜,但迎来的却是丈夫的冷脸。
周克俭很生气地质问妻子,问她为什么没把钱给儿媳,黎桂花看他这架势,才知道他是从医院过来的。
“她跟你告状了?”
“她都不知道这事,她怎么跟我告状?”
自己这个妻子,聪明的时候太少,犯糊的时候太多,很多事又不能不告诉她,周克俭是真的心累。
“周铭今天做检查,都没钱缴费!幸好人医院愿意让咱欠着,人要是不愿意,你不交钱,人就不给你检查,不给你治!你就没想到会影响到儿子吗?”
黎桂花确实没想到,她光想着防儿媳妇了。
被丈夫这么一说,自知理亏的她说不出话来了。
周克俭又把孙厂长找他的事,以及在医院夏晓卉说的话都跟妻子说了。
“你听她说的这些话,像是会私吞周铭治疗费的人吗?孙厂长说要给咱八千多块钱让咱谅解,晓卉毫不动心,公安问有没有额外的补偿要求,她也是一条要求都没提。她要是真有那心思,当初就不会把钱带来医院!”
黎桂花低着头,仍旧说不出话来。
黎桂花防着夏晓卉,不是最近才开始的,打知道夏晓卉和她父母的名声之后,夏晓卉刚嫁过来,黎桂花就防着她了。
“小洁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家统共就这些钱,赔偿款又没下来,那这些就是周铭的救命钱,我不得仔细点!”黎桂花小声辩解道。
提到女儿,周克俭又要忍不住了。
以前,儿媳的很多行为,周克俭也看不惯,那个时候,每当妻子和女儿们聚在一起说儿媳的不是,周克俭还觉得她们多少还是占着些理的,虽劝不住,但也就由着她们了。
可现在,儿媳无论是做的事还是说的话,周克俭不仅挑不出错来,很多时候还都令他刮目相看。
儿媳已经变了,可妻子和女儿们对她还抱着以前的偏见。
周克俭尽量克制住自己,耐耐心心的跟妻子讲起了道理,说儿媳妇现在明智明理了,照顾周铭也是尽心尽力,想让她克服偏见。
对于女儿们,周克俭也劝妻子,让她不要把自己对儿媳的偏见影响到女儿们,女儿们要是对弟媳成见深,势必影响到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说到底,伤的还是一家人之间的感情。
“晓卉现在是个好媳妇了,等周铭再醒了,咱俩闺女一儿子,再加个好媳妇,咱家多美满,多幸福啊,你说是不是?”
周克俭动情地跟妻子说道。
黎桂花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丈夫这么耐心温柔的跟她讲道理,她自然听得进去。
至少当下,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也是真的打心底里记住了丈夫的话。
“你说的对,晓卉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该还像以前那样的防着她,我听你的,明儿一早,我就连包带钱的给她送过去!”
“我也不会再跟女儿们抱怨晓卉不好了,确实是会伤了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孩子们之间感情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妻子这样说,周克俭很是欣慰,他以为妻子真的被自己说服了,以后也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他还非常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周克俭是睡着了,可此时,在医院陪床的夏晓卉还没睡着,因为公公的一句话。
她跟周铭说话说累了,就想躺床上歇会儿,却突然想起公公说的那句话。
“明儿一早,我让你妈连钱带包的,一定都给你拿过来!”
连钱带包!
夏晓卉记得,自己的私房钱是放在包的夹层里的,没跟公婆的钱混在一起放,那如果是连钱带包的给她还回来,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婆婆没发现包里的夹层,她的私房钱还在呢?
她不敢想,可她又忍不住的想,她还越想越兴奋!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迫切的想要见到婆婆而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