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步!”本初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
只差他们踏入那九潭渊找到骸骨完成祭祀,他便可以成功夺舍,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那九潭渊的麦桐树早已被有心之人设下数层结界,多日想方设法破解之后,堪堪有了头绪,便又被发现了,只在一瞬,前功尽弃。
储颉玉有些讽刺地想着,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那么快就成为那最后祭祀中的生灵祭品。
本初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大概猜到了,最后那一步进行之后,他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其一步想到杀掉他的方法。
正如本初所料那般,后山被混沌所侵占,无数早已蛰伏多日的魔兽仿佛突然出现一般,泱泱一片。虽然没有他所说的第二日即至,但也是赶在了本初处理完其他事情之前来了。
不像前几次那般混乱,这次进攻的魔兽是由生了灵智的幽魔带领的。
储颉玉在第一时间得知稚育也跑去了后山之后,想到对方对于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的态度,叹了口气,也迅速赶了过去。
大火蔓延,将后山烧成一片火海,无数的混沌从其中冒出到处流窜。
不同于正常的红火焰,幽魔所喷射出的火是冰冷且幽暗的蓝火,随风摇曳,十分诡异。
实际上,稚育是在储颉玉屋外被路过的师弟抓壮丁似的抓去的,她想着原本应该在这时被抓去的人应当是储颉玉,为了能够再拖延一下他被发现的时间,无奈之下,她便答应了。
但没想到的是,储颉玉也还是来了。
储颉玉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他花了些时间找到了稚育,见对方恰被缠住,十分迅速地赶上前去施救。
稚育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帮忙。”
“……”结果目的也还是没有达到。
她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本初凉凉地说:“从这个阵势来看,多有虚张声势之嫌,姬长绫大概只是想来试探一下,倒也不必这般慌张。”
顿了顿,他又在看向少女后,幽幽地补了句:“哦,你只是慌张她而已。”
储颉玉没有搭理他。
魔兽肆虐,却如本初所料,在看到吸引的人数够多之后,幽魔率先离开了,只留下尚且在厮杀的一群魔兽继续抵抗。
储颉玉稍有些分神地看着这些只知道冲上前来撕咬的魔兽,冷不丁地问本初:“亲手杀了这般冲锋陷阵的它们,有何感想?”
本初冷哼一声,“你想让本尊回什么,你会怜悯一只为你杀敌的鸡吗?”
“……”
走神之际,身边的一名其他峰的弟子被混沌缠住了,他迅速施以援手,却又被一只魔兽缠住了,在手臂被咬上之时,本初突然发力将它震慑住了。那名看到他的眼睛有所变化后的弟子被吓了一跳,得救之后就转移了阵地。
因为处于混战中,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储颉玉,因而本初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储颉玉忍无可忍道:“你适可而止!”他想到那个看出了他的变化的弟子,心中十分烦躁。
本初不甘示弱地回:“你最好搞清楚一些,这也是本尊的身体,并且,本尊可比你更懂得如何制服这群东西。”
“……”
魔兽的数量逐渐少了大半,整个后山也显得清明起来,一切都进入了收尾阶段,只有那幽火依旧漫不经心地燃烧着。
那获救的弟子在撤出好远一段路后,才在刚刚赶来的几位师兄身边站定,指着储颉玉喊了一句:“他是魔族内应,他已经入魔了!”
声音在四下传开,蓝火映入瞳眸,宛如结了一层冰。
储颉玉一声未吭地斩杀掉身边的魔兽,只是冷眼看着突然望过来的其他人。
稚育看着这一幕蹙眉,她移到储颉玉的身边,十分不耐地看向那个弟子,提高了声音说:“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刚刚明明是他救了你!”
她偏头伸手想要查看一下他的伤口,却在对方下意识地避开后,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眸色变得幽黑,确是入魔的模样。
储颉玉看着有些怔愣甚至眼底闪过了什么的少女,微嘲地勾了勾嘴角,没有解释。
但稚育只是有些懊恼刚刚未能提前一步赶过去,并且有一瞬间拿不准她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的人究竟是谁。恍惚之余,她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在一片哗然中挡住了一众的视线。
“一个个的看什么看!”她怒气冲天地看着那群人,不容置喙地说,“在还未搞清楚事情之前,都给我少说几句!”
储颉玉被她挡在了身后,心情十分复杂。
本初“啧”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评价道:“有点意思。”
一群人在处理完了幽火之后纷纷散开,最后只剩下稚育和储颉玉两人最后还在那里。
稚育在给他简单地处理完了伤口后,随手也拽住了他的衣服,两个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本初百般无聊地问:“她肯定也在怀疑你了,不打算提前坦白一下?”
储颉玉没有回他,转而问身边之人:“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吗?”
稚育低垂着头若有所思,错过了储颉玉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寥。
她想到接下来定会有人去将今日之事告密,那储颉玉一定也会如原文中那样被关起来,便在路上想着该如何救他。
听到对方的话,她定了定神说:“你是因为被咬了所以感染了吗?”
储颉玉好像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像是恍神下的一个错觉。
被魔兽撕咬除了会留下伤口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知道对方是在满口胡言,只为帮他搪塞过去,他却只觉得心中涩意蔓延更甚。
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两人互相欺瞒更是毫无意义。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入魔了。”
稚育抓住他衣服的手蓦地放开,快得让他的心也随之漏了一拍。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看到稚育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哦,这样啊。”
她又重新抓住了他,只不过这一次,是他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右手。
手指渐渐收紧,他有一时间的失语。
想要将破碎的自己全然呈现出来,想要把那些难以忍受不堪和难以启齿的过往全部向她倾倒,想要将一切的一切全盘托出。
但那些话哽在喉咙,他只是问道:“不问问其他的什么吗?”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稚育笑了下,眼神却难得认真,“我知道,主动的也好,被迫的也罢,只有是你选择的,都是有一定原因和道理的。”
“……”
“我不是你,无法替你去评判选择的好坏,但我愿意选择相信你。”
“为什么?”
“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
本初惋惜地插嘴:“可惜了。”
——他身体里现在还有一个可以篡改他选择的人。
他反手握住稚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