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感谢尊重作者君~~
何小曼也跟去凑热闹。
何玉华在一件胸前缀着飘带的白衬衫和一件粉色尖领衬衫之间犹豫不定,问王秀珍哪件好看。王秀珍最是没主意的人,一会儿说那件好看,一会儿说这件好看,拿不定个主意。
营业员的白眼球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好了没有啊,能看出花来啊?”
何小曼呵呵。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营业员可是很牛的,单位是国营的、岗位是高级的,没点儿背景还进不来,“顾客是上帝”也仅仅作为一句口号贴在商店墙上。
越要喊口号,越说明做不到。
王秀珍陪笑脸:“同志,就套一下,套一下啊,肯定不弄脏。”
营业员立刻将两件衬衫都收了回去:“开什么玩笑啊!买不起早说。”
“谁说买不起,你什么态度啊!”何玉华暴跳,她好久没发飚了,都快憋坏了。
“看过来看过去,你自己说看了几分钟,衣服都要给你们摸坏了。我是看你们郑重其事地来,才破例拿下来给你们看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营业员摸了摸烫卷的发梢,又翻了个白眼。
“哪里摸坏,啊?你衣服纸做的啊,一摸就坏啊……”何玉华一手伸出去,差点隔着柜台指到人家鼻子上。
何小曼见势不妙,侧身一挤,隔开了何玉华和营业员,然后向着营业员微微一笑:“阿姨,我们要那件白色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营业员看她又是个半大孩子,绷着的脸松了些,将白衬衫往柜台上一扔:“十二块!”
何玉华不服气:“小曼,干嘛拦着,让娘娘去骂死她!”一个劲地要往前拱。
可何小曼将位置卡得死死的,加之王秀珍最怕生事,也明着暗着帮助卡位,何玉华个子小,急得直跳脚。
王秀珍从兜里掏出钱付了,营业员开了票,和钱一起夹在头顶的铁夹子上,用力一扔,铁夹子顺着绳子一直滑到了会计台。
高台上的会计收了钱,又将盖章的票顺着绳子又扔回来。
这原始的商店操作方式,看得何小曼新奇不已,不由伸手摸了摸那绳子。
女营业员一脸嘲讽:“比你娘娘出息呵,你娘娘是这辈子都别想当营业员了。”
何小曼愕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这女营业员好像话中有话?
何玉华再也忍不住,大骂道:“朱福妹你个贱货!走后门找的工作有什么稀奇,在这儿当个营业员牛逼死你了,快管好你的冲天鼻,当心天花板掉灰下来堵了鼻孔一口气喘不过来还要开后门送医院!”
何小曼乐了,只要不是骂自己家里人,她还是挺喜欢听四娘娘骂人的。
而且,这营业员叫朱福妹?
眼珠一转,何小曼就想明白了。只听说何玉华曾经因为身高原因,招工的时候被一个有关系的同学开后门给顶掉,看来就是眼前这位朱福妹了。
两人一买一卖还要装不认识,也都是影后级别的人物啊。
朱福妹被何玉华臭骂一顿,也是气个半死,又看店里人指指戳戳地看热闹,哪里肯掉这个价,双手叉腰反击道:“何玉华别以为就你凶,矮冬瓜,一辈子!”
“嗷——”何玉华吼叫着就要冲上去,被王秀珍一把扯住:“玉华,别闹啊,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咱们回家!”
“王秀珍!特么的咱们才和平几天,你又来胳膊肘往外拐!”何玉华最看不得王秀珍的老好人样子。
何小曼再一次往柜台前一拦,别看她年纪最小,却是现场个子最高的一个。
“妈,四娘娘,在外面吵架多难看。”声音不高,竟然不怒自威,何玉华和王秀珍都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嘛。
何小曼转身冲着朱福妹笑:“阿姨,钱已经付了,我们的衬衫可以拿走了吗?”
“切……”朱福妹翻个白眼,将衬衫扔给何小曼。
何小曼接过衬衫,沉着地叠好,仔细地放进拎包里,然后大声道:“阿姨,买件衬衫的功夫你一共翻了三个白眼。如果是眼瞎,那就赶紧去医院眼科看看,换个狗眼珠子也行;如果不是眼瞎,那就是心坏,眼科是看不了了,祝你有生之年还能换个猴子心脏,那样别说是这绳子,就是爬屋顶一边收钱一边捉虱子也不在话下。祝你好运。”
朱福妹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冷冷静静,讲话这么毒。
何玉华哈哈大笑,鼓掌道:“小曼干得漂亮!”
这下轮到朱福妹嗷嗷叫唤了。但她到底在上班,又隔着柜台,很是鞭长莫及,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没了章法。
何家三个女人嘻嘻哈哈,扬长而去。
回家路上,何玉华赞叹:“小曼你还真是随我,没像你没用的妈。”
何小曼一撇嘴:“不许说我妈,否则我翻脸不认人。”
王秀珍赶紧表态:“我们一家人私下埋汰埋汰没关系的。”
何玉华一皱眉:“嫂子我正要跟你说呢,你老说是一家人,在家要和和气气不能吵架,我现在也听你的。但到外面也得像一家人啊,哪有我被欺负你还拉偏架的道理?”
王秀珍双手一摊:“以前我老怕出事,现在看来也不用怕了,小曼年纪这么小,居然战斗力也很强啊。”
何小曼笑道:“四娘娘的黄色杂志上写的,不主动吵架、不拒绝吵架、对吵架后果概不负责。”
“啊,我那杂志上这么写?”何玉华回忆半天,好像没这内容啊?
“四娘娘光看图了吧,没看字儿。”何小曼揶揄她。
何玉华极为难得地脸颊微红了一下:“图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你偷走了。”
回到家,何玉华急着进屋试衬衫,王秀珍将余下的钱数了数,喜滋滋地放进衣柜的匣子里。
这次买衬衫都没动用何立华的加班工资,光卖老鼠尾巴那点钱足够,甚至还有富余。
这十几年,王秀珍真是难得活成这样的“有钱人”啊。
后座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却是少见的俊朗。他穿着素雅的白衬衫,乌黑的短发微微有些卷曲,肤色雪白,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谢谢杜叔叔,还特意为了我绕道。”
司机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笑意:“你最喜欢这条林荫道,难得回来一次,当然要带你来看看。再说了,走哪儿不是走呢,也绕不多远。”
“呆会儿过了这路,我就下车。这牌照太显眼,去闹市区不太好。”
“丁副市长规矩就是严。”司机赞叹道,“我杜松涛真是运气好,碰到你爸这样的领导,真是比其他领导的司机省了不事。”
车,是副市长丁佐民的车。后座坐的,是丁佐民的儿子丁砚。
丁砚在名牌大学就读,刚放暑假回来,今天顺道坐他的车去书店。
杜松涛之所以赞叹,是因为绝大多数的领导司机,都还要兼职“家务”,从接送家人到干杂活,堪称鞍前马后。只有副市长丁佐民不这样。他公是公、私是私,分得极为清楚。
“我爸说过,不管别人怎么做,在他那儿就要公私分明。”说起自己的父亲来,丁砚也是骄傲的。
突然,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杜松涛轻呼:“咦,什么情况?”
丁砚不由问:“怎么了?”
“前面的车好像撞人了。”
丁砚探过身子一看,只见远远的有一辆吉普车,正在紧急调头驶离,而路边躺着一个人,情况不明。
“什么呀,撞了人还跑!”丁砚叫着,却见那吉普车调头后一个拐弯,隐入了一个小弄堂,“快记下车牌!”
杜松涛突然脸色极为尴尬:“我……我没看清……”
“不管了,快停车救人!”
不待车子停稳,丁砚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被撞的竟然是个女学生,书包已经飞了出去,现场没有血流成河,但人已经晕了过去。
“同学!同学!”
丁砚喊着,正要扶她起来,杜松涛已经下车。
“不能晃她!”杜松涛是有急救经验的,过去快速察看了一下,“还活着,不知道哪里受伤了。”
“上车,送她去医院!”丁砚斩钉截铁。
弄堂里,吉普车停在阴暗处。
向丽娜脸色苍白,捂住胸口好一会儿,才道:“她没死吧。”
司机刘东平紧紧咬着牙关,半晌才道:“没死,但是……应该已经撞晕了。”
“好……好……”向丽娜点点头,“我下车,自己坐车去考场。你……你去看看她,把她送医院去。”
说着,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浑身虚脱,根本连开车门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刘东平无奈,下来给她开车门,顺势向弄堂口探头一看,突然脸色大变,仓皇道:“不好!”
“怎么了?”向丽娜被他吓了一跳,不满地望着他。
“是……是丁副市长的车子……”刘东平声音颤抖,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什么?”向丽娜虽然还是个学生,却知道副市长的份量,顿时嘴唇也哆嗦了,“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刚刚……明明路上没有人,我前后看了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刘东平定了定神,又向林荫道那边望去,“好像丁副市长不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