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声音不断灌入耳中,让杨坚的脑袋也止不住的嗡鸣作响,同时感觉喉间骤然涌上一抹腥甜......
“噗——”
杨坚瞬间呕出一口血来,脸色都衰败苍白了不少。
“陛下!!!”
“那罗延——”
独孤伽罗简直骇然失色,都顾不得这是在朝堂之上,直接喊了杨坚的小字。
而其他众臣见杨坚突然吐血,也是惊骇不已,恐慌非常。
杨勇原本想扑上去打杀杨广来着,这时候也不敢动了。
再看杨坚,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后,禁不住在独孤伽罗的搀扶下,又坐回了帝位之上,只是脸色依然衰败且怔然——天幕之言,后世之感,他的五个儿子竟个个都不行吗......
尽管杨坚自己也并非毫无所觉,可被如此直白的点明出来,他......他实属复杂难言啊。
还有杨广的所有作为......
再回想之前那些,简直让杨坚触目惊心!
可天幕之言尤未结束。
杨坚深吸一口气,让侍卫依旧扣押杨广跪在地上。
“听,继续听下去!”
“朕倒要听听看,你究竟还能做到何种地步!!”
【再说回来,杨广继位称帝后,除了南巡造船奢靡至极,还在各地大修宫殿苑囿,离宫别馆。】
【如下令修建显仁宫的时候,让人从各地运来了奇珍异石,嘉木异草,珍禽奇兽等,这其中又会耗费多少民力物力,恐怕不堪其数,再者,修建西苑的时候,占地方圆二百里不说,其内所造“海洋之景观”,周长十余里,且“海内”还建造了蓬莱,方丈,瀛洲等诸座神山,“神山”能高出水面百余尺。】
【除此之外,西苑内还有龙鳞渠,沿着龙鳞渠又建造了十六院,其院内的堂殿楼观极其奢华靡丽。】
【比如院内树木到秋冬季凋零之时,就让人剪彩绸作为花和叶点缀其上,颜色旧了就再换新的,以保证院内的景色四季如春,就连冰冻的池塘也要剪彩绸作为荷花荷叶等,而隋炀帝到西苑行宫游玩时,十六院的四品夫人们,为了得到恩宠,能堆上各种珍馐美食一较高低,可真是好不风流快活。】
【也不知道在隋炀帝住着这些神仙院落的时候,可曾想着隋朝境内连草根树根都吃不起的贫苦百姓们!】
【不,他怎么可能想到。】
【恐怕百姓如蝼蚁,连入眼都不值得。】
【高高在上的帝王,大概看到人皆相食,都得疑惑一句,难道他们没有食物可吃吗?呵呵,何其可笑。】
汉朝未央宫。
“这天幕......不,这后世之人......”
刘彻有些哑然,为何听这后世之人发出了“笑声”,却尤带着强烈的嘲讽和不屑意味?且这竟是对帝王所言?
就算这隋炀帝杨广残虐无道,人人得以诛之,可如此轻视不屑......
等等——
刘彻突然察觉,无论是先前视频带着的调侃意味,还是现在言语间不自禁透露的种种情绪,以及那些回复评论,这些所接触到的后世之人,好像对于帝王将相都带着一种“随性待之”的意味?
以及......
秦王宫。
嬴政眼底闪过深思——这后世好像格外重视普通的劳苦民众。
所以这后世,究竟是什么样的?
【隋末之所以导致农民起义的爆发,除了隋炀帝喜好奢靡享受,以至于民不聊生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三巡江都,三驾辽东。】
【即隋炀帝三次御驾亲征高句丽。】
【挺有意思的是吗,三次巡游江都,导致生灵涂炭,三次亲征高句丽,导致隋朝的国力严重损耗。】
“对外发动征伐,的确会损耗国力,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这‘严重损耗’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卫青皱了皱眉,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隋朝。
杨坚看着已然颓靡恐惧的杨广,听着天幕之言,也有着不好的预感——
【610年,开始为东征高句丽做准备——这准备是什么?是命令造船三百艘,而这三百艘船,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就导致其下官吏监督劳役甚急,造船工匠几乎昼夜都要待在水里,不敢休息,也无法休息,于是腰部往下都长了蛆虫,接近十分之三四的人都因过重的劳役而死去。】
【611年,隋炀帝下诏集结天下的军队,而后又征发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排镩手三万人,又命令造戎车五万乘送到高阳,还继续征发民夫以供军需。】
【船只相次千余里,往来路上十万人。】
【载着粮草武器,长期往来在行进的道路上——《资治通鉴》曾记载:“昼夜不停,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隋军就足有超过一百一十三万之多的主战兵马,而为大军运送这些物资的民夫,几乎是隋军的两倍之多。】
汉朝未央宫。
卫青骤然吸了口气:多少民夫?
这加起来岂不是超过了足足三百多万人......
劳军之战,劳民之祸。
这征战高句丽,恐怕......
【隋炀帝第一次征战高句丽,最后的结果如何?】
【在说结果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隋炀帝和他其下将领的几个骚操作吧——】
【其一,隋炀帝在辽水会师之时,为了防止将领孤军独斗,去争取功劳名声以邀勋赏,便将军队分为了三道去行事,而凡有攻击军事行动,必须要三道之间相互通报,不许轻军独进,而且军事进止都要先奏闻隋炀帝,等回复命令。】
秦王宫。
王翦和蒙恬等一干将领:“......”
连嬴政都一时感到无言以对。
汉朝未央宫。
卫青和霍去病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无法理解的“???”表情。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这隋炀帝难道不懂?到底怎么想的?”
竟然还要先奏闻,等待回复命令再行事,那战事岂不是——
【所以这就导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在辽东城即将要被攻陷的时候,城里面的高句丽军队声称请降,而介于隋炀帝先前说高句丽如果要投降,应该安抚接纳,不再进攻,于是将领不敢再继续进攻,先去上奏了隋炀帝,等待隋炀帝的回复。】
杨坚已经尽量让自己平复下心情了,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梗。
【结果就是,在等待隋炀帝回复期间,高句丽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再次开始抵抗。】
【然后这辽东城就没有攻下来。】
【而这样的情况,发生了还不止一两次,甚至到最后,隋炀帝亲自去到前线指挥,那也没有拿下,连高句丽的其他城池也都在坚守,久攻不下......怎么说呢,这简直就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蠢货他爸给蠢货开门,蠢货也到家了!】
“噗......”
朱元璋拍着腿大乐:“这天幕怎么这么合朕心意呢!”
因为都是前朝发生的事,所以老朱家听着这些事,简直要乐呵死了,再者,朱元璋看自己几个儿子,不说都还不错,那也是比那隋炀帝不知强了多少倍啊。
唐朝。
李世民等人听到后面两句话,也是要笑不笑的摇着头,这等促狭之语,可真是......
大概只有隋朝众人听着脸色复杂且难言。
而这竟还是“其一”......
【其二是什么——隋朝将领率兵分为九军,会于鸭绿江以西,而军队人马要携带百日所用的粮草,百来天的粮草,那得是多少?而且九军行进,不可能只带粮草吧,打仗所需的各类武器戎具,以及火幕衣资等,难道就不带着了?】
【那怎么可能!否则这仗还打不打了?】
【但就是如此,能想象士兵身上的负累有多重吗?!】
【而且大军还下令——“遗弃米粟者斩!”】
【结果导致士兵不堪负累,只能偷偷挖坑埋掉粮食,而这又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才军队才走到一半的路程,士兵们的粮草都已经快要耗尽了。】
历朝历代能征善战的将领们:“......”
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坑自己可还行?就这还能赢实属白日做梦了。
而且恐怕不止是兵败那么简单......
【高句丽几次诈降,就为了让隋军将士们更饿,更疲惫,先装作战败,再撤走士兵,促使隋军将士们继续追击,一天之内能有七次取胜,还要去追的军令行事,一直到将领看到士兵实在疲惫,不能再继续作战,加上所到之处险固难攻,于是才下令撤退,但这时,诈降的高句丽军队就从四面八方围攻了过来......】
杨坚闭了闭眼睛,下颌紧绷,额角青筋蹦起,脸色几乎要狰狞。
【隋军一路溃败,无法禁止。】
【而这九支军队在渡过辽河时,总共足有三十万五千多士兵,结果再等返回辽东城时,却只有两千七百多人了,以及......军队所带的物资储备,加上兵器军械几乎巨以万计,全部......丢失殆尽。】
明朝。
朱元璋张大了嘴:“这莫不是......千里送装备?”
“朕先前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呢!”
啧,心疼士兵,但也......好羡慕哦......
隋朝。
杨坚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杨广:“第一次都如此惨败,还如此劳民伤财......”
“那第二次第三次,你又到底都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杨坚真的需要速效救心丸
关于第一次征伐高句丽:
《资治通鉴》大业六年:黄门侍郎裴矩说帝曰:“高丽本箕子所封之地,汉、晋皆为郡县;令乃不臣,别为异域。先帝欲征之久矣,但杨谅不肖,师出无功。当陛下之时,安可不取,使冠带之境,遂为蛮貊之乡乎!今其使者亲见启民举国从化,可因其恐惧,胁使入朝。”帝从之,敕牛弘宣旨曰:“朕以启民诚心奉国,故亲至其帐。明年当往涿郡,尔还日,语高丽王:宜早来朝,勿自疑惧,存育之礼,当如启民。苟或不朝,将帅启民往巡彼土。”高丽王元惧。籓礼颇阙,帝将讨之
《资治通鉴》大业七年:壬午,下诏讨高丽。敕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
《资治通鉴》大业七年:先是,诏总征天下之兵,无问远近,俱会于涿。又发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于是四远奔赴如流。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送高阳,供载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发河南、北民夫以供军须。秋,七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至涿郡,舳舻相次千馀里,载兵甲及攻取之具,往还在道常数十万人,填咽于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隋书·帝纪第四》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餽运者倍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 大业八年:诸将之东下也,帝亲戒之曰:“今者吊民伐罪,非为功名。诸将或不识朕意,欲轻兵掩袭,孤军独斗,立一身之名以邀勋赏,非大军行法。公等进军,当分为三道,有所攻击,必三道相知,毋得轻军独进,以致失亡。又,凡军事进止,皆须奏闻待报,毋得专擅。”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 大业八年:辽东数出战不利,乃婴城固守,帝命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辽东城将陷,城中人辄言请降;诸将奉旨不敢赴机,先令驰奏,比报至,城中守御亦备,随出拒战。如此再三,帝终不悟。既而城久不下,六月,己未,帝幸辽东城南,观其城池形势,因召诸将诘责之曰:“公等自以官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在都之日,公等皆不愿我来,恐见病败耳。我今来此,正欲观公等所为,斩公辈耳!公今畏死,莫肯尽力,谓我不能杀公邪!”诸将咸战惧失色。帝因留止城西数里,御六合城。高丽诸城各坚守不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 大业八年: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出扶馀道,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出乐浪道,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出辽东道,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出玄菟道,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将军赵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出遂城道,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昇出增地道,皆会于鸭绿水西。述等兵自泸河、怀远二镇,人马皆给百日粮,又给排甲、枪槊并衣资、戎具、火幕,人别三石已上,重莫能胜致。下令军中:“遗弃米粟者斩!”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才行及中路,粮已将尽。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 大业八年:高丽遣大臣乙支文德诣其营诈降,实欲观虚实。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来者,必擒之。”仲文将执之,尚书右丞刘士龙为慰抚使,固止之。仲文遂听文德还,既而悔之,遣人绐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复来。”文德不顾,济鸭绿水而去。仲文与述等既失文德,内不自安,述以粮尽,欲还。仲文议以精锐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将军仗十万之众,不能破小贼,何颜以见帝!且仲文此行,固知无功,何则?古之良将能成功者,军中之事,决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胜敌!”时帝以仲文有计划,令诸军咨禀节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从之,与诸将渡水追文德。文德见述军士有饥色,故欲疲之,每战辄走。述一日之中,七战皆捷,既恃骤胜,又逼群议,于是遂进,东济萨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为营。文德复遣使诈降,请于述曰:“若旋师者,当奉高元朝行在所。”述见士卒疲弊,不可复战,又平壤城险固,度难猝拔,遂因其诈而还。述等为方陈而行,高丽四面钞击,述等且战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萨水,军半济,高丽自后击其后军,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于是诸军俱溃,不可禁止。将士奔还,一日一夜至鸭绿水,行四百五十里。将军天水王仁恭为殿,击高丽,却之。来护儿闻述等败,亦引还。唯卫文升一军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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