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色下,熙熙攘攘的街头,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位红衣少女,身姿轻盈绕过人群快跑于前,她的身后,跟着三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其中一个少年,面带怒色,紧追少女,少女尽管被他所追,面上也毫无紧张之意,反而不时回头浅笑嫣然,引人瞩目。
落云桥上,站在高处,目睹这一幕的景含霜,不确定问向身旁的景宣:“阿兄,那个人可是慕姑娘?”
“是她。”同样目睹的景宣,沉默片刻才答,声音极为轻淡。
景含霜再言:“阿兄以前可曾见过慕姑娘?”
“不曾。”景宣如实道。
“含霜曾在半年前见过慕姑娘一面,现在的她,与半年前相比,宛若两人。”
景含霜边说,边回忆起半年前初见慕招招的画面。那时,慕招招身姿柔弱,婢女不能离身,一路被扶着走,风吹帷帽,真容尽现,虽面有病色,却是令人惊鸿一瞥,记忆犹新。
如今,虽然也有柔弱一面,容貌也更添几分灵动清丽,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她识人向来准确,在她的判断之中,慕招招应是一位恬静内敛性冷之人,可通过昨日接触下来,以及慕招招当下的行为,无一不在显露,她活波机敏,大方真诚,乐于交友,恣意招摇。
就连一向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的兄长,此刻,视线却追随着那抹鲜红身影。
慕招招停在一座高大的桥边,她跑不动了,见秦修然追了上来,急忙伸出手掌挡在身前:“秦修然,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别打脸。”
追来的秦修然见慕招招一脸以为他要动手的模样,神色傲娇且不屑道:“本少爷从不打女人。”
也奇怪,他的火气在慕招招开口的那一刻,就立马消失了。
但他还是很不爽,嘴角一扬,大步一迈,伸手握住慕招招细嫩的手腕,准备拉着她往桥上走。
此时,他与慕招招都未注意到,站在桥中央的景家兄妹。
“秦修然,你说话不算话?”慕招招拖着秦修然,不想往桥上走,挣扎几番都甩不开他的手,心想秦修然和秦墨不愧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弟,两兄弟动不动就握姑娘家的手,还这么用力。
秦修然发笑:“我哪里打你了?我只是改变了主意,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他就跨上一层石阶,欲将慕招招往桥上带,被赶来的温寻及时拦住。
温寻凝视着秦修然握在慕招招手腕上的手,沉声道:“秦二公子,切莫对招招无礼。”
慕招招一直在试图甩开秦修然的手,温寻的出现让秦修然转移了注意力,手上的力道略微一松时,她便成功甩开,走到温寻身边,紧紧地挨着他。
“堂堂护国将军,这么快就变成一个小女子的跟班了?”秦修然明知道温寻跟在慕招招的身边,是为护慕招招的周全,但除了他亲哥,还没有人在外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心中不爽,便不吐不快。
温寻还未说些什么,他身旁的慕招招就对秦修然道:“你非要这么说,那你哥明天就是我的跟班!”
陛下说过,会派温寻和秦墨轮流保护她的安全,今天保护她的人是温寻,明天应该就是秦墨了,毕竟这两人官职都挺大,平时肯定公务繁多,不太可能一连几天都跟在她的左右,一天换一个比较合理。
秦修然被慕招招的话堵住了嘴,他真想上去捏住她那娇嫩的红唇,让她没机会再开口。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长了一张一说话,能把人气得哑口无言的嘴。
真是伶牙俐齿!
还是景姑娘好她百倍!
秦修然自讨没趣,刚转身抬头往桥上走,就看见桥中央站着的景含霜。
一袭白中透粉的衣裙,温柔淡雅,犹如月下仙子。
同一时间,慕招招回头望向后方缓缓而来的楚言辰,见他正痴痴地注视着桥顶,她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伫立在桥中央的景家兄妹。
兄妹二人,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月白衣衫,共处月下,气质孤冷,妹妹似仙,哥哥如神。
慕招招转眼之间,秦修然就已经走到桥中央,与景含霜说起了话。
这时,落后一截的梅娘终于追了上来。
她累得弯下腰,拍着大腿,对慕招招道:“哎呦喂,姑娘,你别跑呀,你不会是想耍赖吧,这可不能啊,做人要言而有信嘞。”
慕招招见她比自己喘得还厉害,出声道:“放心吧,我不跑,也跑不动了,你先歇会儿。”
说完,她就沿着桥边,手扶桥梁走上去。
方才,她跑猛了,这会儿身体有点虚,得扶着点东西才能走。
温寻和楚言辰跟在慕招招身后。
温寻知晓慕招招身子弱,一开始本想扶她,但见她已经找到支撑的东西,就未开口。
景宣是看着慕招招一步步慢悠悠走来桥中央的。
慕招招见景宣在看自己,第一时间满眼含笑对他道:“景公子,又见面了。”
景宣朝她颔首。
每逢与景宣说话,慕招招的声音都会不自觉更加软糯,这让一旁的秦修然讽刺道:“原来慕小姐还有两副面孔。”
慕招招懒得理他,看向景含霜:“景姑娘,你们也出来散步吗?”
景含霜对她莞尔一笑:“嗯,出来走走。”
话落,温寻也来到桥中央,与景宣和景含霜互相颔首,打着招呼。
桥下,梅娘注视着慕招招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每个人看上去都贵气不凡,看来都是一些权贵人家。
既然已经骗了人,索性就骗一把大的。
她酝酿着情绪,走到桥上时已是痛哭流涕。
“姑娘,我家男人的性命耽搁不得啊,大夫说了,见不到银子,绝对不会给他开药,我实在是没钱了,求姑娘发发善心,先同我一起前去寒舍,你的朋友就在这里等你,我家不远,过了这座桥,往前面走就到了。”
慕招招一见到景宣,差点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
她一脸歉意对梅娘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去。”
“温大哥,不如你在这等我吧,不远,我让阿辰陪我去就好了。”终究是自己的事,慕招招不想麻烦温寻陪自己走一趟,况且她觉得,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线应该提上日程了,留他在此处陪着景含霜,剩下的就靠两人的缘分了。
让慕招招欣慰的是,她说完这句话,不用主动喊楚言辰,楚言辰就很自觉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下桥。
她原本还担心,景含霜在此,楚言辰哪都不想去。
望着远处幽黑不见尽头的小道,温寻很不放心,叫住已经走下桥的慕招招:“招招,不可大意,我同你去。”
月牙门的杀手,说不定就潜伏在周围。
他此话,提醒了众人。
秦修然也下了桥,走到慕招招身前,抱着双臂,神色傲娇睨着她:“今晚我哥不在,我就代替我哥,先勉为其难保护你一下吧。”
慕招招一脸“谁稀罕”,往后的日子,她要经常扮演诱饵出门钓大鱼,都是拜她哥所赐。
她本来可以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屋里屋外安排满满当当的护卫,当条咸鱼,享受生活来着的,却因为秦墨一句明里暗里的提示,让皇上觉得若她一直呆在侯府,月牙门的杀手自然不好冒然行刺,只有她多出来在街上晃悠,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才能给杀手们动手的机会。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最危险的人就在慕招招身边,侯府里的那位季氏,时刻都想要了慕招招的命。
不管在府外还是府内,都一样危险。
显然,就连慕招招自己,都还未明白这个道理。
景家兄妹也从桥上走了下来,他们都决定陪慕招招一同前去。
慕招招还挺感动,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呐。
一路上,不用景宣和景含霜询问,秦修然就主动跟两人道出事情经过,又忍不住嘲笑慕招招竟然能把一个大男人吓到一天一夜都没醒来,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得恐怖成什么样啊,可惜他没有亲眼看见。
走在前面的慕招招,听得头都大了,秦修然在旁人面前说也就罢了,干嘛要在景宣面前说啊。
景宣听了,会不会在脑海里幻想出她长发凌乱,一身白衣的女鬼样?
呜呜呜,她没有长得那么吓人啦。
梅娘说的不远,其实远极了,远离繁华街市的黑漆小路上,除了他们这群人,没有其他人经过,周围的小树林,散发着绿幽幽的光,即使有月光照射,气氛也阴森得怪可怕的。
慕招招靠近左手边的楚言辰,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楚言辰,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有鬼出现,你肯定调头就跑去保护女主吧。
唉,攻略任务,任重道远啊。
楚言辰只是闷声答:“主人,奴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他的声音没有慕招招的声音放得低,以至于慕招招右手边的温寻,以及后面的景宣、景含霜、秦修然都听见了。
因为周围实在是静谧得可怕。
领路的梅娘一路心事重重,也没有讲话。
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令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修然暗自发笑,他记住了,慕招招怕鬼。
“为什么?”慕招招问楚言辰。
楚言辰没回答,只是将视线放在梅娘的背影上。
因为,人比鬼还可怕。
不多时,一行人停在一个小而破旧的老宅子前。
梅娘推开吱吱呀呀的门,不敢看向其他人,只对慕招招道:“姑娘,这就是我家了,屋里地方小,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就你和我进去看一眼吧,得让你亲眼看看我家男人情况有多严重,怎么赔偿你心里也有数,我说的对吧?”
屋子看着确实小小一间,还闪着昏暗的烛光,慕招招没说什么,但也没动。
狭窄的院里,秦修然随便找个墙角一靠,看着略显犹豫的慕招招,啧了一声:“这地又小又破,给我家福宝都不够住,你就放心进去,我们在外面守着,还能有什么危险。”
福宝,是秦家养的一只大狗。
慕招招觉得秦修然说的也不无道理,以温寻的身手,就凭这不足百平的院子,出不了什么事。
看了一眼景宣,见景宣正在观察周围没有看她,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她没再犹豫,直接跟着梅娘走进屋里。
温寻和楚言辰以及秦修然站在院中等她。
景宣和景含霜则是站在院门口,没进院里。
刚进屋中,梅娘便手速极快地锁上门,慕招招还未看清屋里的摆设,一把冰冰凉凉的匕首,就架在她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