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是被内定了吗......”
话才说了一半,她不小心撞上他的目光,眼睛闪烁着又慌忙低下了脑袋,手指头下意识按了按笔帽。
崔悟铭不紧不慢解释道,“同学们的排名都在老师那,为方便行事,所以麻烦报名的同学填一下自入学以来所有大型考试的排名。”
边上的令娴然眼皮抽了抽,
这情况真是罕见,崔悟铭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哎呀——”她嘟囔着拿过越见织的笔袋子,“我们报就是了,不过你可千万别把我的成绩给别人看。”
令娴然没有笔袋,她的笔总是东一只西一只乱放,一下就不知道去哪了,所以一般应急时,她用的都是越见织的。
小姑娘们的笔袋总是绚丽多彩,越见织的也不例外。
粉粉嫩嫩的棉麻布,加之咧着大白牙的豆豆眼兔,说不出的可爱。
女孩子们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事事上都有为对方考虑的痕迹,论人情世故,怕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结成细细密密的麻线,想分的清清楚楚都不行。
旬安一中的排名只在分科后才对外开放,现阶段班主任会另发成绩条给学生们,大多数人会把那几条粘到可翻开的桌子板下。
令娴然翻开板子瞅了眼,才动笔写,她写字速度与平日无异,在越见织的感知中却好似被拉长了一般。
她有些不耐地按了按笔帽,看着同桌写完了,忙不迭从她手中抢过纸笔,
唰唰唰写完表单的信息,又交给化学课代表,等男生离去后,她才松了口气。
令娴然重新拿起课外书要看,无意中扫到越见织的后颈。
“织织,你这怎么这么红?”
她伸手摸了摸,有些惊讶。
同桌的体温向来比常人要低一些,这便凸显出颈后软肉的烫意。
越见织对他人的触碰向来敏感得不行,哪怕是视线也会让她战栗,被这么一摸,她恍若被针刺了一般,惊慌地转眸望来。
“可能是天太热了,”她慢吞吞地道,因为撒谎,耳朵尖也跟着发烫,“我一热脖子就会红......”
令娴然被同桌这幅模样弄得心痒痒的,按住她的肩膀,不由得她逃避,对少女的后颈不由分说地捏了两下。
细小的棘突被包裹在柔软薄嫩的皮肉下,令娴然没忍住,指腹按住那块小骨头,揉面团般,一揉再揉。
过电般的感触噼里啪啦遍布全身,直揉得越见织痒出泪来。
漂亮的少女红着耳朵,被欺负得哆哆嗦嗦地动弹不得,红扑扑的眼尾在白皙的肌肤上亮得惊人,黑眸里水雾弥漫,委屈得不行。
“诶,铭哥,你看啥嘞?”
顶着鸡窝头的高大男生在崔悟铭面前晃了晃手,有些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刚刚铭哥那眼神,有点可怕啊。
崔悟铭喉结稍绷紧,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于纸面上敲了敲,“在看你的成绩。”
孙璞顿时大惊失色,再也不管崔悟铭为什么露出那样奇怪的神情,“别啊——”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却被身后的胖子一把拉住,“行了行了,你那点水平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周吉拖着他的衬衫后领子到后边去,自己探过头去看,“让我瞧瞧这小子——噗哈哈哈哈,可以嘛孙扑扑,我就说你这回考完了怎么屁都不放一个,这回有你垫着,我总不会被我爹打了哈哈哈。”
崔悟铭也跟着往后仰了仰身子,假意蹙起眉,唇角却轻弯了下,“看来这周末回去,孙叔父又要头疼了。”
孙璞顿时哀嚎一声,大半个班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又见怪不怪收了回去。
“不行啊,铭哥!胖哥,你俩就是俺的再生父母!求你们了!救救俺的屁股吧!”
周吉才要轻嗤,崔悟铭已然开口,“行啊——救你,”
还没等孙璞欣然,他已捏起桌上的两张纸,“答应我三件事。”
薄薄的眼皮子轻垂,显然一副威胁的架势。
孙璞还想讨价还价,崔悟铭轻描淡写,“这次帮你打掩护,下次也是。”
孙璞表面上委委屈屈实则内心里开出花来,他装作不情不愿地应承了这份不平等合约,在崔悟铭当场拟定的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反正他老光棍一条,退一万步讲,要是铭哥想他献身,谁嫖谁还不一定呢。
“老大,这么严谨啊,”周吉轻啧,“我看这小子笨到签不签都逃不出你的五指山呐。”
孙璞怒视期间,崔悟铭手指点了下纸面,轻笑一声,“保不齐就开窍了。”
崔悟铭办事的效率极高,不过半天就将小组名单分了出来,提交给了班主任。
下课的间隙,有同学偷偷讨论,
“刚刚在办公室正巧看到课代表在那用老王的电脑,一问,得,说是在弄什么短面板数据分析。”
“这啥玩意儿?”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大聚类、少工期的回归分析,总之,是大学计量里的内容啦,我姐昨天才逼着我和她一起背,说是让我感受一下被数据支配的痛苦。”
“大学?我很好奇,有什么是课代表不会的?”
放学前,班主任把这份名单贴在了后墙的通知板上。
大家也顾不上回家了,纷纷挤到后面去看自己是和谁同组。
事业心贼强的同学们固然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但总有些许青春期浮动的心思——这时能不能和好看的女生或好看的男生同组就成了他们第二要关心的事。
尤其参与帮扶小组的大半女生都存了想与崔悟铭同组的心思。
孙璞仗着身高一眼看见自己的名字,他不敢置信地抹了抹眼睛,扫了一眼又一眼。
“诶,铭哥,我咋和你同组嘞,”他看向后排靠门座位的男生,嚷嚷了一声,“和你同组,那我都玩不了了!”
孙璞不惜暴露自己的成绩也要进学习小组,就是想要趁着大家在阶梯教室学习的时候,自己偷偷玩耍来着。
结果现在和他说,他居然和铭哥是一组?
这还玩个球啊,没被整蛊增加作业量,那都是对方开恩了!
“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周吉搂住他的肩膀,压低嗓音,支了支下巴,“你瞧瞧那边——”
“啥啊?”孙璞好奇往边上望去,听周吉小声道,“那么多人想和咱老大一起呢,就你要死要活。”
“这不一样嘛,”孙璞推开他的胖脸,回头又委屈喊了一声,“铭哥,我错了,现在还能换组不?”
崔悟铭还在收拾东西,他一边把书本放到书包里,一边回头扫了他一眼。
春夜料峭,他穿了件黑色外套,挺拔颀长的身姿,皮肤在白炽灯下格外泛着冷光。
孙璞被这样的白晃了一眼,就听他答非所问地提醒道,“别忘了那三件事。”
孙璞:......
说完这句话,崔悟铭手底下链子一拉,单肩别上了书包,不顾孙璞在后边的叫唤,身影消失在门口。
......
越见织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拉着不情不愿的令娴然来到了教室后头。
前面还有两个女生在看,越见织心急地垫着脚尖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扫到。
女生们的谈话声传来,
“嗐,还以为能和课代表一组呢......毕竟我成绩这么差。”
“或许是因为你的化学还不够差吧......你看这次联考的化学倒一,不就和他一组了吗?”
“呜呜呜,可恶,我就比她多了三分!啊,早知道就少蒙几道选择题了,都怪我运气太好了!”
化学倒一的越见织:“......”
她听得有些发懵,等那两个女生都走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她上前两步,目光仔仔细细从上至下描摹过纸面。
纸上一共六组,3×2的格式,一组大概有五六个人,一排有两个人的名字。
一直扫到最后一组,越见织才看见自己。
崔悟铭,越见织。
正正好并排。
“诶,他把我分到哪去了?”令娴然晃了晃她的手,心不在焉地耷拉着眉眼,“希望不要是和课代表一组,他太严了,绝对会布置很多任务。”
“没有,”越见织目光稍转,落在纸面的另一处,“同桌是和班长一组诶。”
她说完这句,笑眯眯扭过头,“同桌和班长好有缘分呀——”
令娴然明显愣住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越见织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调侃,她把脸凑到她前面,“呦嚯,这么高兴啊?”
令娴然恼怒,脸都羞红了,“越见织你是不是讨打!”
越见织遂逃。
学习帮扶小组被班主任大肆肯定,但这周的周末大家怕是都没有空,因为班上泰半的同学都被班长请去参加生日宴会了。
周六放学后,越见织到了校正门口便同令娴然作别。
临行前,令娴然拧了拧她的胳膊,低声威胁,“明天生日宴你一定要来啊,要是敢抛弃我——”
她眯着眼在脖子边做了个嘎人的动作。
越见织浑身一抖,“知道了啦。”
她愿意答应同桌去生日宴,也存了想撮合同桌和班长的心思。
令娴然对什么都坦然大方,大大咧咧地不放在心上,唯独在感情上是个胆小鬼,如果越见织不去,恐怕她也得跟着缩在家里。
越见织家在新城区的毓湖路,离学校有些远,等坐公交车到家时,暮色已层层叠叠染至天际。
复古的壁灯在别墅的莹白石砖上影影绰绰闪着光,大门没有锁,越见织迟疑了片刻,垂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和裙,才推门而入。
饭菜的香味瞬间涌上来,浑身上下的细胞在这样扑腾的香气中都舒展开,
“小织回来了啊,”半包式的厨房里传出一道嗓音,“今天爸特意为你烧了红烧肉,保管你吃的不想回学校了。”
越见织目光往四周扫了好几下,没看见那人才松口气,趿拉着拖鞋几步跳到厨房,探着脑袋看她爹烧菜。
中年男子身上挂落着围裙,粉粉嫩嫩的和他的身形半点不搭,粉红小熊都被圆滚滚的大肚腩撑起好几只,却因他娴熟的动作显出几分胸有成竹的大厨风范来。
这围裙是越见织年前买的,本来只是类似于给表弟买练习本当生日礼物一样的调侃,没想到越父一点也不嫌弃,乐呵呵地戴到现在。
“边上点边上点,”越先儒得空推了推她的肩膀,“书包还要背去学校,别沾了油烟味去。”
越见织扁了扁嘴巴,圆圆的眼睛都委屈弯了,“太香了嘛老越,谁让你烧这么香。”
但她还是乖乖地上楼去放书包了。
到了房间的第一步当然是找到手机并开机,她的好友并不多,是以刚点开□□就看见了班群的消息。
群里面正在恭贺班长生日快乐,一条接一条刷得飞快,越见织犹豫片刻,手指在+1上轻点,也跟着接了一条。
令娴然显然是看到她发的那条了,下一秒私信她。
【同桌11.25(爱心):嘿嘿嘿,wuli织织,你说班长生日,咱们空着手去,是不是不好啊?】
越见织抿了抿唇,
【moony:好像是不太好诶】
【同桌11.25(爱心):那我们一起去帮他挑礼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