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班之后看到成菡音，裴行之一点儿也不意外。
成菡音毫无疑问是被成在水派过来，问岑璇和他具体情况的“卧底”，尽管她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愿。
“哥，我跟你说，我下个月就要进组了，没有办法来找啁啁玩了……”成菡音苦恼地摸摸啁啁的脑袋。
啁啁歪头，重复成菡音的话：“完了！完了！完了！”
裴行之问：“要咖啡还是梨汁。”
成菡音一秒转移注意力：“咖啡吧，我困死了。”
疲惫的女明星瘫在沙发上，捂着脸：“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爆红啊！我好想红透半边天，让我爸闭嘴，别老叫我退圈嫁人什么的……”
裴行之没有应声，只是将冲好的咖啡摆在她的面前，然后继续看他的冰岛语书籍。
成菡音也不是真的要裴行之出主意，毕竟在鼓励人方面，他向来都是诚恳。
就像成菡音强迫裴行之看电视剧，然后问他自己演得怎么样。
裴行之只会如实回答，而在成菡音的强烈抗议下，他会含蓄地如实回答。
啁啁落在成菡音的头发上，很快又飞到裴行之的书架上，歪歪头：“完了！完了！完了！”
成菡音把枕头挪开，目光跟着啁啁移到了书架上。
裴行之的新家基本上没什么人拜访，所以他在客厅里的书架上会放最近打算看的书，看完再收拾进书房的书架里。
她眼尖地看到了三本《钢铁黎明城IV》！
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直觉这并不一般，并且产生了浓郁的困惑与好奇：“哥，你怎么多了一本钢铁黎明城啊……”
裴行之翻过一页：“邻居送的。”
他昨晚看到的时候诧异非常，翻开扉页发现是特签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wifi。
对门的那个女孩说是“同好交流”，而她给出的礼物太过珍贵，裴行之决定暂时先放在书架上。
对门几次三番地跟他示好，裴行之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迷得团团转。
他更倾向于，对门的女孩子真心实意地爱不二山的漫画，以及怀着和邻居和谐相处的想法。
他不打算深交，但也不能无视对方的好意。
总得给予相同分量的回馈。
成菡音翻开多出来的那一本，发现居然是to签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
“靠，哥！这肯定是假的！”成菡音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一看就是假的啊！连我都只能抢到不二山的亲签，你邻居怎么可能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你啊！也不看看现在这个多少钱一本了啊！”
裴行之又翻过一页，平静而略带敷衍地回了一句：“嗯。别说脏话。”
成菡音觉得自己眼睛好红：“我不信你会有to签我不信！”
她用手机拍了一张扉页的签名，内心愤愤不平。
她不信她哥运气会这么好啊，随随便便来个邻居就真的送他to签！
不过实话实说，虽然这字看上去和网上repo出来的特签笔画的书写方式有点相似，但也歪歪扭扭地太厉害了吧。
成菡音立刻切换微博小号，在不二山的超话里发布了一条信息。
她在内心默默祈祷着这是假的，不然她一定会因为嫉妒而想方设法私吞。
以及如果这是真的特签，恐怕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生日礼物就会像个笑话。
她才不要这样。
岑璇看到微博n条提示音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究竟干了什么。
西装暴.徒、半身裸.男冲她勾唇笑，岑璇的手一抖，手机砸在了鼻梁上，疼得她眼冒泪花。
底下一堆粉丝欢天喜地庆祝她即将开始连载，然而更多的是不和谐的声音。
岑璇等鼻子酸疼的那股劲儿缓过之后，才继续看评论。
绝大部分的粉丝都对她走出舒适区表示不赞成，因为没设置“仅粉丝评论”，还有很多黑粉在嘲。
岑璇闭了闭眼，决定看到不好的评论就划过。
【圈圈爱823劳斯：33，这是你的新男主吗[口水][口水]，好帅好帅！】
【33劳斯超市我：不二，你想好男主叫什么名字了吗！会画多画点，不二不要管那些黑粉的评论！我很期待你走出评论区。】
【823明天爆更一万话：不二，我是你很多年的老粉了，很开心你有走出舒适圈的勇气，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与你同在。】
粉丝们的评论分为“苦茶籽飞飞”和“鼓励积极”两大类，岑璇看了一圈，觉得心情舒坦了很多。
果然只有夸夸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正能量。
岑璇心情愉悦地开始划拉大家在超话里的发言，随手翻牌。
然后目光倏地一缩，凝在了一条超话发言上。
【音音爱823：《钢铁黎明城IV》特问问真假[大哭][图片]。事情是这样的，我哥他邻居送他了一本to签，被我看到了，我不信这是真的！哪有邻居会送to签的！啊啊啊快告诉我是假的！】
底下一堆认真分析的：“姐妹，我看这每一笔每一画都很像，但连起来怎么就这么歪歪扭扭呢？假的吧。”
“我是真爱粉，有33的本本特，我敢肯定地告诉你们，这是假的。”
基本上打假的都镶嵌着钻粉、金粉的标志。
岑璇：……
她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就在想，这是裴行之的妹妹。
没想到裴行之的妹妹也是她的粉丝。
电光石火间，一个计策卷上心头。
她在下面回复：是真的。这本是我朋友的妹妹特地托我写的，就是当时手有点抖。
紧接着就是点开了这个“音音爱823”的头像，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私信：
“打扰了，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想追你哥哥，恰好她妹跟你哥是邻居……”
这位“音音”几乎是秒回：“33劳斯我爱死你了！！！”
下一条才是：“啊？！我哥居然有如此福气！”
岑璇默默地想，何止，我的新男主都要参考你哥呢。
“能不能给我个微信联系方式？我朋友可能想要跟你了解一点你哥哥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冒犯？”
这位“音音”是个很爽快的女孩子，岑璇想了想，决定用自己的工作微信来加她。
毕竟私人微信里有裴行之，掉马可就不好玩儿了。
她们在微信里聊了会儿天，岑璇确定"音音"迫切地希望有个嫂子。
她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朋友想不到怎么样来和裴行之制造机会相处。
音音立刻道：“33，我知道怎么做！你那位朋友可以这样这样……”
……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裴行之结束了最后一台手术，疲惫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临近过年，被烟花爆竹炸伤了眼睛的人特别多。
市区里禁止放烟花的力度还是很严的，但周边的乡镇里没那么多人管，烟花可热闹，然而也增加了裴行之的工作量。
身为一个眼科医生，裴行之是很希望禁放的，因为出差错的风险太大，而每个人只有一双眼睛，被炸伤了视力多少会受损。
只是他也理解。
现在过年的味儿越来越淡，要是连烟花爆竹都完全不可以放，恐怕也就春晚能勉强沾着点“仪式感”了。
刚走回办公室，一股香味儿席卷而来。
办公室里的每个医生都在大口大口地吃小馄饨。
裴行之的桌上也有一份，碗看上去似乎还比他们的大了些，还特地用锡纸裹住了保温。
他体力消耗了大半，见同事们都埋头苦吃，根本顾不上讲话，于是也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裴行之拆了一次性筷子，仔细地用筷子交叉着抹了抹上面的木刺，然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
他无论做什么，速度有多快，给人的感觉都是很从容的、有余地的。
看他吃东西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坐在裴行之对面的刘大夫第一个吃完，他咂摸咂摸，还在回味这个味道：“行之啊，你妹妹可真懂事啊，这个点儿还来送夜宵。我刚刚留她，她还不肯呢。”
裴行之咀嚼的速度还算快，闻言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刘大夫。
刘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脸，纳罕：“你看我做什么？你妹妹也没提前说是吗？”
裴行之就一个妹妹，这个妹妹的身份还是女明星，虽然不是爆红，但工作量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成菡音送夜宵，他不信成菡音没事儿会来送。
他一条微信发过去，用的还是工作号：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直接说。
对面秒回：
哥你突然用这个号发微信，吓死我了。
裴行之：有话直说。
成菡音的聊天框里显示的是“正在输入中”，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裴行之点开通讯录就想拨过去问个究竟。
成菡音没事肯定不会这样做，要这么做指不定就是受委屈了。
他得问个清楚。
消息弹窗跳出来：不是，哥，我今天试镜没过T^T，心情不好，给你送夜宵了。不想给你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裴行之松了口气。
成菡音这个人，如果撞到哪儿了，总会夸大其词，恨不得家里每个人都注意到她疼的事情。
但是一受委屈，遇上大事儿，总是一声不吭一个人扛。
裴行之不会让她一个人扛，因为他就这一个妹妹。
他可以批评训斥成菡音，但是别人不行。
成菡音说出来了，就好了很多。
裴行之慢慢敲打着字，尽可能让自己的话看上去温柔点儿，安慰她。
——尽管他不知道，这在成菡音看来，他的话还是干巴巴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最后一口馄饨吃完，裴行之松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桃花送的就行，成菡音有这个心，还考虑到他的同事，也算是长大了。
然而，他没想到，随着自己连着加了很多天班，每天都会有不同品种的夜宵送到办公室里。
他却连成菡音的影子一回都没见到过。
仿佛对方是踩着点溜的。
而几位大夫都纷纷夸着裴行之“妹妹漂亮得很”，还开始做媒，说什么“我侄子今年二十五，要不让两个小年轻见个面试试？”
没有一个人谈起什么“明星”之类的。
不排除大夫们完全不了解娱乐圈，但没有道理医院里所有人都不认识成菡音。
裴行之眉目淡淡，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
又一天。
在成菡音问他有没有加班的时候，裴行之说有。
然后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来者。
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久违的、熟悉的、甜美的声音骤然响起：
“大夫们好，我又来给我哥送夜宵了。今天是猪肉玉米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