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宁静异常。
越七夜的手攥着枪,声音虽平和,视线却很冷:“古伦刺杀者工会的黎克,给你十秒钟准备一下。然后你最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指使你的又是什么人?”
黎克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情。
什么…她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
这四个月里,越七夜当然没有闲着。
越七夜查询了非常多的相关资料。她发现不仅仅是卢犸地区,附近的城镇之中也有不少近似的恶.性杀人事件。
穆蚁星作为垃圾星,代表了它混乱、嘈杂、危险。黑.道如水泥般,无形的筑成城市的边角。
而许多起事件都指向一个协会:古伦刺杀工会
刺杀工会简单来说就是雇佣杀手。出钱办事,简单便捷。
当然,越七夜很难直接找到要杀她的雇主的资料,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的拼凑了各类线索,得知了这个敷面男子的信息。
黎克,敖恩人。年龄大约31岁,从五年前开始活跃于北德施、卢犸、敖恩、齐斯里等地区。善于用刀具、匕首。
越七夜握紧枪身,“说话?还是你打算赔上性命保住你的委托人?”
黎克一时沉默。
他旋急转后身,把腿往越七夜的方向踹了过去!
一个女孩竟这么嚣张!
黎克身子闪过,准备直接夺走越七夜手上的武器!
哪知道这个少女的身手竟比黎克想得要更灵活许多。
越七夜呵了一声。
然后她身体后仰,躲过他的拳脚。她侧向一边。
就在黎克又要打过来的时候,一只什么东西从越七夜的袖口里爬了出来。是一只像藤草根一样的团状怪物。
它有小小的鼻子和眼睛,就像几个小孔,一收一合。
这玩意啪唧的蹦到了黎克的身上。
在刺杀工会会教授相当多课程。其中也包括野外会出现的魔法生物。
虽然黎克常常睡完那些课程,但黎克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幽灵藤。
生长在野外,喜欢寄居在人身上,一旦遇到危险,就会伸展出无数条长长的枝条,抱在人身上,紧紧缚住。
——比如现在。
黎克被无数条细细的、但意外柔韧的枝条勒住。他挣脱不开。
越七夜:“藤藤,缠他!”
幽灵藤的触手变得更紧了。
黎克喊:“放开我,滚开!你这混球东西……”
越七夜此时在此抬起了手.枪,直至黎克的太阳穴,懒懒的问:“看起来你对雇主是很忠诚的。那好吧,我也不打算问那么多了。”
黎克心想,忠诚个屁!
他只是觉得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撂倒太丢人了!
但是星系枪械管制非常严格,特别在穆蚁星这种垃圾星。
就连他们工会,都只有最顶尖的几位杀手有资格配枪…这个女孩怎么会有枪呢……?
黎克心乱如麻。而此时,越七夜的手.枪咔嚓响了一声。黎克知道这时上膛的声音,他脊骨犯寒,嘴唇发抖,“等等等等别开枪!”
现在不是想原因的时候。更不是好面子的时候。
黎克深深吸了一口气:“饶过我,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越七夜扬起眉:“实话?”
黎克一连点头。
“真的,我完全是拿钱办事,不过是为了一些钱。我对你没有恶意!你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之后也为你效劳!”
越七夜抬唇笑了笑。没想到这个人真的完全被自己手作的玩具.枪.模唬住了。看样子自己手艺不减。
似乎为了表示诚意黎克接着说下去。
“委托我杀人的人……叫做莱森。当然……这可能是个假名。”
“他时常委托我为他杀一些人……但看起来也不是仇家。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像你这样十几岁的模样。”
“为什么非得是十几岁的孩子?”越七夜皱起眉。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说过了我只是收钱办事。雇主把要杀的对象投到我的信箱里,你要是不信的话看看我斗篷的口袋。”黎克双手被缚,让越七夜亲自查看。“左边的口袋。”
越七夜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纸条。
【卢犸玫瑰面包房,卢犸区格维大街11号,抹杀,要心脏】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幽幽的光。
“要心脏?”
“啊…那是…”
其实黎克忽然觉得不妙。他本来不想说那么多的。因为根据协议,自己不可以交代委托的内容。
然而,即使黎克自己,想了想也觉得这一行为委实太过变态。他连忙推脱。
“是啊,很可怕吧……我也觉得可怕,我也不想那么血腥。可是雇主就是给我这样的要求。我只是个工具啊!”他哼哼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
“我家里也很穷苦,生长在这样的垃圾星,我也是为了生活所迫。”
黎克说着说着,真的想到了自己进入工会的那一天。
的确。那扇乌黑的、常年闭锁大门的工会让他总是觉得很害怕。
他怕师傅、怕同僚、也怕雇主。
最开始他也是怕杀.人的。
特别是莱森先生第一次委托他的时候。
他回想起那个矮小的老先生到店里的时候。雇主莱森先生其貌不扬,衣服非常破旧、全是灰尘。黎克本想当乞丐一样把他赶出去,绝没想到他有那么多钱。黑色的皮包搁在吧台上,里面全是亮闪闪的星币。上面是一张纸条。
【北乌十街,101号,女孩,十五岁上下,双耳。】
“双耳是什么意思?”黎克问。
“杀完了,只要把双耳带回去就可以。”莱森先生沙哑的回答。
黎克呼吸滞住,身子有点抖。
那一票他做的并不漂亮,但莱森先生没有责怪他。
黎克把割下的耳朵放在了莱森先生说过的保险柜里。他抑郁的回到家,躲了起来。
以为很久都不会再有单子,但下一个月相似的时日,莱森先生的纸条忽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海尔姆街5号,男孩,右眼。】
【上次做的不错,请继续努力】
黎克吓坏了。
不光是因为字面的内容,也因为对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住址。
黎克打开门,并没有见到莱森先生的身影。
此后都没有,他只见过莱森先生那一次。
即使此人神出鬼没还有些可怕,黎克仿佛也从那句上次做的不错中获得一点鼓励。
他真的做的不错吗?
不是糟透了吗?
黎克感觉一丝感激。
后来,黎克几乎隔几个月就会收到莱森的纸条。神不知鬼不觉,莱森先生从不与他见面。但是钱总是能够汇到他的账户上。
当有一次,黎克写下一张字条夹在门下,问莱森先生为何总要这样偷偷见面时。莱森先生回了他一封信,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我是不可被人知晓的隐者,请你也保守我的秘密】
【以及,请你帮我把白秀图书馆的一张大致这样羊皮纸帮我找到并偷来,应该在禁书区】
【随信附上你的礼物】
黎克从信纸地端取下一枚黑色的豆子,看起来像某种水晶。
黎克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但他觉得这样有钱的先生送的肯定不会是差东西。兴冲冲准备拿着东西去鉴定的时候,那石头却不翼而飞了。
黎克为此沮丧了好几天。但是还是保守了莱森先生的秘密。
做他们这一行,多少也还有些职业道德。黎克一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样的事。
不过这样的生死关头,什么职业道德什么屁,都不如活下来重要。
他冲着越七夜道:“你会放过我,是不是?”
“要看你是不是肯说实话。我也不想惹你们的人。”越七夜顺口下了个套。
黎克心虚的应下来:“是啊,如果我死了,我的工会的兄弟们是会为我复仇的。”
当然是妥妥的假话。工会的那些不自相残杀已经谢天谢地了。
黎克看着女孩平静的目光,舔了舔嘴唇,全盘托出:“莱森先生长相很老了,看起来有点萎缩的样子。他总是低着头,所以我也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他的要求很特别,就算作为雇主也是非常少见的那种。有时候是挖掉心,有时候是别的东西…有时候是胃……有时候一截小腿。”
越七夜听到此随觉得很恶心,但是也觉得距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那位雇主莱森要年轻人们的肢体,这是为什么?难道基于某种法术目的,可是又为何会选中他们?
越七夜的精神十分集中,因为黎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对了对了!还有他曾说过一张地图………那是在白……??”
忽然,黎克的舌头开始打结,他的声音随之顿住。
越七夜正听得认真,见他不说,催促道:“什么地图?不要耍花招!好好说话,别在这演戏!”
数秒之后,越七夜从黎克青绿色的脸上发现了他似乎也并非是在演戏。
男人似乎真的喘不过气了。
难道是被勒的?
越七夜迟疑片刻,挠了挠幽灵藤的背部,希望它能稍微泄一点力气。
结果,就在幽灵藤觉得舒服微微松开的瞬间,黎克整个人爆炸了。
——血肉飞溅,落在店里。
他的身体里有无数黑色的东西跑了出来,越七夜一开始以为都是黑色的小石粒,后来才发现这些黑曜石一般的颗粒下方,各各支棱出短短的八只脚。
它们密密麻麻,流窜攒动——
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虫!
越七夜一下跳上了一张桌子,看着黑色的虫潮从黎克的身体里涌出,顺着店面下方的缝隙消失不见。
越七夜似乎也明白了一件事,黎克早已被不知名的雇主下了蛊虫。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藏在他的身体里,当黎克欲要说出“不该说的真相时”虫就会引爆。
就在要接近真相的时候,真相却又一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