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吉月那颗眼泪掉下来以后,就好像刹不住一样开始掉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钱林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对抱着她的孙智云说:“师……师尊,你好像把她抱哭了……”
“胡说八道!”孙智云对自己弟子暴怒,“还没有人在为师怀里能哭出来……”
她转过司吉月身子一看,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口了,因为这孩子真的在掉金豆豆呢。
“可怜见的……”孙智云给这小孩擦擦眼泪,“遇到什么事了?跟姨姨说说。”
钱林唐又在旁边欲言又止了:“师尊,她辈分好像比你大。”
“闭嘴!”孙智云的清冷不见踪影,“为师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好吧……”钱林唐面对暴躁的师尊,弱弱地答应下来。
司吉月自顾自地掉了会儿眼泪,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了,哭够了就抬起袖子一抹,把眼泪胡乱擦下去。
恰好这时候有受伤的修士进来,孙智云转身去给病人提供治疗,取丹药的事最终还是落在了钱林唐身上。他从架子上取下一瓶莹白色的丹药,递给司吉月。
“老大,一共是一千灵石。”钱林唐搓搓手,对司吉月微笑道。
司吉月没说话,拿出一颗丹药尝了一口,大概是有点好吃,因为她默默地把丹药放进了乾坤袋里。
“我们也支持用宗门贡献点支付的,老大。”钱林唐见司吉月没有反应,于是又提醒了一遍。
司吉月没说话。
“老大,”钱林唐的笑容逐渐艰难了起来,莫名透出一股心酸的感觉,“你会付钱的对吧?”
司吉月似乎有点心虚,瞅他一眼,不说话,然后又瞅他一眼。
“知道了。”钱林唐逐渐心累,自觉地拿起司吉月的令牌记账,心里暗骂这些又穷又抠的剑修,偏偏打又打不过……
司吉月赊账以后,就带着哭得乱七八糟的一张小花脸转身离开了。
赵建元和王慎春吃着火烤包子吃得不亦乐乎,刚刚一堆肉包子马上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你们居然就只给我留一个?!”钱林唐回过神来,愤怒地朝两人咆哮,刚想过去抢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就被自己师父抢先一步。
孙智云吃相很优雅地咬了口包子,随即眼睛微微瞪大,看了眼肉包子有点惊讶地说:“居然还是食谷鹿的。”
钱林唐不舍的视线定在孙智云手中的包子上,“师尊,食谷鹿是什么?”
“就是一种吃五谷花长大的动物,不过这玩意儿比五谷花还娇贵,”孙智云无视弟子渴望的目光,几口把包子吃没了,“比那瓶凝金丹值钱多了。”
“改天记得给人家回礼。”孙智云拿起烟杆敲了敲小徒弟脑袋。
钱林唐敢怒不敢言,他可是一个包子都没吃到啊!
王慎春和赵建元在钱林唐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默契地讪笑着把视线转开了。
***
司吉月一路御剑回了舟锡山,连晚上剩下的课都没有上。
她在半山腰的时候从剑上跳下来,拎着剑继续往上跑,这两个月来天天在山顶砍竹子,身体素质确实是上来了。雾气从四周的空气里四面八方涌进来,笼罩着整座舟锡山,整个舟锡山都被一片氤氲的雾气笼着。
司吉月在这一刻,虽然能感受到阴晴冷暖,却依旧觉得自己不存在。
她一直在跑,迈开腿不顾一切地往山上奔跑,像是希望以此甩开脑海中的一切。司吉月一直跑到亮着盈盈灯火的小院门前,在柴火堆出的门前呼哧呼哧大喘着气,她站了好半天,然后才犹犹豫豫地推开门走进去。
小院里灯火通明,师父揣着手在烤火,大师兄已经出门了,往常懒洋洋的二师兄今天看起来格外正经,院子最中央,还站着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第一个看到她的人是沈灼洲,他刚笑呵呵对小徒弟抬起手,就发现司吉月脸色好像不太对。于是沈灼洲很快蹙起眉头,他站起来,向司吉月这边走过来,弯腰俯下身,温柔地问她:“徒儿啊,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司吉月的眼泪就又开了闸。她这一整天,都因为裴倨而莫名感到难过。
裴倨在那短短一段路上只对她回了一次头,就是这一回眸,让司吉月的心缩了一下,她被失落感塞满了胸膛,那种感觉就仿佛,司吉月亲眼看着裴倨走向了什么不可改变的宿命一样。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司吉月想对师父说些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司吉月只是一边哞哞地哭着,一边口齿不清地指着陌生男人问:“师父,这个……这个是谁啊?”
沈灼洲掏出帕子给小徒弟擦擦小花脸,梁茂尘在旁边幸灾乐祸,激烈的笑声快要有实形,他一边拍着垄钰城的后背,一边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师弟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把小师妹都吓哭了哈哈哈哈哈!”
垄钰城于是紧张地转过身来,司吉月又被他吓了一跳,因为垄钰城实在太高了,甚至比二师兄还高出一个头,加上他脸上那副严阵以待的神情,在小院里惶惶的灯光照射下,恍惚间简直像什么恶鬼一样。
垄钰城又高又壮,胳膊比司吉月大腿还粗,往那里一站就像座小山一样。司吉月吸吸鼻子,心想三师兄看上去手里人命不少啊,比大师兄还吓人。
司吉月使劲仰着头,依旧看不清垄钰城的脸,她连哭都忘了,一脸愁容地瞅瞅他,抬起头用视线询问师父:这个就是三师兄?
沈灼洲笑眯眯地点点头,揉揉司吉月的脑袋,陪她走进小院。然后沈灼洲踮起脚尖,拍了拍三徒弟的肩膀,向他介绍到:“钰城,这个就是你小师妹。”
司吉月走近以后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到三师兄的脸了,她整个人不到垄钰城胸膛,抬头只能看到他坚硬清晰的下颚线。
“师妹好。”垄钰城的声音绷得很紧,低沉的音色也因此给人的压迫感更重。
司吉月瞅瞅他,闷闷地说:“你好!”
垄钰城人虽然长得高大,但是心思细腻,他手足无措一会儿之后就反应过来,蹲下来跟司吉月面对着面,朝小师妹露出了一个尽力表现和善的表情。
看上去依旧像是会吃小孩一样。
司吉月的表情于是更严肃了,她抬头看了眼温润清俊的沈灼洲,又看了眼垄钰城,心想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垄钰城才是师父呢。
她走进来以后,梁茂尘也发现不对劲了,看着司吉月哭红的双眼,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渐渐收起来,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问:“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司吉月摇摇头否认。
梁茂尘不信,扳过她的脑袋又仔细看了看,然后肯定地说:“打架打输了是吧?”
“?”司吉月有点恼羞成怒了,大声道:“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实话。”梁茂尘脸色也郑重起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都肿了!”
“我……其实我是胖了……”司吉月握紧了拳头,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
“被人欺负了就得及时和监护人说,你知不知道?”梁茂尘说着说着在原地走来走去,自己倒是越来越上火,“气死我了,到底是谁打你了?!”
司吉月皱着眉心累地叹口气,觉得跟梁茂尘没办法交流。
“李星火不在,现在我就是家里年纪最大的,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梁茂尘自顾自咬牙切齿。
沈灼洲:……?
沈灼洲欲言又止,很想问问二徒弟在他眼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我要告诉李星火。”梁茂尘突然拿出传讯符来,打算联系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李星火,“还做个屁的任务啊,¥%……&*,居然有人敢欺负到咱们山头上!”
司吉月立马急眼了,跳着去抢梁茂尘手里的传讯符,“你别和他说!别和他说!”
梁茂尘立马把手举高,司吉月于是放出手腕脚腕上的金属链饰,打算把梁茂尘缠住,梁茂尘条件反射般催生出巨木,托举着他往高处躲。
眼见事情的缘由还没问清楚,这俩人就要打起来了,沈灼洲无奈地叹口气,看向垄钰城,“钰城。”
垄钰城对师父点点头,双手合十拍了一下后将手压到地面上,两条土柱往上伸展,速度飞快地抓住了两个人。
直到两个人冷静下来以后,垄钰城才把他们放下来。
司吉月下来以后,依旧跟梁茂尘强调:“我没有跟人打架,更没有输!”
“那你哭什么?”梁茂尘百思不得其解。
司吉月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去给我未婚夫上坟了。”
一旁的垄钰城瞳孔地震,凌厉的眉眼间立刻充满了震惊和同情。
司吉月心里觉得不妙,这人好像真的信了,未免太好骗了吧……
司吉月瞅瞅多愁善感的三师兄,叹了口气,从自己乾坤袋里拿出了四个希罗果,别别扭扭地问:“很好吃的果子……你们……要吃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司吉月(认真):“感谢在2022-12-28 22:34:24~2022-12-29 23: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茶 31瓶;久宥 19瓶;久酒 10瓶;拾柒 5瓶;双黄蛋、催催催、催更 1瓶。”
垄钰城(猛男垂泪):“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司吉月(惊讶)(努力找手帕):这人是十四岁小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