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落时分,这堂课才堪堪结束。夫子离开以后,周围弟子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议论起来,围绕的无非也就是一件事——掌门要来博学堂给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举办五宗大比动员大会暨入门典礼。
听到这里,刚拿起剑想收拾“捌玖拾”一顿的司吉月顿住了,想撒气但是又担心会给沈灼洲惹麻烦。
她从小被裴家人虚虚地捧着长大,被人哄着骗着,在不满十五岁时就顺利筑基,裴家因为培养出这个“最小年纪的筑基者”,在整个东大陆名气大增。司吉月在裴家除了背地里的冷眼和嘲讽,很少受什么气,因此被养得脾气骄纵,记仇,报复心也重。
司吉月憋着一口气,把今天的事暗戳戳记在心里:
“来到仙域的第四十五天,‘捌玖拾’故意挡着我上课,真讨厌,改天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牙敲掉!”
不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面见掌门”都可以算得上是件大事了,所以具体的通知也早就通过每座山的高阶修士们传达给今年的新弟子。
但是司吉月对此却一无所知,她蹙着眉头,继续记仇:
“青云派排挤我们,连个消息都没人传给我们,回去就跟大师兄告状!”
周围的弟子越来越多,除去一开始就在大厅里听课的人,还有很多匆忙赶来的弟子,人挤着人,不少人甚至都被挤到空中去了,坐在剑上看着现场。人山人海,灵气庞杂,司吉月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修士乌泱泱地站在一起。
司吉月倒是没有飞上去,因为她被挤到了最前方,抱着双臂不满地盯着前面扶桑木做的讲台,也正是因此,司吉月只能看到掌门清晰的下巴。
掌门正在台上演讲,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大厅满满当当,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清晰地传进每个弟子耳中:“大家早上好。金风送爽,秋气怡人,我们迎来了十年迎新的第一次集体会面,不管是刚进宗门的新道友,还是即将参加五宗大会的本宗弟子,青云派都同样期待着你们得到应有的荣誉和成就。而我都要对你们说的是,要做一个成功的人……”
他刚开始讲话,司吉月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捌玖拾”见到她不以为意的表情,暗搓搓在她周围夸耀起掌门的战绩来:
“咱们掌门虽然是新任掌门人,但不亏清虚仙尊亲传大弟子,果真气度不凡!”
“而且掌门可是青云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仙门话事人!”
“掌门当年也是五宗大比的优胜者。”
“听说掌门祖辈里也有修仙者,世家出身……”
司吉月听着他们吹嘘个不停,忍不住抬头观察起掌门来:这个人脸庞轮廓硬朗,棱角分明,眼神很正直,很有男子气概,而且虽然看上去高高壮壮,笑容却很温和,确实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新入门的弟子必须尽快适应仙域的生活,养成一个良好的修炼生活习惯,此刻正是你们在融入仙域后扬起人生风帆的开始……”
就是讲话挺无聊的,司吉月心里偷偷想。
掌门面容严肃:“希望大家要像兄弟姐妹一样相处,有困难,伸出友爱之手,帮忙解决,有过错,大家给予理解、原谅,把我们的门派、师门建成温馨的大家庭,让每一个弟子都能在这个大家庭里,获得关心、帮忙和爱护,能够健康欢乐的生活和成长……”
三人组又开始了:
“掌门对王兄一定很看重吧?”
“是啊!毕竟王兄是亲传弟子的弟子呢!”
“捌”摸摸脑袋,故作谦虚:“还好还好,师祖他老人家平日事务繁忙,虽然没有时间专门来看我们这些小辈,但是师祖也是见过我的!当然和那些不入流的普通弟子不一样。”
他说着说着还故意看了司吉月一眼。
掌门在台上讲得什么司吉月没有太过听进脑子里,她憋着一口气,很想对身后唧唧歪歪的三人施以重拳。
“另外,出门在外不必有所顾虑,你们在外受的委屈,青云派都会替你找回来。但是若是有人在外故意作恶,恃强行凶……”
狄原眼睛一眯,视线里带着高阶的威压往下扫了一圈,“到时自有宗门定夺,也不必我多说。”
尽管掌门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司吉月一惊,敏锐地意识到他身上的威压,后面说个不停的三人也一瞬安静下来,会场两百多人齐刷刷地行礼,司吉月左右环顾一眼,糊里糊涂地跟着一起行礼。
终于,掌门的讲话结束了,“捌玖拾”三人立马激动地往台前挤,司吉月刚想转身离开,就被人潮推搡得像海洋上的一页小舟,飘飘荡荡地来到台前。
掌门往四周一扫,笑眯眯的视线停在了“捌玖拾”的方向,专门抽出片刻时间对“捌”说:“慎春啊,最近修炼怎么样?遇到困难的话要及时向你师父反应。”
王慎春显然对于掌门记得自己的姓名很意外,他受宠若惊地连声答应着掌门的话,然后时不时偷瞄着司吉月,考虑要不要在掌门面前告她一状,把司吉月“威胁”“恐吓”他们的事全部都说出来。
司吉月其实有点紧张,就好像打了人家的孩子以后,被家长找上门对峙了一样。虽然她知道沈灼洲肯定会护犊子,但是想想师父窝窝囊囊的样子,司吉月觉得他可能护不住自己……
于是司吉月目光移开,选择不与掌门对视。
在慎春再次说话之前,掌门就注意到一头白毛的司吉月了,他眼神一亮,笑容更加和蔼,主动问到:“师妹也来了?”
“……?”
司吉月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她好像没有别的女修了,除非那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粉衣壮汉其实性别为女,她沉默整整三秒以后才敢确定掌门口中的师妹的确是喊自己。
司吉月警惕地瞅他两眼,考虑着他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但是看掌门这浓眉大眼的样子,应该不是这种人,所以司吉月迟疑而犹豫地点了点头。
掌门从怀中乾坤袋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她,亲切问道:“沈师叔最近还好吗,一段时间未见师叔了。临近五宗大比,门派事务繁忙,你拜师的时候我也没来得及去送贺礼,改日师兄一定登门赔礼。”
司吉月神情疑惑且呆滞,从掌门手里接过令牌,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先回答他哪一句话,满嘴“嗯嗯嗯”地胡乱答应着。
掌门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凑,他刚跟司吉月说完这句话,还与再说些什么,就被一名长老叫走,其他新弟子的令牌发放工作都交给了掌门的小弟子。
司吉月拿起自己的令牌一看,除了青云派固定的门派徽章和花纹,上面还刻着几个繁体大字——监察门司吉月。
原来沈灼洲辈分这么大吗……?司吉月难以置信,她的脑袋瓜飞速运转:
师父辈分大≈我辈分大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亮,司吉月又抬起头,恰好看到“捌玖拾”三人石化的表情。
尽管没搞清楚现状,她依旧忍不住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拍拍王慎春,也就是“捌”的肩膀,说:“小徒孙有什么不会的就来找我哈,我一定好好‘照顾’‘照顾’你。”
留下三人一脸石化的表情,司吉月拍拍手御剑回了舟锡山。
她刚一御剑飞奔回舟锡山,就横冲直撞地闯进小院,绕着春秋树转了两圈,没从树上看到沈灼洲,于是继续乱冲,很激动地喊着:“师父师父师父……”
沈灼洲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粉白色的布料,他也故意学着小徒弟急匆匆的样子回答她:“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天色已经黑了,小院里灯光不算亮,司吉月差点撞到沈灼洲身上,她刚一站定,视线就被沈灼洲手里的东西吸引走。司吉月看清沈灼洲手里拿的东西以后,瞳孔地震,甚至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都忘了,难以置信地问:“师父,这是什么?你居然还有这个颜色的衣服吗?”
“啊,不是不是不是。”沈灼洲连续否认,然后笑呵呵地抖开粉白色的布料给她看,“这是给你改的衣服啊徒儿。”
司吉月嫌弃脸:“我才不要,这个颜色好丑。”
沈灼洲默默吸了一口气,弱弱道:“……这难道不是当下时兴的样式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粉红色的。”
司吉月叉着腰,自信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了,我是不会穿这个颜色的!”
“不应该啊……为师上次出门的时候这还是最受欢迎的颜色啊……”沈灼洲小声嘟囔着,纳闷地看了看手里衣服。
刚刚走过来的梁茂尘恰好听见这话,嘴角抽动两下,吐槽道:“师父,你上次出去都是几十年之前的事了!”
沈灼洲依旧在不死心地推销自己给小徒弟制作的新衣裳:“徒儿啊,这件法衣上面我下了好几重禁制,防御力很高的!你战斗的时候记得穿哈。”
作者有话要说:沈灼洲:现在是早上十点钟,这种天气的觉实在是太好睡了(指气温三十度),被窝里面好暖和呀,但是没有办法,要起来给孩子们做早餐吃。先给大徒弟翻出两套秘籍(自己都没练过的那种),他喜欢的嘞;然后给二徒弟的苗浇水(水漫金山),希望它们顺利成长;再给三徒弟存点肉,等回来慢慢吃;最后给小徒弟缝几身新衣裳(全部大红大紫),好看的嘞(满意点头)。
起得更晚的梁茂尘:(声音颤抖)师父!!你是不是又动我种的五谷花了……?!怎么全涝死了啊啊啊?!
司吉月:(拎起衣服看看)……好丑(嫌弃)
***
沈灼洲:“感谢在2022-12-21 19:00:23~2022-12-22 17:58:40期间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笑眯眯)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月光ptsd 1瓶;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眼神示意)
司吉月:奥奥,明白!(飞快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