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洲迟疑道:“徒儿,你今年才十几岁吧?”
“我十五了。”司吉月认真道,“还没有成亲,本来应该十五岁这一年成亲的。”
梁茂尘笑容凝滞起来,艰难地说:“刑,太刑了,真畜生啊!”
“反正也不是缔缘,就算成亲了也没什么,”李星火不以为然,他斜眼瞥了一眼白毛小丫头,“不过成亲这种事等几十年以后再考虑也不迟,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去山上练剑。”
司吉月听见“练剑”两个字,就高兴地点点头,在李星火示意下把身边那个黑不溜秋的陨铁收进乾坤袋里。
李星火满意了,又把锋利的视线看向梁茂尘,“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剑术练得怎么样了?”
梁茂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微笑着把视线游移开。
李星火咬着牙笑,“真没练是吧?梁茂尘,你长本事了?!”
梁茂尘小声嘟囔:“都什么年代了,能不能别搞封建大家长这一套了啊……”
眼看李星火又要拔刀,沈灼洲忍不住给二徒弟打圆场,“星火星火,别生气,茂尘这两日一直在修炼别的功法,所以剑术方面难免疏忽了些……”
李星火向他瞪过去,沈灼洲立马像个鹌鹑似的收声了。
梁茂尘倒是一如往常似的滚刀肉模样,任大师兄怎么说,他弯着自己那双狐狸眼,把李星火的话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最后李星火也说烦了,看着沈灼洲跟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护着梁茂尘,他指着梁茂尘,冷嗤一声,道:“行,你爱练不练,今年的五宗大比最好别拖后腿。”
李星火基本已经放弃梁茂尘这条咸鱼了,与其费尽心思催他去练剑,还不如好好盯着司吉月这个新师妹。
“是是是,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梁茂尘敷衍地答应着,给师傅递了一个地瓜,又问大师兄:“师兄来一个吗?”
司吉月啃完了自己那个地瓜,抬起头观察李星火脸上的神色,目睹了他脸上一系列的神情变化,好奇地问:“大师兄,你在吃醋吗?”
“我吃醋?”李星火凌厉的视线像刀子一样飞过来,“笑话!”
他说完,就拎着自己的长刀扭头走了。
司吉月跟师父对视一眼,可是李星火脸上明明就是一副吃味的表情啊。
司吉月对这样的表情很熟悉,裴家大小姐每次被裴二老爷和二夫人要求让着司吉月的时候,裴家大小姐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个傻妞,司吉月心想,裴二爷和二夫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是表面的客套罢了,再怎么样,自己也不可能比他们亲闺女重要啊,这一点司吉月很早就明白了,要不是因为裴倨,她其实也不愿意住在别人家里。
所以,司吉月默默想,大师兄是在因为师父偏心别人而生气吗?
“明天卯时去山上找我。”李星火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但是声音遥遥地准确传过来。
于是司吉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蹦蹦跳跳地回去休息了。
梁茂尘和师父坐在一起吃烤红薯,梁茂尘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小师妹的背影说:“不知道这孩子能坚持多久,李星火那家伙训练起来可是不把人当人的啊。”
梁茂尘自顾自地说:“我赌一个月。”
“不一定,”沈灼洲温润的目光也看向司吉月的背影,“那孩子性格太过要强……”
他笑了一下,“倒是跟星火小时候挺像的。”
***
第二天,司吉月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往山顶上面走,但是到的时候却发现李星火已经在那里了。
李星火没跟她说什么多余的话,指了指前方的竹林,告诉司吉月:“去把那片林子斩光,不要用灵力。”
司吉月点点头,飞鸟入林一般钻进去了。
她一开始以为这是件再轻松不过的小事,就算不使用灵力,修士的身体素质也会比凡人强很多,砍光一片竹林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当这件事真正开始以后,司吉月才渐渐体会到其中的艰难之处。
这似乎不是一片单纯的竹林,里面的植物与其说是竹子,不如说是披着竹子外表的怪物,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但是生长速度快得吓人,司吉月砍去一根的时间,它们就能生长出十根“竹子”。
司吉月整整砍了三天,竹林不仅没有减少分毫,反而生长得比从前更密了。她也不是没有试过悄悄把灵力附在剑上去砍,但是诡异的地方就是这东西能吸食修士身上的灵力,并且将其转化为自身生长的能量。
要不是司吉月躲得够快,她肯定要被困在竹林中。
除了让她砍竹子,李星火什么也没有教给她,一个人在山顶自顾自练他自己的剑,那股磅礴的剑意连在竹林中的司吉月都能感受到。她总是偷偷从竹林里探出一个头,羡慕地看着李星火,试图偷师学艺。
砍到第十天的时候,司吉月手上已经磨起了层层水泡,旧的磨破了,还未好全,新的伤口就增加,汗液混杂着组织液渗入开裂的伤痕中,司吉月甚至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她对于手上的伤已经麻木了。
可是这样的练习,对于她而言,仅仅是增加了一点体力罢了,除此以外,对司吉月没有任何影响,她的修为,她对术法的掌握依旧止步不前。
而这正是司吉月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她想要变强,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赶紧变强,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于是,司吉月从山顶上跑回来了。
李星火拎着她的后衣领打算把人拽回去继续练,司吉月扒着沈灼洲一顿嗷嚎,沈灼洲忍不住笑着护住她,问究竟怎么了。
司吉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躲在沈灼洲身后对大师兄说:“我不回去了,反正你也不教我别的!”
李星火脸都黑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才筑基期,你学什么招式?连底子都打不好,以后还怎么走下去?”
他越说越上火,“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修什么仙?趁早收拾收拾回去嫁人去吧!”
司吉月生气地看过去,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愤怒的视线里几乎带了点恨意。
“李星火!”沈灼洲突然严肃地叫了一声李星火的名字。
李星火自知失言,嘴唇张合几下,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一甩衣袖扭头走了。
司吉月用力地咬着下唇,低着头不说话。
沈灼洲看她这样子,没有劝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徒弟的头,说:“没事没事,正好休息一下,吉月这几天就跟着我修炼吧。”
他要是说司吉月几句,或是直接骂她几句,倒也还好,可是沈灼洲这么温和地对司吉月说话,她就有点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意。司吉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朦胧的视线中对沈灼洲点了点头。
司吉月没有期待沈灼洲真的教她什么,毕竟师父自己看上去都像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其实李星火看上去比师父强很多,但是他的教学方式占用了司吉月太多的时间,她一天到晚,连运转灵气的时间都没有,境界提升速度甚至比不上来到舟锡山之前。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司吉月确实没想到师父的日常生活居然悠闲到了这种程度——他们师徒和门派外的散修、甚至是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大清早的就上山去钓鱼,一坐就是大半天,如果合适的话也会将就着野地生火吃饭。
他们并没有离开舟锡山,也没有进入什么秘境。和师父一起度过的这三天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安详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没日没夜砍竹子的事好似一场梦一样。
司吉月初次看到沈灼洲使用清涤术的时候,内心惊讶又敬畏,但是不久以后她就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清洁法术而已,沈灼洲平常甚至都不怎么用。
司吉月看了两三遍基本就学会了,但是她不是水系的灵力,所以没有办法轻松地使用,顶多召唤出一股细小的水流罢了,没办法像沈灼洲那样游刃有余。
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沈灼洲依旧什么法术都没有传授给她,也完全没有教她什么秘籍或符文。
梁茂尘听说了她和大师兄之间的矛盾,啧了一声说:“你看,我就说李星火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吧!!!”
说完以后还热情邀请小师妹和自己一起去后山种田。
如果说山顶是属于大师兄的场所的话,那么后山就是属于二师兄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系的灵力,所以比起练剑,梁茂尘更喜欢种地。
梁茂尘一双狐狸眼轻佻而浪荡,天生长了一张世家纨绔子弟的脸,然后顶着这张脸下地插秧。
沈灼洲偶尔也下地帮徒弟干活,动了两下就站起来锤锤腰,看上去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司吉月身体倒是灵活矫健,轮着锄头就把梁茂尘刚刚催生好的幼苗给撅了。
梁茂尘一头黑线地把自己师父和小师妹请到一边,继续自己熟练地干活。
二师兄人看上去虽然不是很正经,但是不管司吉月抛出什么问题,他都能用很通俗的话解释给她听。
梁茂尘种地的同时,司吉月就在旁边好奇地询问各种东西。
“师兄,清涤术真的是很常见的法术吗?”
“对,只要能感受到灵气就可以学会。”梁茂尘没抬头,却很耐心地回答她。
司吉月用两只手托着下巴,不解地追问:“那为什么师父的清涤术可以把衣服洗得格外干净呢?”
梁茂尘扑哧乐了,他撑着锄头站着,瞄了一眼师父坐小板凳上烧火的背影,悄咪咪地对司吉月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其实啊……师父往袖子里藏皂角了。”
司吉月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梁茂尘(撑墙)(叼玫瑰):“感谢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坂御坂848 4瓶,久宥 1瓶;”
司吉月(大声朗读):“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