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子屁都没拿。你的钱没了,关老子啥事?”
白棠当着众人的面,在警察同志的陪同下,走进自家那间敞开大门,被翻得乱糟糟的屋子。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拿着一个小本子走了出来。本子上记录了不少东西。
之后,她在挤满人的半拉院子里,把本子上记录的信息念了出来。
第一条信息被读出来后,一直按捺着不发作的何天明就跳了起来。
顾小玉紧接其后,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别说钱票了,我们连根毛线都没拿。就你那破屋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见周围的人不相信,顾小玉咬牙道:“不信你们可以搜身啊!我不怕!”
这么铁齿的话一出,众人不自觉看向了白棠,想看看她有什么回答。
白棠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淡定地看向这辩解的夫妻两人。反问道:“你们确定自己没有偷我家的钱票。但是,你们能拍着胸脯保证身边的人没有偷拿吗?”
这话一出,何天明不由怀疑地看向顾小玉。顾小玉是什么人,他知道。就是个爱占便宜的。跟她妈蔡红一个德性。这种女人娶回家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让家里人吃亏。
只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何天明第一次觉得娶这个娘们,是一个败笔。
“我不管,反正我没偷。”
顾小玉被何天明那怀疑的眼神打量,心都凉了半截。不说她根本没偷拿。就是偷拿了,这混球也该给她遮掩才对。
于是,顾小玉也不管不顾地应了句:“我也没拿。要不你们就搜身吧!”
两人这会儿心中都有着同一个念头。那就是八百块那么大一笔钱,他们可没偷拿。根本不怕被人搜身。
一出出的,让围观的人看了个过瘾。听到搜身这个环节,众人都起哄起来。
这让想要阻止的何爱国改变了主意。
白棠见状,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
在街道办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很快搜身结束了。
看着被拿出来的几张大团结,以及零零碎碎的零钱,还有几张粮票布票啥的。何天明跟顾小玉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被冤枉的架势。
何爱国则是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两人身上都没有那八百块。
而蔡红则是看着从儿媳妇身上搜出来的钱,心中一股怒火蹭蹭升起。心想回家后一定要教训教训顾小玉,没分家还敢藏私房钱。
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些钱后,则是大失所望。他们还期待从这两人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八百块出来。
八百块啊!很多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各位领导同志,看吧!这事情就是个误会。我儿子跟儿媳妇绝对没有抢那八百块钱。”
何爱国声音和缓地总结道。还不忘装出一副长辈样,对着白棠说道:“成子他媳妇,还有多少东西,你念念。咱们一条条核实一下。”
白棠看着他再次挂上笑容的脸,眉头微微挑了起来:“大伯,我什么时候说过怀疑他们偷拿八百块呢?那八百块早就在银行里面存着了。”
白棠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把八百块的去处说了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一些人上门借钱或者偷钱的想法。
宣布完八百块的去处后,白棠丝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我家里丢的钱票一共是三十八块二毛。还有一张一市斤的粮票。这不,东西就在那里面。”
白棠说着,朝着那堆搜身出来的钱票,抬了抬下巴!
“放屁!这些钱票是我儿子儿媳妇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能证明哪些钱票是你的吗?”
蔡红忽然蹦跶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心中想的却是这些钱票又不会说话。长得一个样儿,她就不信这小寡妇能认出来。
何爱国看到蔡红跳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已经来不及阻止蔡红那挖坑一般的发言了。
只见白棠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我不能证明这些钱票是我的。但是,你更加不能证明这些钱票不是我的。”
这话听着十分别扭。但是在场的人瞬间明白了白棠的意思。
整个事情从何天明夫妻搜屋子时,就已经踏入了白棠的计划当中。
无论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偷拿东西,这屎盆子已经铁定要扣上他们的脑袋了。
至于这从两人身上搜出来的钱票到底是谁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
这么一个悖论听起来可笑。但白棠有理有据,她咬死自己的钱被偷。那么进入屋里搜东西的何天明夫妻就无法辩驳。
特别是在这个没有任何指纹鉴定的时代。
白棠看着这一大家子的神情如同六月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心情舒爽地如同六月天喝汽水一般。
在那个噩梦中,就是这一家子哄骗自己签了一张委托条子。之后,自己的孩子被拐卖,找他们要抚恤金用来找孩子。但是,这一大家子连门都不让自己进。
在那个梦中,自己是多么得无助彷徨。
她不能为梦中还没发生的事情报仇。但是她得把这一家子赶出自己的生活圈子。
事情到了这里,何爱国的眼神终于变了。
一直旁观事态发展的一大妈等人,适时上去帮忙解围。
大家围着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跟街道办工作人员,就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要给白棠一个交代。
白棠也站了出来,态度强硬,一定要给老何家的人一个教训。
她可以选择装鹌鹑,躲在一大妈身后。但是,白棠明白,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奶娃娃,家里还有一个正式工岗位、两间大屋子跟八百块存款。这些东西,随便拎出一样,就足够让人眼红。
她必须在今天胡同邻居们齐聚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强硬不怕事的一面。只有这样,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面,把日子过得顺遂。
欺软怕硬,人多欺负人少,在哪个年代都是普遍存在的事实。
没见自己一副不肯退让的强硬样子,已经让围观的人群看待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见多了这种事情,已经对于白棠的想法心里有数。
“白同志,你确定不跟何家人协商调解对吧!”
白棠斩钉截铁地点头。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蔡红、何天明、顾小玉三人,被两位警察同志压着去了派出所。离开的时候,警察同志同时带走了白棠手写的定损纸张。而何爱国,则是铁青着脸跟在身后。看样子是准备找关系解决事情了。
——
围观的人群一大早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就连买菜都忘记了。但是每个人都是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当然,很多人想到老何家最后的凄惨模样。不禁在心中嘀咕:
我滴那个乖乖哟!看来这白寡妇不好惹哟!
人群三三两两开始散去,走在最后的街道办工作人员中,忽然有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对着白棠说道:“白同志,你也太过分了些。那些好歹是你的亲人。为了这么点事情,至于把人闹到派出所吗?这下好了,甭管你亲戚最后的处理结果怎样。你这门亲戚怕是要断了。”
中年女人边说边摇头,一副白棠不懂事的模样。
白棠好笑地看着对方一副长辈样儿。直接打断了她还想说话的劲儿:“这位同志,你爱人是罐头厂财务科的马副科长吧!”
中年女人的说教被白棠打断,有点不乐意。但听到白棠的话后,她自然点头:“对……”
白棠再次伸手打断了对方想要说的话:“想必你家跟老何家关系挺不错的吧!”
白棠直接把这事情点明,让还没离开的大院邻居瞪大了眼睛。
事情真是一出又一出。原来这街道办的同志,居然是马副科长的爱人。这人听说是刚调过来不久,怎么白棠居然比他们还先知道。
白棠当然知道这个中年女人是谁。
昨天自己在罐头厂财务科领抚恤金的时候,给她拿钱的人正是财务科的出纳。这位出纳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大院一大爷家的大儿媳妇王小荷。
昨晚对方跟着一大妈来她家慰问的时候,就顺道提了句昨天她离开财务科后,马副科长拉着她问了不少何天成的事情。
就因为这一句话,让她终于弄清楚老何家为什么知道快何天成牺牲的消息。而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则是刚刚多次帮着老何家说话。
中年女人的举动让她想到王小荷说的话。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句试探。
被白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来历,让中年女人羞恼不已。最终只能在大院大妈们的瞪视下,狼狈离开。
——
关于白棠家被亲戚搜刮,并且偷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不到中午就在这附近几个工厂跟居民区流传开来。
在这个没有娱乐活动的年代,这种带上寡妇、抢抚恤金、亲戚上门偷钱等吸人眼球字眼的新闻,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当然,关于白棠不好惹的印象,也随着宣扬开来。
何爱国挂掉找关系的电话,恨恨地锤了桌子一下。
家里儿子儿媳妇最终被拉去派出所拘留。他趁着事情还没被钉死,赶紧托人找关系。人确定拘留三天就可以放出来。但是这拘留三天,简直就是给他光鲜的履历抹黑。今年钢铁厂本来要选举副厂长,他是很有机会上位的。现在这个事情一出,全家人的工作不丢就算了。哪里还敢想什么升职。
而这拘留三天的惩罚,还是在熟人帮忙当中间人,许了不少好处之后,才让白棠这个寡妇松口的。
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爱国还不知道,他家还有更大的雷没有爆出来。
带着从家里拿到的六十块钱,他跑了趟派出所。在派出所的见证下,跟白棠签了份和解协议。
白棠数着刚刚到手的六十块,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最好祈求,别有求上门的一天。”
在派出所门口,何爱国压低声音,阴恻恻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白棠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求上门会发生什么事情,梦中已经告诉了她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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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牛大妈正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孩子玩耍。见到白棠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吧!”
白棠点头:“这次多亏了大妈还有大爷的帮忙。”
这一次的计划因为时间紧急,白棠直接找到大院里面,跟他们家关系最好的牛家帮忙。
牛家住在二院的东厢房耳房,家里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四十多岁,已经出嫁。小儿子则是在外当兵多年,也在当地安家。平时跟两老来往最多的后生,就是何天成。
今天一大早白棠起来后,就先把家里一双儿女送到牛家,避免后面老何家来人,影响孩子。之后,就是拜托牛大爷在适当的时机,把警察跟街道办的人带过来。剩下的就看白棠自己的临场反应了。
听到白棠的道谢,牛大妈不在意地摆摆手:“跟大爷大妈客气什么。成子这些年帮了我们老两口不少。就帮你带带孩子,叫警察街道办上门这种小事,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牛大妈说着,小心看了白棠一眼,之后问道:“关于成子的后事,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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