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挂着的小姑娘抖的像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她不说话,只用那双大眼睛对他眨呀眨,又扭过头,眼神惊恐的朝大门外看,暗示他门外有东西。
小姑娘的眼睛非常清澈,像两汪荧荧的湖水般一眼就能望到底,这让他心头穆然闪过一阵不舒服——竟下意识想要逃离。
清澈的愚蠢!
审判长有关他未来的预言,已经成了玄渊几百年监/禁生涯中最厌恶的东西。
但眼前不过是个孩子,所以玄渊脸上毫无表情,继续盯着女孩,又问了一遍:“你刚......叫我什么?”
“爸......爸。”糖糖再次小声叫了一句,这个叔叔看起来真的有些奇怪,通常大人们这个时候多半已经会意识到她遇到危险。
女孩喊出爸爸两个字后,玄渊嘶了一声,眸光微微一滞,开始飞快回忆起三百年前,自己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有过女人。
连真正名字都忘记,想要挖掘记忆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但对于玄渊而言,只要他想,用科学方式就能在记忆的海洋中挖掘出埋葬最深的骸骨。
思绪转呀转,一件件旧事抽丝剥茧的被从脑海中翻出
在回忆了约莫两分钟后,玄渊非常确定,自己当年一心搞事业,为了创造更好的世界付出全部心血,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睡女人。
他甚至没有在X星秘密基因库留下一粒细胞又或者冷冻精子,有关他的一切都属于X星机密,那帮老同事一定会在他被关入极渊海后全部销毁。
所以:眼前这个——绝!对!不!是!他!的!女!儿!
想明白这点,玄渊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架,这才伸出一根修长手指,凌空对着女孩额头弹了弹:“你走开。”
这一指蕴含充沛的精神力,通常情况下,女孩会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千米之外,就像一只被挥手赶走的苍蝇。
但理想中的情况突然出现偏差
玄渊的手指在空中抖了抖,眼神微露讶异,我的异能呢,我那么厉害的异能呢?
难道是离开极渊海底,身体出现了某种不适应?
他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朝女孩一指——还是不灵。
第三根,第四根,整只手掌对准她的脸,一抓一甩:“走开!”
三秒过后
女孩依旧抱着他的大腿,抬头仰视并满面不明所以,朝他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琥珀色大眼睛。
玄渊:???
淡漠的眼神透出疑惑跟思索。
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就在刚刚不久前,在他用一个糖果发卡变出老同事朝思暮想的妻子三分钟后,那名妻子又消失时。
老同事便彻底精神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神吗,说好的让她起死回生呢?”
他当时哂笑:“再见一面已是奢侈,是我付给你打破结界的报酬。宇宙能量是守恒的,她已经死亡几百年,精神力早已溃散为尘埃,如何复活?就凭你这个破发卡?”
老同事激动的冲上来想要揪他的衣领,却被他一闪身让过去,摔个趔趄。
“可你刚刚不是将她变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想要更多,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我都接受!”老同事满目癫狂:“只要你能让她回来,我可以抛下所有,支持你的一切想法,甚至毁灭世界。”
“啧啧啧”他惊叹于当年温文尔雅的旧同事如此丑态。
“你现在的样子,比我更像一个疯子。”他得意的笑起来:“没办法,就算是神,也没办法让死人复活,这不合规则,更不科学。你要知道,宇宙中,所有能量都要守恒。”
在终于确认无法复活妻子后,老同事最后一口心气终于耗尽,当时就在他的小天地中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执念百年,终成一空。”
说完那句话,老同事就骤然化为干尸,死不瞑目。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具躺尸,这点让玄渊非常不爽。
但他没有不开心太久,结界已经被彻底打破,他从此自由了。所以他只是随意将那具干尸扔出去,让老同事的尸体长埋海底,便离开了小天地,漂浮于海面,又走上陆地,在极渊海中心区域游荡。
随着每一步前行,脑海中刻意遗忘的回忆也一帧帧重新浮现。
他最先来到附近的极渊书院。
当年他在这里当过书院院长,教过最早一批学生无不是X星当年的风云人物,其中最牛叉的一人:
九岁登基,十二岁横扫六颗大行星,十八岁建立后宫搜掠三千佳男,二十岁就开发星际武力贸易系统,私人名下有五百颗小型星的X星女帝。
当然,一想起自己费心巴力教导,不到九岁就知道伙同其他老师对付他,伪造星楼大帝密令将他发配极渊海关押的女学生,玄渊就觉得心脏直抽抽,有些呼吸不畅。
女学生成年后还来看过他一回,当时也是为了求他办事,没心没肺的毫不念半点师生之情。
那时他也正无聊,恶作剧的随手一摆就将女学生心爱的小人鱼变成了蛋,给她的情路制造困难。
哎,俱往矣,三百多年过去,认识的最后一个前同事,也在刚刚气绝身亡。
脑子里飞速翻腾着往事,最终定格于一句话: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那些人当年畏他如蛇蝎,就算释放他,又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制约他的后手?
就算老同事们没有想到留后手,但他精神力太过强大不容于世,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宇宙间亦必有一物与他相生相克。
莫非他的克星就是眼前这女孩?
难道......这个小崽子才是深藏不漏的真大佬?
通常而言,最大的反派都是以最天真无辜的形象出现,当年他不到九岁的女学生不就是用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亲手将他骗进了海底关押足足三百多年!
想到此处,玄渊眼中露出些微烦恼与惆怅,还有一点点回忆起往事的动容
糖糖见他神情不豫,试探性的又喊了一声:“爸爸。”
玄渊:!!!好,好,好,现在的小娃儿,一个比一个精,以为喊一句爸爸我就怕了?
偷偷再次将五指一曲,猛然调集全身精神力,走开!
依旧毫无反应,眼前还是小姑娘那双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可恶!她真有可能是我克星。
“爸爸。”糖糖有些焦急,再喊一次,还抱着他的大腿摇了摇,拼命给他打眼色:门外有鬼啊啊啊啊!
“诶?!欸。”在确定自己的异能对眼前小娃儿无效时,经历三百多年修身养性的玄渊,默默咽下这口气,嘴角抽搐着朝女孩扯起一抹笑意。
看来爸爸这两个字,是某种简短的精神力咒语,专门对付他的。
“起来,起来,不用这么大礼。”他心知碰到硬茬,小崽子一定正在心里图谋跟他先礼后兵。
玄渊勉强装出温柔模样,朝女孩伸出一只手,认真询问:“你想要什么?”
天生克星驾到,没有即刻跟他翻脸,说明还有谈判的空间跟余地。
只要她胃口不是太大,以他的能力,能满足当然满足,赶紧送走这瘟神。
眼前帅叔叔的手修长又白皙,糖糖怯生生伸手握住那只手,叔叔的手指指尖冰凉,但手心很暖。
小手一紧,被大手握住一提溜,顺着他手掌的力道,糖糖一下就站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咕叽咕叽一阵轻响,肚子竟比嘴巴更快说话。
“饿了?”有着灰白长发,穿着铂金灰睡衣的帅叔叔眼中闪着探究的光。
虽然他的穿衣打扮,跟那头飘逸的灰白长发看起来很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他英俊的容颜。
叔叔声音好听,金丝眼睛更给他平添九分斯文儒雅,就算小朋友看到都感觉眼睛像是被一汪清泉浸润,连带着脑子都有些眩晕。
糖糖脸红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想吃点什么?”玄渊暗自揣度,希望小女孩不要狮子大开口。
“随便,什么都可以。”糖糖礼貌的朝他一笑,努力露出最懂事乖巧的表情。
可玄渊既已认定她是自己的克星,小姑娘所有的乖巧礼貌看在他眼中都是满满心机。
真是聪明呀,跟他当年的女学生一样,知道把皮球踢回来给他,先探探他的底线。
他手中现在最为珍贵的,当然是刚刚从前同事尸体衣服里搜出的五颗无限能源,这是宇宙中最强大的能量,当年就是由他发掘并使用,甚至关他的极渊牢笼,也是由无限能源释放的能量打造。
只有集齐五颗无限能源才能打破由无限能源制造的五行光能量结界。前同事为了来求他一面,花费数百年时间才集齐散落在五大星域的晶石。
这样珍贵又强大的能量自然应该掌握在最强大的神之掌心。
无限能源好不容易重回他手,难道就要因为这小崽子的一句话,拱手相让?
玄渊沉默不语,眸中光影变幻,思索,再思索。
同一时间
大门外的石狮子后,顾凌狂甩着火的手。
【救命,这到底什么玩意?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吗?】
她整只右手都被蓝色的诡异火焰包裹,那火焰无论是用沙子扑还是用衣服捂,怎么都弄不灭。
MAX【这是刚才男神使用精神力,作用于您给糖糖加的防护罩后,被您的能量场直接吸过来。】
【有点恐怖,他的精神力竟然能直接凝成狂焰,那岂不是想灭谁就灭谁?】
智脑咳嗽一声【所以给您加了异能全免疫的金手指嘛,疼吗?】
顾凌摇摇头,手掌除了微微麻痒跟小烫的感觉,倒没什么别的异常。
那股火苗在手上约莫燃烧了十来秒后才消失,她活动了一下掌心,感觉没什么后遗症,这才重新看向门内,这一眼,正好对上男神的眼睛。
隔着透明的镜片,他瞳仁颜色被她一览无遗。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金属质感,整体泛着冷绿底色,微微下垂的眼尾挑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乍一眼竟显得十分纯情无辜。
魅影般的冷跟纯纯甜欲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出现在同一双眼里
——如两枚璀璨银丸,盛放在潋滟春光之中。
任是无情也动人!
顾凌头皮触电般发麻,心尖瞬间闪过一种又凉又沁暖,又润又潮湿的悸动。
尽管缩头的很及时,但她整个身体忽然燥热,这种面红耳赤完全是生理性,连裙下也飞速异军突起一个她极为不熟悉的玩意。
淦!
顾凌一手捂住裙子,一手捂住滚烫脸颊,尴尬到无以复加。
【这,这难道就是你说的男Omega信息素吸引力?】
智脑MAX幽幽的声音响起【并不是,虽然本智脑推算男主最终会成为一个Omega,但他现在还没到分化期,哪里来的信息素?】
顾凌:???
【那我这奇怪的生理反应是?】
【大概,是被男神的美貌蛊惑了心。】MAX总结道【您不是第一个被蛊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顾凌觉得智脑的话简直不可理喻,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识过,怎么可能阅尽千帆后第一眼还能被男人所蛊?
要么是玄渊的眼睛有古怪,要么就是她女Alpha的身体有古怪。
她的生理反应绝对不是出于被美男子电了一下,而是别的,智脑这三个月中一直吞吞吐吐讳莫如深的事。
更有可能,所谓的异能全免疫金手指总会时灵时不灵,否则怎么解释她刚刚出现的羞耻状态?
顾凌正想反驳智脑,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微麻,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一串由远及近的轰隆,轰隆,轰隆声自脑后传来,连带着书院门前的石狮子,以及远处两扇木门,也咚咚咚咚,咯吱咯吱,嗡嗡嗡嗡发出异动。
同一时间,后背亦袭来极寒冷气,白雾滚滚,直往书院大门里钻。
这是?
顾凌尚未回头,就看到门里的小女孩一把搂住男主的胳膊,惊恐看向天空:“啊啊啊!跑,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