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为了你爸的尊严?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要求她同意拔管子吗?
傅斐着实想不通,江漪怎么突然一夕之间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这两人到底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严重到要拔氧气管子的这一地步啊?
但很快,江漪又恢复到以往的镇定自若中,她回过神来,脸上虚假的表情不屑于遮掩半分,她说,“我开开玩笑的。”
母女俩闲庭散步地走到院子里,又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月底来临了。
二月末的时候,江城四处已经都弥散着春天的气息了。
迎春花傲然地开在枝头上,而粉色与紫色的海棠也冒出了尖尖儿,很快就将迎来属于他们热烈的海洋了。
傅斐第一次从朋友手中接过绿油油的菜苔,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来被赠予的时候不需要多大的慷慨。
她感觉到自己就好像她变回了这个年龄段一个正常不过的女孩,她可以随时来老母亲身边放肆,也能有三五说笑的狗友。
不过另外一件重大的事情,同时也在发生。
她爸要回来了。
历时半年,傅司渭开拓完了他的北美市场,渥太华的项目谈了下来,能源署的协议签了,是时候回到江城的公司总部稍作停顿了。
傅斐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江漪,“爸要回来了。”
她第一遍说的时候,江漪毫无反应,直至她在晚饭的时候再度提起这位家庭重要人物,试探道,“明天是不是要多添一副碗筷了?”
“早知道了,能不能别说了?”
江漪着实听不下去了,明里暗里都是傅司渭这个不好对付也不通情达理的男人的消息。
因为“秀恩爱”计划失败的事儿,江漪对傅司渭的印象变得极其一般,一般到并不希望一天至少有十个小时要和这个男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从公司官网和家庭相册上翻阅的那张傅司渭高级又清冷的厌世脸,江漪下意识地以为这个男人不大好相处。
她的希望在破灭以后,她便开始着手于其他方式引流了。
这不,傅斐张嘴大口吃饭的时候特别有食欲,这让作为亲妈的江漪看见了做吃播的希望。
“斐斐啊。”
傅斐心里一惊,总觉得没有好事要发生。
“你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拍一段吃饭的视频啊?”
傅斐严阵以待,就知道不是好事情,她拒绝地不留余地,“我不要。”
耐不过江漪几个苦楚心酸的小眼神,傅斐也被说得有几分动容了。江漪见状,反而没有继续鼓动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哪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个人形象,傅斐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泥潭里出来,她作为一个仁慈的母亲,也允许有任何的机会将她再度推上被攻击的洼地了。
江漪比较理性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个人情绪,要在傅家长久的生活下去,她并不打算将傅司渭得罪得太过分。
只是她也并不想太过殷勤。
所在关于今夜傅司渭回家的这件事,她表现得十分平淡。
而当初许诺亲自去接的这一回事,江漪有过短暂的犹豫与纠结。
所以当傅斐突然大惊小怪找到自己,说起今天的大事,“晚上有我哥的综艺呢。”
江漪更是立马感觉到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将接傅司渭的这件事抛之脑过后了,她和傅斐分别瘫在客厅视线最佳的位置,两人相顾无言,总算从乌鸦鸦一片的选手了看见了傅澄的身影。
傅斐只从那人群中扫了一眼,脱口而出道,“哥哥这身造型简直丑爆了。”
该怎么去评价呢,江漪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梳一个背头,确实有几分油腻……她本来也想说两句的,却发现台词已经被傅斐抢走了。
而这画风的鸡毛胸针以及廉价的酒红色西装,很难令人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儿子。
回过头来看傅斐的一头乌发,中规中矩的马桶头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妈,你看什么?”
“你的马桶头这下子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是蘑菇头啊!”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利看完着这节目奇葩的开幕,两人熬着夜就等着看傅澄那一组的单独的表演,也都各自期待着等那一组上台时分,傅澄或许能够换上一件相对来说养眼些的外套。
可出来的薄荷绿西装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节目组的审美是有问题吗?”
江漪说这话一惊极其留有情面了,而傅斐则是更加直接,“服装指导的脑子怕是给僵尸吃了吧。”
江漪想要认真且专注看看傅澄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喜好的,毕竟能让他彻底抛开傅氏集团长房长孙的光环,舍身求得的一次舞台机会——
结果短短数秒钟,她才刚看见傅澄的一个身影,结果傅澄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对于这个孩子而言,会不会太过现实和残酷了?
江漪免不了这样想,血脉关系起初就有一种莫名的联结,她似乎能够感觉到没有发挥余地的傅澄有多难受,一如之前被冤枉时憋屈的傅斐。
傅斐作为同胞妹妹,更是感同身受地握紧了拳头。
江城机场的特殊通道,停留着一位不再是匆匆路过的过客,是傅司渭。
他回来了。
男人冷峻地环视四周,不出意外的话,机场四面八方乃至周边的所有商业活动区域,都是他名下的地产。
他冷冷地站在特殊通道上等候。
而就在半月前,女人信誓旦旦地曾经许诺一定会来亲自迎接他回家,可他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却没有从江漪那里得到半点动静。
安排回家却又于心不忍的秘书半路折返回来,问,“傅总,要不我送你回去?”
傅总明确说过太太会过来迎接,可等了老半天,他都没有看见太太的人影,他总觉得太太极有可能只是客气了一声,而先生却当真了。
空旷无人的通道上,冷色光源的照耀下,站如青松的男人抬起寡淡的眼皮,顿了顿,“不必,她会过来的。”
高大的身形倍显落寞。
秘书心想,太太或许待会儿会来,又或者永远都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