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漪要在老太太寿宴之前完成的事,那必定得完成啊。
再度赶往校园的江漪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生涩与不适应,她坐在司机的后排,给上课本来也不怎么认真听讲的女儿发了条微信,“在不在?”
傅斐几乎秒回:“在。”
江漪主动安排,“等会儿陪我和校长一起喝个茶。”
傅斐不知道自己亲妈又要搞什么花样,难道换和下一任校长打好关系,借行贿来向新任校长施压。
她一头雾水地来到校长室门外。
却听见自己亲妈一字一句地朝着新任校长说道,“作为母亲,我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承受了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承受的舆论压力,我不知道修复这一段监控录像的事情具体多要多久,但我想要表明一个明确的意思,我和我的女儿会一直等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而那些举报人是谁,我想也很重要。”
新任校长得知这位就是开除掉上一位校长的家长,心情已经很沉重了,他面露难色,又试图张口撇清他的责任。
但女人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
“如果我女儿真正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们不应该出现在当场就制止这种不合理的行为么,”江漪面无表情地做着这种无谓的假设,而说话的口吻分明是明确的不信这一种可能,“所谓事后的举报,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又可不可以这样说,是那群人根本没有看见我女儿的恶行,却以讹传讹,并且希望通过开除来打击伤害我的女儿呢。”
“我想,贵校的思想管理存在着一些问题和偏差。”
校长一时忘了自己想要息事宁人,不作计较的初心,却没想到问题的脏球扔到他身上来了。
而门外的傅斐终于得知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一贯地用钱去解决问题,很是欣慰。而她说过的一些没大多感情色彩的体面话,也是在傅斐生涯里从来没得到过的。
“校长,我想说一下事情的完整经过。”
没等江漪开口,傅斐就认识到这件事不可以像以往一样又随着人们记忆的淡忘而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连亲妈都在为她争取,而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傅斐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她推开了这一扇门。
“我确实扔了一双鞋,但那双鞋是我本人购买的。”
“那天的事情并不复杂,我确实赶走了众人,想要独占整个三楼的练舞房,而傅棠雪厚脸皮的闯入一度让我很烦躁。但我们早前各自面对着独立的一面镜子练习基本功,所以相安无事——”
“但傅棠雪突然找上了我,她说我的动作并不标准。”
新任的校长方才见识过另一位女生较弱的泪水,于是顺理成章地认为,“然后你就欺负了她?”
江漪最讨厌这种无聊并且明显带着偏见的打断,她怒视着校长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又要开除另一位的校长,她语气不善,“可不可以先闭嘴,让我的女儿把话说完?”
而她转身,面对着双手局促不安攥紧的傅斐,目光却变得慈爱起来,“你接着说。”
江漪压下心中许多情绪,接着陈述道,“然后我发现她穿的那双芭蕾舞鞋是我的,她说忘带了,就在门口随意穿了一双我的过来,还说我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告诉她,我很介意,我觉得脏。”
十七岁的傅斐沉着气,却也掩盖不了心有怨言的事实,“之后的事我想就没有必要解释了,我不觉得一双别人穿过的鞋子我还可以继续留着。”
校长听完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以后,竟然也觉得在这个说法在逻辑上更为畅通。
可对方头顶着绿毛,这说法可信度又大打折扣了。
他觉得既然上一任因为没有处理好这一件事而不得不被迫退休,他不如假意相信,明面上圆满解决了这件事的争端,做个和事佬,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他和气地说,“傅同学啊,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堂妹,你嫌弃别人的事呢,我能够理解,但你确实也没必要做这么过。”
“我看你们俩都有错,不如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而傅斐似乎也早已猜到了故事的这个结果,因为在过往的所有岁月里,她也不是没为自己发声过。
可事情的风波一过,她都已经背了黑锅。
结果那群人还要说出一些堂而皇之让她学会反思和宽容的话,可真是无耻至极。
她略有些失落。
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装作满不在乎。
“无所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江漪说,“那整件事到底是因谁而起,就一点也不重要了吗?”
江漪的食指关节有力地敲击着校长的办公桌,“况且,这件事给我的女儿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如果只是一味地包庇一个过失者,我认为贵校规章制度未免太宽容了。”
“我替我女儿遭受的一切感到不值。”
傅斐从来没有想过江漪会开口替她说出内心深处最位真实的想法,就好像她也处在这一个年龄段,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一样。
但当傅斐以为江漪的抗诉不过是到此为止,却没想到江漪从另一面开始解决这个事端。
“校长,我女儿也讲出了实情,我想练舞房的监控录像可以消失不见,”江漪转而一笑,“但练舞房外走廊的监控设备不至于也一样烂吧?”
校长不明所以,只是答道,“当天其他设备应该全都在正常运作。”
“那你将我女儿扔芭蕾舞鞋的那段视频给我调出来。”
傅斐也是一脸懵,直到母亲要求她将付款记录截图发出来,傅斐这时才恍然大悟,这双miumiu的芭蕾舞鞋是特备定制的,在华国境内有且只有一双,只要找到她扔芭蕾舞鞋的监控画面,放大她手中扔出那一双鞋,与她的订单进行一次细节对比——
就算不能真相大白,至少也能证明一件事,她扔的鞋不是傅棠雪的,而是她自己的。
她怎么没有想过,仅仅从一个细节,就能还她一个清白呢。
她害怕自己因此而露出过分感激的面容,让江漪觉得自己是很容易满足的小狗,于是她冷心冷肺地没说一句话,只是将购买的订单记录,和sa的聊天记录全都发给了江漪。
江漪与此同时在校长传来的鲜明画面上截到了她扔芭蕾舞鞋的那一幕画面。
而之所以找起来这么轻松,全亏是傅斐的一袭绿毛,江漪于此特意安慰起自己应该平等直视子女的每一个喜好。
这不,绿毛还是有优点的。
她将这张截图发给傅斐本人,明示道,“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傅斐回答得不假思索,“我当然知道。”
而此时,唯一呆愣的原以为这对母女不合的校长匪夷所思地听着这两人的沟通,心底略有些不安。
“放心,不会影响校长你的位置。”
江漪起身,面无表情的离开,而同样沉着脸的傅斐替这个女人拎起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