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赵云寰这话,就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萧清绝胸口。

有意义吗?

他这种方法,也许一次有用,二次有用,但第三次呢。势必会引起女皇的怀疑,而他们两人的关系,本就是见不得人的。

而且赵云寰,她早晚都要成亲的。

萧清绝急促的喘息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最初得到赵云寰要成亲的消息时,更令人难受。

“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心里了吗?”赵云寰低着头,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你说,我们公私分明…”

“那你呢,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赵云寰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萧清绝却恍然生了一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

她在逼他,逼他做某些决定。

“我喜欢你,清绝,只要你愿意,我,我正君的位置,大晋朝国师的位置,无论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赵云寰自知这话十分卑鄙,明明自身前途未卜,还拿虚无缥缈的未来诱惑他:“只要你到我身边来……”

“不行……”萧清绝下意识的摇头。

赵云寰目光幽暗,轻轻的道:“既然你不要。那么我娶夫生子……”

她话未说完,萧清绝已经状似癫狂的哭着打断了他:“不行!绝对不可以!”

“……”

赵云寰真想把他提起屁股狠狠的揍一顿,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看到萧清绝哭的肝肠寸断梨花带雨的模样,赵云寰刚刚酝酿起来的怒火砰的被他的眼泪浇灭了,就……三个字,舍不得。

“既然如此,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能证明,赵云漪并不是你心里所认为的明君,你就放弃她好不好?”

萧清绝震惊的抬头,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他心中属意的人选。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赵云寰温柔不减,看着他的眼睛:“你只说,好不好?”

萧清绝沉浸在了她温柔的目光里,那里面盛着月色,也盛着湖水,更有着对他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迷迷蒙蒙的点了点头。

直到看到赵云寰唇角勾起的满意的弧度,才如梦初醒。“那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娶别人。”他急着补充,“至少在你跟我证明的这段时间,你不能……”

赵云寰一愣,虽然她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娶夫,但总觉得似乎被萧清绝给绕进了胡同里。

是了,向他证明的这段时间。如果她需要用一生来证明呢,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娶夫生子。

不过也罢,能让他安心,依他一次又何妨。

“可以是可以,只是还需国师大人帮我……”赵云寰突然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

次日,钦天监传出消息,三皇女赵云寰命犯孤鸾煞,不宜婚配。朝中百官对其唯恐避之不及。

赵云寰这事算是解决了,那边还有个赵云绮整日里半死不活的抱着酒坛子等着她。

赵云寰派了两波人,一波跟着太女,一波守在尚书府。日夜不停查探了许久,拼拼凑凑的才挖出点谢家的内幕来。

这谢辞,竟是个有婚约在身的。

谢家到了谢秋练这一代,虽然就剩了这一根顶梁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多人还是看中了谢家的底蕴跟教养本事,盯上了素有才名的谢辞。

况且,谢秋练只有谢辞这一棵独苗苗。谢秋练百年之后,谢家的一切不都是谢辞的妻主了么。

所以谢辞及笄之后,上门求亲的还是络绎不绝。

谢秋练心疼这唯一宝贝骨肉,哪里舍得儿子那么早嫁人受公婆搓磨,寻思着多留几年,也有余地好好挑挑这妻主的人品。谁知留着留着,就收到了女皇的暗示。

这儿子,更不敢嫁了。

她不敢,但扛不住有的人起了歪心思。

谢辞的生父早亡,继父周氏出身不高,嫁到谢家本就是高攀。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窄,享受着谢家的供养还不忘替自己的本家打算,他见谢辞迟迟没有嫁人,就想起了本家的几个适龄的女孩。

一次回周家的时候,喝了点清酒,被有心人哄着,交出了谢辞的生辰八字,写了庚贴。

这事也是凑巧,女皇暗示谢秋练,但谢秋练却不敢往外说啊,这周氏嘴上本就没有个把门的,万一让有心人知道了再惹出事端来。于是只叮嘱了他,谢辞的婚事跟他无关,让他不要掺和进来。

后来周氏清醒了,晓得做了糊涂事,忙联系着本家那边把谢辞的庚贴还回来。可那家本就是个泼皮烂户的,怎么会肯,这事就僵在了这里。

赵云寰猜想,这谢辞之死,估计就跟这庚贴有关。

这庚贴如今就在周家一个名叫周莘的女子家人手中。

只可惜赵云寰不知道谢辞死的具体日子和原因。因着无从下手,只能吩咐手下盯好了两家人。若有什么异常,随时过来通知她。

而九皇女那边,也不能放任她就这样消沉下去。赵云寰怕她一个人在王府太闷,闲来无事便拉着她去外面散心。

“你说你,年纪轻轻怎的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不是喜欢喝酒,阑珊阁新出的醉浮生我带你去尝尝如何?”

赵云寰没有跟赵云绮提过在查谢辞的事,她有心帮自家妹妹一把,又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救成人白惹她伤心。

这日来带人出门,一边帮她推着轮椅,一边跟她谈心,试图引起她的兴致来。

赵云绮不想理人,心道她这姐姐孤家寡人的,哪里能知道少女怀春的心事。那酒又苦又涩的,她哪里是喜欢喝酒,不过是酒入愁肠,妄想解忧。

饮鸩止渴罢了。

赵云绮心事无人懂,看什么都意兴阑珊的。两姐妹说不投机,相顾无言,气氛很是沉闷。

这样走了两条街,赵云寰心道算了,这不是给她散心,完全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还是回去吧。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斜风低着身子匆忙穿过人流过来,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谢辞的继父带着谢辞匆匆忙忙去了如意楼,那周莘也鬼鬼祟祟的过去了。”

赵云寰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推着赵云绮的轮椅转了方向:“走,我们也去如意楼看看。”

……

谢辞只觉得今天的周氏说不上来的奇怪。

看他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说话也结结巴巴,一反常态。

临近晌午,周氏来寻他,道是家主不在,想带他去如意楼里吃顿午饭。谢辞不疑有他,戴着幕篱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到了如意楼后,周氏已经早早订好了包厢,让谢辞上去等着。谢辞左等右等也不见周氏上来,正准备下去寻人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

进门的却不是周氏,而是一个浑身酒气的陌生女子。

“这位女君,您进错房间了。”

从这女子进门的一刻前,谢辞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今天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往日正常的轨迹,这女子的到来,只怕也不会是意外。

但他还是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提醒道。

有人在那女子进来的一瞬间猛地关了门,然后,响起了细微的落锁声。

谢辞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他仓皇的后退了两步,跟那女子隔着圆桌的距离。突然发现那女子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醉眼迷蒙的看着他,虽然身上沾染着一部分的酒气,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让人迷乱的味道。谢辞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眼神里透着凶兽盯着猎物时,势在必得的狰狞。

谢辞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额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间汗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

那女子猛地朝着谢辞扑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的喊着什么,一把掀开了他的幕篱。

女子一呆,微微充血的瞳孔中填满了惊艳与銫谷欠。谢辞眼疾手快的躲了几次,还是不小心被她捉了手腕,一把按在了桌上。

桌子上原来的茶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的力气大的令人,按住谢辞的手背上,脖颈上一道道都是凸起的青筋,谢辞被她摔得头脑发晕,眼前一片空白。突然视线移到了一旁的窗户上。

他的胸膛起伏的很快。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对劲,谢辞可以确定,她根本就不是醉了酒,而是被下了药!

有人在针对谢家。

谢家百年的荣耀……决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谢辞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拼劲全力拿着额头狠狠撞上了身上那人的脑袋,那女子嗷的一声捂住了头,同时蒲扇似的巴掌甩在了谢辞的脸上。

谢辞被甩的滚到了墙边,他趔趄的站直了身子,快速的整理了衣衫,目光中隐隐的露出决然之色,猛地撞开窗户从楼上跳了下去。

谢辞眼角含泪,慢慢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最后一幕,划过的是那日马场里,那个人抱着自己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

“姐姐不要吓我,千万不要有事……”

对不起啊,小丫头。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