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月的光景。
朝廷上的争斗声渐渐低了,各个朝廷大员的目光都投到了这三年一次即将开始的选秀身上。
无他,女皇已是知命之年。而皇女们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这次选秀出来的人,更多的会适配给皇女,而其身后的家族,也相当于是被迫站队了。
其实更多人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太女赵云知的身上。
她可是未来的储君。
“宫中传来消息,未来的太女正君,可能是户部尚书谢秋练的嫡子,谢辞。”
赵云寰刚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召来张栖迟,与她商议。
当初赵云寰从麓山别苑回到京城,就曾向女皇请示,将张栖迟带到了身边。
前世张栖迟之所以悲剧落幕,主要是因为她更改身份,犯了欺君之罪。又中了状元,站的太高引起了太多的关注,成了众矢之的。女皇为了维护皇族的尊严才会痛而杀之。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守陵卫的子女,皇帝家的奴才,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物。既然是赵云寰想要来伺候,给了也就给了。
在女皇这里,道理很简单,我可以随意安排你,但你决不能偷偷摸摸的安排你自己。
张栖迟虽然是以奴才的身份入驻的王府,实际上赵云寰是把她当做幕僚看待的。而且也答应她,一旦她登上那个位置,必将许予高位。
“谢辞?”张栖迟虽然到京城不久,但已经将京城各大世家,朝廷官员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谢辞素有才名,又出自簪缨世家,这种清贵世族教养出来的儿郎无论人品还是修养,定然是极好的。但是有一条……
“谢家的本家在江南一代,出过不少朝廷要员,名望极高。但到了谢秋练这一代,分支人才凋敝,主家也只剩了谢秋练一人,而谢辞,是她唯一的嫡子……”张栖迟将谢家的背景信息分析给赵云寰听。
“谢辞这种身份……”赵云寰一时间不能理解女皇的意图。她最是偏心太女,为何会给她寻一个这样的正君。
“殿下,您莫要推己及人。”张栖迟应该是看出了赵云寰的疑惑,知道她是身在此山,以偏概全了。“首先,谢秋练身为六部之一户部尚书,掌管的是户籍徭役以及财政。一是民,二是财。皆是国之根本。其次,谢家人才青黄不接,一旦太女继位,谢秋练必会尽心辅佐,然而,她没有女儿,这也就意味着,太女今后,将没有外戚之忧。”
外戚……是了,母皇之所以不喜父后,还有她跟九妹,最大的原因,难道不正是因为,她觉得受到了外祖的威胁了吗?
赵云寰顿时醍醐灌顶。将整个事情连贯了起来。
她是将太女放在了跟她同样的位置上去思考的,自认为太女同样需要一个强大的岳家做助力。其实不然,对于女皇而已,太女之位早定,今后女皇的位置,必然是太女的。那么,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后盾,而是,一个省心的岳家。
这种情况下,谢辞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然而前世,太女的主君,并不是谢辞。
因为,谢辞在皇帝赐婚之前,就自尽了。
赵云寰努力的回忆着前世的事情,因为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所以记忆不深。她甚至记不起来当初是从哪里得到的谢辞自尽的消息。
“殿下,您可是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张栖迟提醒她道。
赵云寰道:“只怕母皇心中,早有人选。”
她确实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然而这正君的人选,却不是她能左右的。谁若是敢提出来自选个家族庞大势力雄厚的世家子弟,只怕立刻就能入了各方的眼。
况且,还有那个醋精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
若是彼此母皇的名单里无她还好,若是有她,只怕又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或许,她该早做打算了。
……
“殿下,瑄王那边,可能需要您去看看。”疏雨掀了帘子进来沉声道。
“九妹?”
说起来,她从皇陵回来以后,还没见上几次赵云绮。不是不想见,而是她不过碧玉年华,年岁尚小,性格天真烂漫,没必要过多的牵扯到夺嫡之争来。
当初让她送明灵子入宫,实属无奈,若是可能,赵云寰只希望此生能护她周全,永远都不必参与到这些朝堂上的腌臜事。
“走吧”赵云寰带着疏雨去了瑄王府。
一路上疏雨将瑄王府的事跟赵云寰简单的说了下。
原来从几天前赵云绮去了一趟净慈寺之后,回来就闷闷不乐,时常借酒消愁。劝也劝不动。
她这随身伺候的婢女秦桑绿枝二人是凤后送到赵云绮身边的,怕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只能来赵云寰这里求助。
要是让女皇知道了她这女儿时不时的喝个酩酊大醉,明天就能把她拎到宫里跪着去。
“皇姐,我好难过。”赵云绮长着一张微胖的小脸,显得有些稚气未脱。她从小被君后跟赵云寰保护的太好,没有见过风雨受过挫折,心性里还保留着几分少年人的单纯。
“这是怎么了?”赵云寰从未见到过她这么失态过,她到的时候,这人还在抱着酒壶,一副醉鬼的模样。
“呜呜呜……”再问,赵云绮却是醉的狠了,小脸红扑扑的,抱着酒坛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眼见她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赵云寰只好叫来贴身伺候的婢女问话。
“殿下她……”秦桑是赵云绮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听到赵云寰问话,眼神乱转,吞吞吐吐的不敢答。
“快说!”赵云寰没耐心跟她耗,严厉的道。
“殿下她,她偷偷见了谢家公子。”
“谢家公子?”赵云寰一顿,怎么又是姓谢的:“哪个谢家?”
秦桑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就是……户部尚书家的那位,谢辞。”
“胡闹!她怎么会跟谢辞扯上关系?!”赵云寰气的脑门突突直跳。
“其实这事,跟谢公子本人没太大关系,是瑄王殿下她……”
原来,赵云绮跟谢辞,本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之所以会认识,还是在上次的马场。那次事故,其实只是赵云寰与凤后的一次刻意设计,就是想让赵云绮以腿伤为由,避开各方的耳目。
谁知却出了谢辞这个意外,当时赵云绮的马受了惊,刚好谢辞路过,拼了命的想要去拦那匹惊马。导致两人都受了伤。
赵云绮有武功护身,再加上早有准备,虽然传出来的消息是断了腿,其实伤的不重,但谢辞却是实打实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起来。
但当时谢辞是男扮女装进的马场,当天夜里户部尚书家派人来求,为了他的男子清誉,两边都将这事给压下了。
但谢辞本人还是在小瑄王这里留了影,起初是因为愧疚,多番打探他的消息。后来,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然那谢辞,比瑄王年长整整五岁。
赵云寰终于想起来前世这谢辞的消息她是从哪里得来的了。不正是因为谢辞死后,她这妹妹逮着太女殿下狠狠揍了一顿,被女皇罚了整整半年的禁闭。
当时疏雨模模糊糊的说,许是因为谢家嫡子自尽了,女皇觉得赵云绮年纪小,就把原先打算指给瑄王的人给了太女。
这样看来,当初之事,纯属乌龙。
但是当初根本没有惊马的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赵云寰不得而知。
“看好瑄王,近期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要让她出门。”
……
赵云寰走到王府,斜风来报,说是国师大人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赵云寰扶额,这一天天的,一个两个,没个清净的时候,没个让她能清净的人。
他来得目的,赵云寰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
“没砸东西吧。”
斜风缩了缩脑袋,苦着脸道:“没有……”
赵云寰大步往正厅走去,一回头,斜风正猫腰,躲走了。
出息……
萧清绝一听到脚步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对上赵云寰看过来的目光,眼圈倏然红了。
“这是怎么了?”赵云寰明知故问,上去捉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指一直在发抖,温度也低的吓人。
萧清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身上:“你要娶主君了,你可知道?”
“哦?”赵云寰见他这样,颇有些心疼,但仍风轻云淡的道:“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到了钦天监。”
“不知对方是何人,国师大人算出来的结果,可还匹配?”赵云寰给他搓着手心。
“你不必知道,你们也不匹配!”萧清绝从她掌心把手抽出来,恶狠狠的道。
赵云寰站直了身子,知道他既然说了这话,必然是以八字不合为由把母皇为她选的人给驳回了。
萧清绝见她沉默不语,瞬间心都凉了:“你……你怨我么?”
“没有……”赵云寰道。
萧清绝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嘴巴,不甘示弱的盯着她。
赵云寰长长叹了一口气,给他把颊边杂乱的碎发捋了,柔声道:“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