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败家子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他他他他……他把那匕首抵自个儿胸口上去了。
赵云寰简直快疯了,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但她手脚不大听使唤,来来回回的扑了个空,不但没能阻止得了他,反而自己被他砸下来得眼泪,灼烂了半边个身子。
那件锦衣一点一点的晕染出了血迹,不知是怕疼还是怎么回事,刀尖推进肉里的动作特别缓慢。赵云寰看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掐着手心,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就知道他是疼得狠了。
她的眼泪倏地就落下来了,那泪水就是一团雾气,从脸颊上剥落下来,灵魂也就跟着被抽走了一部分。
“寰姐姐,对不起……”
他苍白的嘴唇咬出了血来,狠了狠心,将匕首快速插进了身体,接着又抽了出来,整个人失力跌在了地上。霎时间,地面上就汇了一大滩的血迹。
萧清绝如濒死的猫儿般口申口今了两声,微微抬了抬头,抖着苍白带血的手腕,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地上的鲜血,继续他的鬼画符。
赵云寰的魂体更透明了,一颗心好像被人从身体里扯了出来,刀枪剑戟齐上阵,给她戳了个稀巴烂。疼,太疼了。这可是她这辈子愿意拿命换的宝贝啊,他怎么能这么不珍惜自己。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也不管这魂体有没有散不散的了。贴近了萧清绝,试图把他搂在怀里。但他的血流的太快,也太多了,很快就把她靠近的地方给灼没了大半。
这本就不完整的魂体在眼泪跟鲜血的双重夹击下,成了丝丝缕缕的雾气,眼见的要随风飞走了。
赵云寰的意识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如今身上还剩下了哪部分,视线一瞬不瞬的盯在萧清绝身上。
看他沾血一笔一笔的补充完了他的鬼画符,看他翻身无力的躺倒在符中心,看他眼睛雾蒙蒙的倒映出星光的影子,看那鬼画符在不停的吸收着他的血液,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继而冲天散出夺目的光亮来。
听他在直冲天阙的光芒中,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得道:“吾萧清绝,青芜山第十七代弟子,以血为祭,以命为梯。换吾妻主赵云寰,魂兮归来!!”
……
麦陇青青,白雉朝飞,又是一朝春早华发。
麓山别院的一处房间内,赵云寰猛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失重感锁链一般套紧了她的魂魄,想把它拽出体外。她想动,四肢百骸却始终不听使唤。一颗心砰砰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外,她的眼里,还带着对梦魇深处的恐惧。
屋里的龙诞香绵绵不绝的输送着香气,她突然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从床上挣扎着爬起了半边身子。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白色的亵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疏雨本在屋外候着,听见有响声忙轻声轻脚的进来了。看到赵云寰好像失了魂坐在床上,忍不住小声说了句:“主子,可是要奴婢给您端杯茶?”
“疏雨……”赵云寰生疏的看着她,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现在身体是麻木的,五感也没有恢复,苍白着嘴唇像是生了场大病。
疏雨忙去端了杯茶送过来,让赵云寰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晌,赵云寰这才恢复了些知觉。
她知觉一恢复,再看疏雨,脸色又变了。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
“若为主子,奴婢虽死无憾。”她挡在自己面前,嘶哑的话语刚落,便一口鲜血喷在自己胸前,慢慢的倒下了。
赵云寰心口猛地被揪紧了,再看她的时候眼睛忍不住带了泪意,愣愣的喊了一句:“疏雨……”
“哎!”疏雨不明所以,忙放下茶杯过来坐到人身边,帮她抚着后背顺气,柔声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是魇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赵云寰曲起了一条长腿,倚靠在疏雨身旁,露出难得的脆弱。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想起灵魂消散前萧清绝画的血符以及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们这是在哪儿了?”
疏雨以为她是因为此前的事情受了打击,叹了口气,道“主子糊涂了,我们现在在麓山别院。您别急,圣上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自然会为主子洗刷冤屈。”
麓山别苑……
原来她重生回了刚去守皇陵的日子。麓山别苑建在麓山脚下,而半山腰就在大晋的皇陵所在。赵云寰去的第二天,就将此处改名成了岸芷汀兰,如今疏雨还未改口,可见是刚到这里。
疏雨想的简单,萧清绝当初诬陷自己的是谋逆的大罪,打的就是让她万劫不复的主意。女皇一向多疑,当初登基,也是踩着众多姐妹的尸体上的位,最不相信的,便是皇家亲情。怎么可能会主动给她沉冤昭雪。
所以她后来在皇陵待了整整三年,直到六皇妹赵云漪登基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召她进京,施以车裂之刑。
身体被撕裂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想起那个人,赵云寰只觉口中发苦,手心发紧,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浑身不听使唤的发起抖来。
“疏雨,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疏雨见她脸色憔悴,躬身就要退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踌躇道:“主子……丘道长送来的那个……那个”
她听主子隐约说过那是个叫什么傀儡的东西,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人。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只好道:“那个东西,他也病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半死不活的主子陡然一惊,一阵似的下了床。她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哎呦,这……
她忙在后面追着喊:“主子,主子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