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离开的工友们议论纷纷,到月底发工钱的时候,郝凡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辛辛苦苦挣来的万把块钱没一会儿就得寄出去。
哪些一个月撑死七八千的工友们见状也不再羡慕郝凡那拼死赚来的万把块钱了。
他们更多的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怜悯郝凡亦或者是幸灾乐祸,典型的“你比我惨,我就高兴。”的心理。
然而,被众人津津乐道的主人公——郝凡则特地跑邮局那儿转了一圈,又从兜里掏出洋葱皮往自个儿的眼睛抹两把。
直到把眼睛抹得跟个红兔子似的眼泪直流,这才一脸颓废地跑回工地的铁皮屋子。
还未离开的工友们看到归来的郝凡,那眼睛依旧是红彤彤的,但精神头也有了一些,想必那刚刚发下来的工资已经全部回到了老家。
“唉,这孩子命苦啊。”
刘光头此刻正准备拿着手机出门潇洒。
他也看到了郝凡的遭遇,不过他也只是瞥了一眼说了句“可怜”就离开,毕竟这世道,又有谁的日子是一帆风顺的呢?
刘光头这会儿正急着去洗脚城品尝学生妹子呢,哪儿有工夫管这闲事儿,于是他一溜烟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毛儿也找不着了。
回到铁皮房的郝凡骑着一辆破旧三轮车,三轮车上满载着一袋又一袋他平日里辛辛苦苦攒的废旧纸板塑料瓶和易拉罐。
“瞧,那郝凡又要去废品站卖废品了,看来他家里的亲戚病得不轻啊。”
骑着车的郝凡大致能够猜想到工地里的工友们对自己的怜悯和嘲笑,但他并不介意,这一场面恰恰是他希望看到的。
被人同情总比被人嫉妒好,自个儿身上有着大四十万呢,不装穷一点儿被人盯上可咋整?
郝凡骑着“破三轮”吭哧吭哧地来到了废品站的大门口。
等他从车上下来时早已经汗流浃背,整个人如同刚在水里泡过似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汗臭味儿。
这时,里头的人似乎也听到外头的动静,于是,废品站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的老头儿从里头走了出来。
“又来卖废品啊。”老头问了一句。
“嗯,这一车子的废品我准备全都卖了。”郝凡点点头。
“这一次又是哪个亲戚住院了?”老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姐脑子得了瘤,要凑钱开到做手术。”郝凡的瞎话那是张口就来,说得连他这个欺诈者都信了。
“唉,可怜。过秤吧。”
老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着他便帮着郝凡将三轮车上的废品全都卸下来,分门别类后上了秤。
郝凡注意到,每当老头儿称废品时总会把秤砣往右移,明显是让他占便宜呢。
他抿了抿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咋办?良心好像有点儿不安。”
他深深地看了老头儿一眼,似是下定什么决心:
“李爷爷,您在这儿称着。我去外头一趟,待会儿就回来。”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向外头跑去。
急忙跑到废品站附近的粮油铺。
“想买点儿啥?我这儿的粮油可是厂家直销,不讲价的哈。”
粮油铺的老板挺着一个五个月大小的啤酒肚,十根手指有七根都带着金灿灿的大戒指。
郝凡走进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大米的种类:五常大米、盘锦大米、泰国香米……
每一种米下的价格贵得要死,吓得他想要退缩,不买了,但是一想到那收废品的李老爷子总是照顾自己,郝凡摇了摇牙:
“算了,就当是拓展人脉了。”
郝凡选了一种包装比较普通的米——五常稻花香米,包装袋上还标注着10千克的净含量。
“老板,这袋米多少钱?”
“五十四块。”老板懒洋洋地报出了这一袋米的价格。
“什么?五十四块?!”郝凡面带惊讶,用一副“你是奸商”的目光看向了老板。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周大财在这条街上做了十来年的粮油生意了,还能坑你不成?”
“老板,太多了,能不能给个优惠啊?”郝凡搓了搓手,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
“不行,不行。不是说了嘛,我这儿绝不讲价。”周大财摆了摆手,满脸的不同意。
“唉,老板你这样子,咱就不好谈了。”郝凡摇了摇头。
“我是听到身边人说你周老板的粮油铺子是最实惠,最讲良心的店,你本人也是个重义气的好汉子。
我本来还想借着买米的事儿认识一下你这位英雄豪杰,没想到就四块钱的零儿你都磨磨唧唧的。
看来你不是我要找的周老板啊。”说着他就要走出店门。
“等一下。”
他和老板讨价还价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把这个四块的零钱给抹了,顺带还得了一个800毫升装的水瓶。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下次别来了,我做了半辈子的生意,还没见过你这么鸡贼的人。”
郝凡抱着一袋子大米和水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粮油铺子,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废品站。
“你回来了,废品都称号了,一共一百八十元,你瞅瞅。”
“对了,你买米干什么?你们工地还要自己烧饭吗?”
“哦,我是想……”
说着李老头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不经意间露出了手上挂着的大金表。
“你想干啥?”李老头在郝凡的面前甩了甩自个儿的大金表问道。
郝凡:……
“我是想买袋米自己回去煮饭吃,天天到外头买东西太费钱了。”
“就你整天一餐两个馒头能花多少钱?要我说年轻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儿,等以后得了病说不准赚的钱都不够医药费。”
李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一张五十元和三张十元的纸币递到他的面前。
接过赚来的一百八十块钱,郝凡将二十斤的大米搬到了三轮车上,顺手将白得来的水瓶送给李老头。
“李爷爷,这水瓶给你,以后泡点儿红枣枸杞什么的养养身子。”
郝凡本来想送一袋米的,可一看到大金表就觉得还是送个水瓶,水瓶用得久些。
“哦?你刚才是特地跑出去给我买水瓶的呀?破费了破费了!”李老头一边说着破费,一边将水瓶搂到自个儿怀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老头脸也不红地说道。
郝凡的任务完成了正准备向着李老头挥手告别,突然,他发现在废品站的墙角似乎有什么布灵布灵的东西在闪。
“这是什么东西?”郝凡走过去一看,顺口问了一句。
“哦,那是塑料厂淘汰下来的玻璃珠子,不值啥钱,你想要就拿两个去玩玩吧。”
李老头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小伙子今年才18岁,还是个爱玩的年纪呢。
郝凡获得李老头的允许后,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从那一堆玻璃珠子中挑出一颗如水滴一般的红色透明珠子,看上去很廉价,却别有一番意蕴。
“那我就要这个了。”说完他朝着李老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去吧去吧,好好工作,好好挣钱,以后早点取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
这是李老头对郝凡衷心的祝愿。
骑着破旧的小三轮回到自己的铁皮屋子,郝凡无聊地躺在床上将手中的那颗红色玻璃珠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形状还真的有点儿像眼泪。
“我已经存了40万了,等存够100万就到乡下买块儿地盖个房子养老,空闲的时候养养猪和鸡鸭,剩下的钱放银行里头存个定期,那小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郝凡准备在25岁之前完成自己的退休养老计划,苦了这一阵子,以后就不用再苦下去了。
回到铁皮屋子的郝凡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手心的红色泪石一闪一闪的,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就在这个时候,泪石在他的手心里消融,逐渐浸入了他的身体,最终裹挟着他的灵魂飘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郝先生,这一次的相亲我很满意。只要你给我家二十万的彩礼,我想我们下个月就可以结婚了。”
满脸化妆品的女子暗地里摸了摸自个儿的孕肚,心中暗自庆幸:
“老实人可真好骗。
等这胎生出来后就把孩子丢给郝凡养,我得赶快回复身材把陈总的心夺过来。”
郝凡一睁眼面对的就是这突兀的场面,望着眼前这位穿着一身黑色清凉吊带裙,胸前的两只大白兔呼之欲出、下巴整得能戳穿地心的女人,他愣了愣。
“我不是在工地铁皮房子里头睡觉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郝凡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郝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反悔吗?”女人看着郝凡一头雾水的模样,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地想要反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陌生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过了一分钟,郝凡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还准不准备结婚了?晚上来我家一趟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吧。”
女人口中的暗示很明显,她准备将郝凡孩子爹这身份给砸实喽。
郝凡点了点头,直接给她转了二十万的“彩礼”。
正当女人笑得乐不可支时,郝凡轻描淡写地打了一个110。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警察同志啊,我被诈骗了,金额是二十万,那诈骗犯会被判几年啊?”
“诈骗罪20万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先生,需要我们立案并派人来调查,是吗?“接线员询问。
“啊对对,你们快点来,诈骗犯就在我身边,地址是xxx咖啡厅,来晚了,犯罪分子可就跑了。”郝凡催促道。
“好的,先生。我们立刻出警,请您手机保持开机状态,方便我们能随时和您联系。”
“好好好,快点儿来哈!”
说完他便利落地挂断电话,完全没给对面的女人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郝凡!!!你怎么能这么做?!”女子气得站起来,冲着郝凡怒吼。
“这位被告请你冷静一下,你诈骗我二十万金额,我已经报警处理,现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如果你不赔偿我误工费、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的话,我将诉诸法律。
我可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老实人~”
郝凡明晃晃地将手机录音功能打开,坚决当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