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舅妈?”宋津言没有看贺天行,纯黑的眸子垂视钢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是……”楚唯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强硬的打断。
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撂下一句话:“她会是你的老师。所有音乐相关的东西你都可以跟她请教。”
“是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抬头,手指轻轻敲击着琴键,语气淡淡的不带有任何情绪。
楚唯觉得很怪异,无论是这对“舅甥”的相处模式,还是宋津言本人给她的矛盾感。
她拉着贺天行出了门,大门再次被佣人关闭,外面洒进来的光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下头顶的奢华又冰冷的水晶灯。
钢琴前的少年节奏忽然乱了一下,然后又寂寥的背影一如往常。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老师?你们……真是舅甥关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贺天行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是我一个世家姐姐的孩子,他父母早亡很喜欢音乐,你只需要做他的老师,其他的不用管。”
“负责小世界管理的主脑告诉我,这些小世界里会出现被植入正在修养的精神体的情况,我怀疑……。”他这段时间也找了不少人教他,无一例外每个人不到两日就请辞。
他至少不能让宋津言按照原世界的轨迹被判定为反派,只有这样在江岸从气运之子的位置上跌下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才会自动由宋津言补位。
贺天行看了一眼还在思索的女孩,也许楚唯出马会有奇效,反正无论如何,柳依的系统他是一定要销毁的。
况且,那条线后面似乎还有一条更大的鱼。
执行守则第一条:化磁且叛者,当杀!
这些东西是不好跟楚唯言明的,贺天行面色冷硬,明明早上还抵着人心里泛着酸劲儿,现在倒是想起了他作为执行官的守则。
楚唯眼波流转,片刻间思绪百转千回,她勾了勾嘴角,回身再度按了门铃。
男人有些怔忪,他并没有看见女孩是怎样的神情,只是对她这么不发一言的态度有些差异,门缓缓关上,连同楚唯也一起关在里面。
钢铁城堡里依旧是水晶灯,依旧是沉默无声的佣人,好像一切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个楚唯而已。
“我可以叫你阿言吗?宋津言这个名字很好听,像是一位酷酷的律师。”
女孩眉眼弯弯,比水晶灯还明亮的眸子映着钢琴,也映着坐在钢琴前的他,仿佛一切黑暗都将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我的父亲确实是位律师,他在我四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的母亲也在几年后殉情。这架钢琴是她的遗物。”
仍旧温朗的声线诉说着以前的不堪,宋津言语气低落,像是乖乖坐在街角等待路人抚摸疼惜的小狗,等着谁给他的脖颈挂上锁链,成为某人的所有物。
“……节哀。”他的悲惨遭遇似乎也确实引起了楚唯的怜悯,女孩把手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
宋津言注视着钢琴反光处女孩的倒影,手指温柔的抚摸琴键,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
“我没事的,都过去了也习惯了。我最近在练习郎尼大师的《齐鸣》老师要听听吗?”他转过身,望着楚唯的眸子充满了希翼与渴望。
她自然是欣然接受,这首曲子是上个世纪郎尼为了战争中死去的人们所做,沉闷而激烈是轰鸣的炮火,舒缓而悠远是生者呼唤死者的同吟。
宋津言手指在钢琴上蝴蝶般灵活的飞舞着,水晶灯被反射出的光晕不规则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腰杆笔直清隽坚韧,像是这座城堡里拔地而起的青松。
一曲毕,尾音还在屋子里回荡,楚唯从身侧靠近宋津言,将他收回的手腕重新摆回钢琴上,雪白细腻的手指垫在他手腕下,往上抬了抬。
他手指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想要收回去又或者说躲避她的触碰,不过还是强迫着自己随她摆弄。
楚唯眉尾轻扬,再度靠近,前倾着身子去按左侧的黑键,几缕发丝不可避免的落在宋津言脖颈处。
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细小可爱的绒毛和纤密的睫毛,琥珀色的眸子明若晨星,认真时的人总是别具一番魅力。
更别提,是为了他认真。
不清楚是乌发还是身体传来的馨香,仿佛成熟的蜜桃,诱人拨开外皮去窥视她的清香甜软。
宋津言没忍住,悄悄绕了缕调皮的发丝在指尖玩弄着,末了置于鼻间轻嗅,赶在她起身之前不舍地松开了手。
“老师要在这边住吗?二楼有很多空余的房间,您平日里有习惯用的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牌子吗?我让佣人去买。”少年善解人意道。
楚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贴心,不过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阿言啦,不过我应该不会在这边住,两周之后有个节目,到时候不太方便。”
“欸,对了,这架钢琴有两个音不太准,如果阿言不想让人调试的话可以换一架来弹,不然也太可惜这么高的水准了。”
女孩笑着补充:“看起来你小时候应该就很有天赋。”
宋津言也笑了,笑得温柔,他自认其实是没什么天赋的,不过练久了,没有也成有了。
少年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目光沉沉的看向这架据他说是母亲遗物的钢琴,音不准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也并不在意,它耐用就够了。
“现在应该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她跟宋津言打了招呼,开始往外走。
“老师,方便的话,可以问一下你的姓名吗?”宋津言询问没被挽留成功,准备回去的女孩。
“楚唯,楚歌的楚,唯一的唯。”
少年看着她挥手远去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眼神有些朦胧失神。
叫做楚唯吗?
楚唯走出这座阁楼,身后冰冷的铜墙铁壁离她越来越远,就在她刚要走出庄园大门时,又听见熟悉的,跟她来时如出一辙的砸琴声。
她往身后望了眼,那座阁楼在庄园里不起眼的一隅,被遍布的绿树满花遮掩的死死的,只留下不引人注目的一角。
这样死气沉沉的钢铁城堡有可能养育出一个真正温和谦顺的少年吗?
楚唯回忆抬起他手腕时的触感,心中微冷。
是疤,密密麻麻的,狰狞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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