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芽跟霁渊说完话,又转过脑袋来问苏修远:“修远哥哥,你今天上山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苏修远方才在明芽面前流露出来的轻松神态,被他尽数收敛。
他面容沉稳地开口:“家师命弟子前来,带师叔祖下山领身份玉牌。”
闻言,团子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挠了挠头,说:“对不起哦,是芽芽睡太久了,所以才耽误了你的时间。”
苏修远摇头说:“无碍。现下去也是来得及的。”
霁渊帮团子把睡得凌乱翘起的头发重新梳顺,又帮她整理了下行装。
“需要爹爹陪你一起去吗?”他问明芽。
明芽摇头:“不用啦,爹爹在家里等我就好,芽芽一会儿就回来了。”
霁渊拍拍她的脑袋,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他居住的这座山巅名为清云峰,为求清净,他隔断了一切传送阵法。
可现在是明芽要下山,霁渊琢磨着让团子走上十多公里的山路,还是太过辛苦了,所以现场给布置了个通行阵法。
苏修远带着明芽跨入其中,因怕阵法传输过程中出现颠簸现象,他对明芽说:
“阵法中途怕有不稳,要不师叔祖还是牵着弟子的手吧?”
苏修远递出右手,明芽刚想抬手牵上去,就听见霁渊在一旁说:“我修道三千余年,通行阵法从未出错,你不必为此而感到忧虑。”
闻言,苏修远悻悻地将手放下。
为什么他总感觉太师叔对他有些敌意呢?真是奇怪。
明芽悄悄地叹了口气,她只觉得空气里都是一股酸味,爹爹的醋意都快要把她给淹没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老父亲还是得她来惯着。
她朝苏修远笑了一下,体贴道:“修远哥哥不用担心我,芽芽会顾好自己的。”
语毕,霁渊抬手开始施法,仅在瞬息,明芽和苏修远就直达到了青昭山中统管杂物的派所前。
苏修远引着明芽走进大堂,来到高柜前,对着其中一个管事讲明了来意。
管事的神情因为震惊而变得扭曲,顿了须臾后,他手忙脚乱地,向身前还没有柜台高的明芽行了个大礼。
嘴上还高喊着:“见过太师叔祖!”
明芽的小身板被柜台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头上立着一朵霁渊刚给她插上的红色小绒花。
团子努力踮起小脚丫,让自己的眼睛能够看见柜台后的管事。
她挥了挥小手,秉持着要尊重老人家的心态,很有礼貌地说:“爷爷叫我芽芽就好了,不用喊我太师叔祖。”
管事被团子这一声爷爷戳伤,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苏修远站出来打圆场:“师叔祖年纪尚小,林管事以正常态度相处即可。不必如此恭敬,免得让师叔祖感到不惯。”
明芽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地给苏修远竖起了大拇指。
她小脑袋狂点,以示对苏修远话语的赞同。
“对的对的,爷爷对芽芽不用这么恭敬。芽芽年纪小,应该是我来尊敬你们才是。”
林管事心中对明芽的好感度瞬间飙升,看过去的眼神,慈爱地像是将明芽当作自己的亲孙女。
他一个转身,就从柜台中掏出来好些民间流行的小玩意儿,没有遗漏地全都递给了明芽当作见面礼。
身份玉牌的制作还需要些时间,苏修远和明芽抱着一堆小孩子玩耍的东西,寻了处角落静候。
林管事常去民间采购货物,有些小弟子爱哭闹,他便也会寻一些民间小孩爱玩的东西,用来哄自家小弟子。
这下对着明芽,倒是将那些小弟子爱玩的东西,一并给送了出去。
明芽玩得开心,尤其喜欢其中一只转动就会飞起来的竹蜻蜓。
她将竹蜻蜓放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中间,轻轻一转,竹蜻蜓就会飞出去好远。
团子看见蜻蜓飞起来眼睛就亮晶晶的,等蜻蜓坠落了,她又哒哒地跑过去捡起来,然后继续玩。
可大堂内来往的人密络,竹蜻蜓不识方向,总会无意间撞到别人。
“哎!什么鬼东西?!”一个约莫十五左右的少年出声惊呼。
沈淮捂着头,将砸到他头之后掉落在地的竹蜻蜓,捡了起来。
他立在大堂中间,大声地问:“这是谁的竹蜻蜓?”
略高的声音引来众人侧目,明芽面带歉意地一路小跑过去,很真诚地跟他道歉。
“哥哥,对不起。这是我的竹蜻蜓,刚才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受伤吧?”
可沈淮却并没有接受明芽的歉意,而是选择当着明芽的面,将竹蜻蜓狠掷在地上。
“哪来的低贱弟子,居然敢在明事堂玩这种凡间小物?”
竹蜻蜓的翅膀砸在坚硬的白玉石砖上,裂成一片片碎渣。
明芽见状有些委屈地扁起嘴,这是她在一堆玩具里最喜欢的那个,居然就因为自己的小过失被砸毁了。
但她也知道,不小心砸到别人这件事,本就是她做错了,所以也并未出言力争。
团子在沈淮跟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碎渣捡起,想尝试着能不能将它拼好。
可沈淮却还似不想放过她,抬起脚,将整个竹蜻蜓都彻底碾碎了。
他是剑锋弟子,身份尊崇。加上又不识得明芽的身份,自认为眼前的小孩只是外门弟子,他便可以肆意欺辱。
可就在他碾下脚的那一刻,苏修远却骤然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厉声斥责他:“沈淮,你别欺人太甚!”
沈淮抬眼朝苏修远望去,嗤笑一声,说:“我道是谁如此爱为别人打抱不平,原来还是一贯爱管闲事的你呀。”
沈淮与苏修远积怨已久,他行事嚣张跋扈,而苏修远却整日一副君子端方的虚伪模样。
在门派这一届弟子中,又属他与苏修远最为出众,免不了总被人拿来比较。
而沈淮,自是不如的那一方。
苏修远朝这边大步走来,他比沈淮小上五岁,个头却已及沈淮额前。
他伸手将明芽护在身后,责问沈淮:“方才她已向你道过歉,你为何还要将竹蜻蜓踩毁?”
沈淮不在意地笑:“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玩具罢了,也值得你这个掌门弟子如此大动肝火吗?”
明芽虽然对于世理不甚明白,但也听出来了对方的蔑视之意。
她从苏修远身后探出小脑袋,出声怒怼沈淮:“才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玩具,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沈淮平生最不喜有人在他面前以卑犯上,阴沉的目光直直朝明芽刺去。
“此处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明芽不甘示弱地瞪着大眼睛,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回望,像是一只炸毛的小老虎,立马就要扑上前来咬人了。
苏修远不满沈淮对待明芽的态度,斥责道:“沈淮!还请注意你的言辞。”
沈淮不屑地笑开,在苏修远质问他可知道明芽的身份时,漫不经心地回刺:“无名无份的小弟子罢了,难不成还是我的太上老祖宗?”
可下一刻,苏修远的话却让他猛然间怔在了原地。
“我身后这位,就是霁渊仙尊近些时日新收的亲传弟子。”苏修远语速很慢,字字分明地传进沈淮的耳中,“按你我辈分而言,得称其为太师祖。”
沈淮大惊,一双狐狸眼瞪得极大。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苏修远身后站着的小萝卜头,像是听闻了此生最大的笑话一般。
他干巴巴地说:“苏修远,你可别说谎话来唬我。”
沈淮的眼神在明芽短小的身板上来回打量,还是不信。
“就这么点丁大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是霁渊仙尊收下的第一任亲传弟子!当年我阿父带我上山求拜,霁渊仙尊都曾不屑一顾......”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见背后传来明事堂林管事的声音——
“太师叔祖,您的身份玉牌做好了。”
沈淮:......
他僵硬地转头,伸出手,在林管事走近时,一把夺过他手中拿着的属于明芽的身份玉牌。
上面赫然用端正楷体写着:青昭山十二代亲传弟子,师从霁渊,名明芽。
明芽不高兴眼前的坏哥哥抢她东西,像头小蛮牛般冲过来,想将自己的玉牌拿回来。
可无奈沈淮比她高上太多,任由团子如何在原地跳脚,她都够不着沈淮的手。
沈淮就这样,看看手中拿着的玉牌,又低头看看在自己跟前不停奋力蹦跶的小萝卜头,心中无言至极。
过了片刻,他将玉牌还给明芽。而后弯腰作揖,声音滞涩地说:“弟子沈淮...拜见师叔祖。”
明芽气呼呼地将玉牌从沈淮手中拿了回来,小奶音刻意放的很大声地说:“起来吧,师孙子!”
在团子的眼里,辈分比她小的人,态度好就叫哥哥,态度像沈淮这样差的,就得叫孙子了。
被疯狂打脸的沈淮有苦说不出,神情像生啃了黄连般苦涩难言。
他起身,无奈至极地应下明芽那声“师孙子”,还对方才自己做出的行为,向明芽致歉。
“方才弟子不知师叔祖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叔祖见谅。”
明芽小声嘟囔:“那我如果不见谅呢,你要怎么办?”
沈淮哽住,嘴唇嗫嚅了几下,都没说出话来。
他也是第一次惹到身份这么高的长辈,如何为自己的言行过失兜底,他心里暂时也想不出别的招来。
可在他万分纠结的下一刻,就又听见明芽对他说:“要不,你赔我一只新的竹蜻蜓吧,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沈淮连忙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
“弟子得令,明日定当赔上一只竹蜻蜓,亲自送上清云峰。”
明芽缓和了不高兴的情绪,但却还带着些别扭。
她跟沈淮讲道理:“下回别人如果因为做错事,再跟你道歉时,你可不能这么凶了。”
末了,还要小声地补充上一句前提:“当然,能够被原谅的错事,指的是我刚刚那样的小过失。如果碰见了其他大事,那还是凶点比较好。”
沈淮点头,应道:“是,弟子谨遵师叔祖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黑化主剧情呀!居然还没有写到,为我的渣手速生气o((>ω< ))o
霁渊(未黑化版):所以今天没有关于我的剧情吗?
渣作者缩成一团:明天一定让你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