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除夕,新的一年就到了。
正月过完之后,霍鸣寒就肉眼可见地愈发忙碌了起来。
江城商业街的变迁给了他很大的警示。现在城市中许多地方分布着的住房区,大多都是老式的低矮平房,而政府却正在大力宣传要多兴建新式的高层楼房。
霍鸣寒关注这项政策很久了,手中的资金通过去年的累积,也有了可以供他投资发展的储备。
他将童装店交给徐小雅打理,教会她一些流程之后,就只身去商市的附近找了一个工程队加入。
明芽在过完一个快乐的寒假之后,也被送进了当地最好的幼儿园里学习,每天都是徐小雅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团子背着小布包走在放学的路上,牵着徐小雅的手一荡一荡的。
“小雅姐姐,我爸爸现在下班了吗?”
徐小雅想了一下,说:“应该没有,今天下午他也没来店里。”
明芽突发奇想地说:“小雅姐姐知道我爸爸在哪里上班吗?我想去等他一起下班回家。”
徐小雅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点,但在团子的强烈要求下,两人还是改了道,往霍鸣寒工作的那块地方行去。
那片工地还算打眼,两人还没接近,就已经听到了从工地上传来的机器轰隆作响声。
这块工程地的楼房已经建好了三四栋,都只上了水泥坯,周边的空气里都带着堵人呼吸的泥灰味。
明芽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霍鸣寒。
冬寒还没彻底结束,霍鸣寒却只穿了一件单衣。
他手里拿着把铁铲,一下接着一下地,将砂石块运到掺水的水泥灰中,再用劲搅拌。
明芽记得他早上出门时,身上的装扮都是干净整洁的。
此时却宛若换了一个人,脏污的灰泥块在他身上随处可见。沾满汗水的单衣被浸湿,贴在腰身上,看上去仿佛都能拧出水来。
看到这幅情景,团子几乎是瞬间就酸了鼻腔。
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底弥漫开来,让她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苦水里。
她松开牵着徐小雅的手,哒哒地跑过去,拽住了霍鸣寒拿着铲子运作的手。
“爸爸…”明芽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霍鸣寒惊讶地看着她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抬头间,又望见了两步开外站着的徐小雅。
他问:“你们怎么来了?”
徐小雅解释说:“是芽芽说想来等你下班,我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霍鸣寒习惯性地想要摸下明芽的头,却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手心里都是泥灰,只好将手又放了下来。
他柔声对明芽说:“芽芽乖,跟小雅姐姐去旁边坐着等一会儿。爸爸很快就下班了,到时候再和你们一起回家。”
明芽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眼神里尽是心疼地看着霍鸣寒。
“爸爸为什么要在这里干活呀?”她仰起头问,“太辛苦了,芽芽看着心疼。”
霍鸣寒被团子瞧着心里泛软,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说:“爸爸来这里干活,主要目的只是来观察,工程队内部具体是怎样运作的,所以这个活儿爸爸不会干太久的。”
一旁的徐小雅出声:“霍哥以后是想直接去政府那边包工程做吗?”
“嗯。”霍鸣寒应了一声,“最近江城在地产建筑这块刚兴起,我想投进去试试。”
徐小雅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上了赞叹与认同。
“还是霍哥有好想法,这事以后肯定能成!”
他们两个人谈得欢快,唯独只有听不懂的明芽,还在情绪低落地垂着小脑袋。
徐小雅明白了霍鸣寒的意思,便也跟着一起安抚明芽的情绪。
“芽芽不要担心啦,你爸爸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在他背后支持他就可以了。”
明芽的视线在两人的神情上来回掠过,最后还是悻悻地放开了拽着霍鸣寒的手。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霍鸣寒每天清晨出门,都发现家里玄关处有个团子在蹲守着他。
一双大眼睛就巴巴地瞅着他,也不说话。
但眼神却在无声地表达着主人的意想,导致霍鸣寒每天出门前,都得好好安慰下她。
不止如此,明芽还喜欢给他塞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有学校里专门发的小包零食,还有被灌满水的小水壶。
徐小雅专门买来送给她的小粉挎包,最后倒是天天被霍鸣寒随身背着。
但他也知道这是明芽在表示对自己的关心,每次团子将挎包递给他的时候,霍鸣寒都是照接不误。
“爸爸在工地上要多喝点水哦,你每天都要流好多汗,老师说运动流汗了就得多喝水。”
“还有,我在粉包包里给你放了小零食,你要是饿了也要记得吃。”
霍鸣寒认真听着,明芽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最后,对话总会终止在霍鸣寒的拥抱中。
“芽芽乖,不用太担心爸爸,爸爸会照顾好自己的。”
幸好霍鸣寒在工地上的干活生涯,很快就结束了。
他招揽了一批在工地上认识的工人,自己掏钱,先从总工头那里揽来一些细活干。
没过多久,等他招揽的工程队都积攒够了经验。霍鸣寒就带着他们独立门户,开始直接做起了工程的承包工作。
童装店在这期间,则是全权交给了徐小雅负责。
徐小雅在底层打拼的经验丰富,对于顾客也研究出来了一套新的销售法子,童装店生意在她的尽心操持下日益红火。
到了年末,童装店都已经在城东那边,开起了一家新分店。
霍鸣寒的工程队用了两年的时间崛起,在明芽正式升入二年级那年,由霍鸣寒创办的建筑公司,已经开始初具规模了。
二年级的团子,早已经不用徐小雅负责接送上下学了。
即使家里两位大人都很忙,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将自己看顾得很好。
这天夜里,明芽在客厅里写课后作业。
徐小雅拿着童装店的账本,敲响了门铃。
明芽将门打开,笑着打招呼:“小雅姐姐你来啦!”
徐小雅在两年前就从父女两的住所里搬了出去,她自己有了出去租房的能力,自然也不好继续赖在别人家里。
“嗯,我来给霍哥送这个月的账本。”
“我爸爸在书房里。”明芽指着书房紧闭的房门说。
徐小雅点头,然后带着账本进了书房。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可过了没多久,明芽却突然听见了从书房里传来的争议声。
“……你不能这样做!他的家人跟竞标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要将他们也一并牵扯进来!”
这是徐小雅的声音。
明芽侧过脑袋,往书房的方向望去。
小雅姐姐的性格一向温柔,很少见她发这么大脾气,也不知道爸爸究竟在和小雅姐姐吵什么。
可她接下来却没听见霍鸣寒的回话,只是又过了几分钟后,徐小雅带着一脸怒色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明芽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她逮了个正着。
徐小雅尽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温声说:“芽芽专心写作业。”
明芽小声问:“小雅姐姐,你刚刚是在和爸爸吵架吗?”
徐小雅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否认道:“没有,只是在和你爸爸讨论分店管理的问题,我们之间有些分歧罢了。”
这时候霍鸣寒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徐小雅没回头看他,跟明芽说了声再见后,就直接离开了。
看样子,显然是被霍鸣寒气得不轻。
明芽用嘴咬着笔杆,眼珠子咕噜一转,开始劝霍鸣寒。
“爸爸,小雅姐姐是女孩子,如果你们之间产生分歧,你应该让一下她的。”
霍鸣寒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将笔从她嘴边拨开,不让明芽继续咬着笔头。
“没有吵架,只是在一件事情上,她和我意见不一致,所以讨论的声音大了些。”
明芽好奇地问:“生意上的什么事情呀?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小雅姐姐平时不会这样子的。”
霍鸣寒曲起手指,轻敲了下明芽的小脑门。
“生意上的事情,小孩子不用管。”
明芽不高兴地撇嘴,拿笔头怼了下霍鸣寒敲她脑门的手。
这时候的霍鸣寒和徐小雅,都认为这件事情跟明芽没有任何关联。
可在半个月后,现实却都给了他们一个致命性的打击。
明芽失踪了。
霍鸣寒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做饭。
可在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桌上做好的饭菜都凉了的时候,团子却始终没有回到家。
明芽以前虽然也会在放学时候,跟同学一起在校门口逛下小吃街,但从未在回家这件事上有所拖延。
因为她知道,霍鸣寒下班了就会立刻回家,做好晚饭等着她回来。
团子向来舍不得让自家爸爸浪费时间干等,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是准时回家。
看着挂钟上的秒钟在沿着格子快速转动,霍鸣寒的心脏忽然开始不安地狂跳,让他猛地一阵心悸。
他带着手电筒出门,顺着明芽放学的路线沿路寻找。
可直至找到明芽就读的小学门口,也还是没有发现团子的任何踪迹。
他在校门口的电话亭里,给徐小雅打了电话。
“芽芽失踪了!”
徐小雅第一次听见,霍鸣寒惊慌失措到都有了颤音的声线。
如同孤原上的旅人,失去了最后一线生机。
他们两人陆续去了所有跟明芽相熟的同学家里,可任何人都在说:
“明芽在放学之后,就跟我们说她要回家了呀。”
“对呀对呀,芽芽说她爸爸每天都会在家里等她,所以她得赶回去和她爸爸一起吃晚饭。”
“放学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
一无所获。
没有寻到任何线索。
霍鸣寒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暗洞,恐惧和慌乱,一时间吞噬掉了他的所有理智。
沿途跑来的疲累没有将他击倒,只是没有得到线索的结果,却让他感觉几乎浑身脱力。
他神态萎靡,如同生命垂危之人,似乎马上就要瘫倒在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卡到准九点啦!开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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