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雅愣住了，她是着实没想到——
原来明芽并不是在嫌弃她的出身，只是不理解蛋糕究竟是什么东西罢了。
她心下一阵复杂，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就连在小孩子的无意之举中，也能瞬间产生自卑的情绪。
徐小雅不自然地撩了下额发，缓过心神，跟明芽解释蛋糕的组成。
“城里人过生日都喜欢吃蛋糕。就是先烤好一个几寸大的面包芯，然后再在外面涂抹上一层奶油，最后放些水果点缀一下，生日蛋糕就算做好了。”
团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两下口水，听小雅姐姐说完这些话，她好像就已经在脑海中品尝到蛋糕的美味了。
她傻傻地笑起来，说：“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
徐小雅被团子的小表情逗笑，“芽芽要是觉得这个主意可以的话，等我明天有空了，就可以开始教你做蛋糕。”
团子不好意思地低头怼手指：“会不会太麻烦小雅姐姐了呀？你每天工作好辛苦的。”
徐小雅摇头，温和地说：“没关系的，我每天午休时间都很长，刚好可以用来教你。”
明芽脸颊红红地跟她道了声“谢谢”。
在这一刻，明芽打心底里觉得，徐小雅就是在这个世界上除开爸爸以外最好的人类了。
霍鸣寒不知道明芽私底下在打着什么主意，只是发觉到这几天自家小孩有点不着家，天天往外跑。
丁点大的小屁孩，都还没满四周岁呢，就已经这么叛逆了，等到了以后还得了。
霍鸣寒觉得自己该做出些举动来管管了。
中午吃完饭，店里生意因为年关将至，变得有些冷清。
明芽咽下最后一口红烧肉，小手擦擦嘴，随意抹了两下就要往外跑。
霍鸣寒没抬头，只是长臂一拦，就将团子整个给拦腰抱到了身前。
“这么急着要去哪？”
明芽眨眨眼，尽量维持正常表情，用一种镇定的语气说：“芽芽没有想去哪呀。”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接着说：“都怪爸爸做的红烧肉太好吃了，都让芽芽吃撑了，所以我就想出门散下步。”
团子撒谎的道行还是不够高，一旦说了假话，眼睛上睫毛抖动的频率，比人家筛糠的速度都要快。
霍鸣寒看她一眼，轻飘飘地不带丝毫力度，却让团子迈出去的小脚丫都自动收了回来。
他问：“芽芽这几天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吗？”
明芽点头，开心地跟霍鸣寒分享：“爸爸知道我交到的新朋友是谁吗？就是隔壁饺子馆里那个最温柔的漂亮姐姐。”
霍鸣寒在脑海中尝试着回忆了一下，饺子馆里的女帮工，应该就是那个每次负责堂食的女孩了。
团子滔滔不绝地开始细数着徐小雅的优点：“小雅姐姐人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对芽芽特别好！”
霍鸣寒本来情绪还算平淡，但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这才带着些微不爽地说：“那究竟是我对你更好，还是你那位小雅姐姐？”
团子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沉默着没有回话，似乎在这两个选择中很是犹豫不决。
霍鸣寒看见她这副小模样，诧异地挑眉。
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姐姐，居然都能让他家小孩开始犹豫起来了。
霍鸣寒嘴唇微动，正欲继续说话。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团子却直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笑得欢喜极了。
“当然还是粑粑对我最好啦~爸爸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霍鸣寒在明芽面前永远酷不过三秒钟就破功，他显得削薄的嘴唇勾起弧度，大手覆在明芽的后脑勺处轻揉。
“就你嘴甜。”
明芽还在他怀里不停地嘚吧嘚吧，一口一声粑粑喊得欢快极了。
最后霍鸣寒嫌她黏在自己身上太烦，还是将团子放出去玩了。
晚上关店回家的路上，明芽的神情看上去比往日还要雀跃许多。
牵着霍鸣寒的手走在路上，蹦蹦跳跳的不说，还时不时就拿霍鸣寒的手当秋千架，在半空来一个大飞跃。
飞跃的过程中，雪花溅到她的小靴子里，化作湿冷的雪水。
这下团子终于放弃蹦跶了，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霍鸣寒，无声地开始撒娇。
霍鸣寒无奈，弯腰蹲下，将明芽的小靴子给她脱下，伸手探了探，摸到一大块湿迹。
他没好气地说：“下回再这样乱蹦乱跳，迟早得着凉。”
明芽乖软地笑了下，解释道：“芽芽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开心了，忍不住就开始蹦了。”
霍鸣寒把她的小靴子拿在手上，然后将团子背起来，问了一句：“什么事情让你开心成那样？”
明芽凑到他耳边，小嘴巴先是张开呼了两口气。
霍鸣寒正在等她说出回答，却不料团子最后憋出来一句：“不告诉你，嘿嘿~”
霍鸣寒：.......
他最近总感觉这贴心的小棉袄有点漏风，果然还是孩子到了叛逆期。
回到在江城新租的房子里，霍鸣寒先拿着衣服去浴室里洗漱。
等他出浴室打算回房间时，却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细碎声响。
他调转脚步朝厨房走去，嘴里高声问：“芽芽，你在做什么？”
可霍鸣寒的脚还没踏进厨房的门，原本被拉亮的吊灯却在骤然间熄灭了。
明芽在昏暗中划开火柴，点燃了身前蛋糕上的彩色蜡烛。
“爸爸，生日快乐！！”
霍鸣寒在光线亮起的那一刻就愣住了，明芽面前摆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彩色蛋糕。
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遗忘了的十八岁生日。
可总有人，会时时刻刻地将他放在心尖上认真对待。
明芽望向他的那双澄澈双眸中，映着蜡烛的微闪明亮，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与雪色。
也将他整个人的倒影，完完整整地刻入其中。
霍鸣寒都不知道明芽是从哪里得知他生日的具体日期的，但眼前的情景却在真切地告诉他，团子在很认真很认真地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明芽在蛋糕后面挥着小手，招呼霍鸣寒过来。
“爸爸，快点过来吹蜡烛许愿！”
霍鸣寒走近，第一时间却没有选择去吹那即将要熄灭的蜡烛，而是蹲下来，一声不吭地将明芽抱进了怀里。
他孤苦多年，都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岁的生日，是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与沉沦中度过的。
唯独这一次，上天将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送至了他的面前。
这个来历不明，且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给予了他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亲情与温暖。
这是他前进的动力之源，也是他心灵的安家之所。
明芽不明所以地被霍鸣寒拥入怀中，眼巴巴地瞅着蜡烛就要燃尽了，心下一阵着急，连忙拍了拍还在紧紧抱住她的霍鸣寒。
“爸爸，蜡烛快烧灭了，你还没有许愿呢！”
霍鸣寒从感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侧身看着桌上的生日蛋糕，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呼气将蜡烛一并给吹熄了。
“许好了。”
团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爸爸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呀？”
霍鸣寒曲起手指，在她额前敲了下，说：“秘密。”
团子不满地嘟嘴，小声哼唧地吐槽：“爸爸是个小气鬼，居然连这个都不肯告诉芽芽。”
“教你做蛋糕的姐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霍鸣寒看着她，轻声笑着说，“生日愿望一旦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明芽微微睁大眼，好奇地问：“爸爸怎么知道是那个姐姐教我做的蛋糕？”
“你每次出门就直接往隔壁的饺子馆里跑，我想不知道都难。”
明芽挠下自己毛茸茸的后脑勺，歪着头朝霍鸣寒笑了下。
“嘻嘻，爸爸真聪明。”
霍鸣寒直起身，抽出橱柜上的刀，将桌上六寸大的小蛋糕切开。
里馅是暖黄色的蛋糕芯，中间还夹着果酱，配上外层的裱花奶油，看上去精致极了。
他将切好的第一块放进盘子里，然后递给了明芽。
“以后，只要是我的生日蛋糕，第一块永远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