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两个人离开了餐厅。
赵有鱼一路闷头走,不说话,就连卫慈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也不管了,头都没回。
她有点儿生气,有点儿伤心。
在外人面前卫慈的态度让她难受了。
“给。”
男人从后面赶上来。
赵有鱼气鼓鼓地回过身去看,一大把烤羊肉串儿。
拇指大的肉块儿穿在铁签子上,烤得焦香滴油,孜然面和辣椒粉洒得匀匀的。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把肉串接过来了。
赵有鱼拿着一把羊肉串,忍不住就问:“这儿没有卖烧烤的呀?”
卫慈笑了笑,却没回答她,只是道:“吃吧。”
他的语气就好像有魔力一样,赵有鱼张嘴就咬了一口,迅速分泌的口水终于止住了。
满足!
她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把刚才那股劲儿泄了。
先吃完再说。
男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块餐巾来,给赵有鱼围在了前面,把她从含胸撅屁|股的姿势里解脱了出来。
——虽然穿着晚礼服带着围嘴的造型也不是那么美丽,但至少赵有鱼不用担心羊肉串的油滴在身上那件昂贵的裙子上了。
羊肉串太好吃,而她已经懒得追究此刻的情景与当初她给浴缸里的鲛人先生穿围嘴的相似度了。
“坏人不会因为你表态了,就不伤害你。”卫慈像个循循善诱的幼儿园老师,“我不要你先出手,但如果有人敢对你伸爪子,你要让他们知道疼,明白吗?”
赵有鱼舔着嘴角的酱汁,“她可是跳芭蕾的,手又细又白,什么爪子。”
卫慈顿住了,像被什么噎住一样。
过了半晌,男人道:“你比她好看,很多。”
他的语气干巴巴的,大概要说出这么一句话,对于高冷男士卫慈来说已经很艰难了。
好吧,她原谅他刚刚袖手旁观了。
瞧见前头金碧辉煌的建筑物,赵有鱼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回去的方向。
她转头,眼神询问。
卫慈道:“去看表演。”
走得近了,赵有鱼认出了这地方。
大剧院,正是今天晚上苏宜诗的演出地点。
她一下就不走了,并深刻觉得吃了那几串羊肉串是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你要干什么?”
卫慈看着女孩子沉了脸,难得地在面对他的时候也露出愤怒的模样,反而弯了弯唇角。
“我很高兴你能力有了进一步突破。”
赵有鱼皱眉,“你的培训还包括来这里接受艺术熏陶么?”
卫慈淡淡道:“这不是训练。”
赵有鱼看发火没用,改变策略。
“走吧,走吧,回去行不行?”她几乎用一种撒娇的语气道:“我不想看,我特累,我脚疼。”
她看到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生怕对方因为自己“脚疼”而直接在这大街上把自己扛起来,赶快又许诺道:“真的,你要是想看,咱们回去我给你跳,行不行啊?”
卫慈一笑,“好啊。”
赵有鱼莫名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一种狡猾的意味。
她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去,便听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这是票,谢谢。”
——刚才他们明明还在半条街之外!
赵有鱼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卫慈的臂弯里。而剧院门口的工作人员已经从卫慈手中接过了门票,彬彬有礼地示意他们可以进场了。
拜托,法力高强就可以用瞬移这种办法强迫别人吗!
赵有鱼还没开始挣扎,就被卫慈带着,裹挟在一群衣香鬓影的观众中进了剧院。
今晚的上流社会体验参观活动实在让人不愉快,坐进他们的包厢里,赵有鱼想。
——不过把苏宜诗吓得像神经病一样大吼大叫的时候,还是有点儿小开心的,嘿嘿。
《天鹅湖》的熟悉旋律响起来。
赵有鱼眯了眯眼睛,她很准确地在舞者中找到了苏宜诗。看样子吃饭时的“小插曲”虽然让她受惊不浅,但还没到吓破胆的地步。
赵有鱼扁嘴。她对苏宜诗的厌恶,已经在今晚攀升到了顶点。
舞台上的白天鹅姿态翩翩地舞动着。
第一幕结束时,整个剧院中掌声雷动。
这个声名赫赫的芭蕾舞团难得来中华演出,今天慕名而来的观众不少,整个大剧院三层的席位几乎全部上座。从赵有鱼他们的包厢看下去全是人。
第二幕,幕布在观众屏声静气的期待中缓缓拉开。
原本应该作为领舞的女舞者,却站在舞台正中央,一动不动。
三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
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已经汇成了不容忽视的“嗡嗡”声。
赵有鱼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干脆拿起一旁准备的望远镜,对准了舞台。
坐在她旁边的卫慈笑了一下。
今晚是苏宜诗一帆风顺的人生中,最失败、最可怕、最惊惶的一个夜晚。
她从来没有在舞台上丢失过自己的状态,而此刻,仿佛身处一片混沌之中,被冥冥束缚了手脚,无法挣脱。
她内心疯狂地尖叫着,她想移动自己的手脚,想发出声音,想立刻逃回后台去,逃离这可怕的定身状态,和台下观众难易忽略的议论声。
可她做不到!
就仿佛身体变作一只巨大的潜水钟,将她自己的意识囚困其中。
然后她惊恐万状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一年前我陷害了自己的同学……”
“我告诉副校长,她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换机会……”
“原本是想抓个现场,让她身败名裂的,没想到出了意外……”
“但我仍然成功了,我进入了芭蕾舞团,我比她强!哈哈哈哈——”
……
她的声音诡异地兴奋而扭曲着,将心底里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在她最骄傲自得的舞台上,所有美好的面具与外皮,被她自己一句句撕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苏宜诗身后的幕布上凭空出现了她的投影,近距离特写,把女人扭曲的神情和充满疯狂的眼睛,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整整一个剧院的观众面前。
居然还贴心地配了俄语字幕。
她仿佛在虚空中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整张脸都扭曲了,声嘶力竭地喊道:“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嗓子破音,极为刺耳。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太古怪,反应过来的其他舞者和工作人员冲上去想要将苏宜诗拉下来,可对方却如同脚下生了根,长在这舞台上一样,三四个人竟拽不动分毫。
观众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前途光明的美丽的芭蕾舞者要突然曝出自己的秘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了苏宜诗说出的每一个字。
大剧院第一次响起倒彩。
苏宜诗知道她完了。
得,用不着望远镜了。赵有鱼把手中东西阁下,看着苏宜诗像全身猛然间解除了禁锢,软软地跪倒在台上。
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四周竟没一个人上去扶她。
从鲜花着锦到身败名裂,就在这一瞬间。
“如果我说,我非但不同情她,我心里还觉得很爽,很痛快,你觉得这正常吗?”
赵有鱼戳了戳旁边的卫慈。
男人侧过脸来看她,“为你这个想法,这周可以多吃一颗猫薄荷糖。”
赵有鱼忍不住就笑了。
舞剧他们并没看完就回家了,赵有鱼在客厅里跳了一支舞给卫慈看。
她很久没跳芭蕾了,在木质地板上旋转的时候,却感觉如同很久以前,第一次成为白天鹅时一样的快乐。
卫慈看着女孩在昏暗光线中的剪影。
——她真的很好看,能令上古大妖心动过速的那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鲛人卫慈:我的猫猫最好看,谁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