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美人自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胆敢偷窥,随意仰躺着,姿态慵懒。黑色寝衣领口散开,壮实的古铜色胸膛鼓囊囊的,在灯火里泛出蜜色光彩。
季篆也清楚欣赏美人必不能耽误任务,于是只大约饱眼福了几秒,估摸着看不出嬴政到底想什么之后,便索性收回视线改坐为躺,枕着手臂盯着手腕上的工具观察。
一刻钟过去,工具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今晚叛徒不准备来咸阳宫,季篆等的极为枯燥,顿时觉得有点无聊,微微打了个哈欠后跟系统商量:“嬴政这里也看过了,我们四处看看吧。”
白日里想看的宫室还有部分没有搜查,现在正可以过去再看看。虽然地毯式搜索很耗费时间,但在叛徒踪迹全无的情形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系统不知为何还在看嬴政,视线很专注,语气便不觉有些敷衍:“再等等,我们刚来不过十分钟。”
季篆眉心皱起,对它这心不在焉的态度起了疑心,“你好似对嬴政很有兴趣。”
自从确定嬴政不是叛徒后,总觉得系统一直想办法让她离他更近一点。它到底在筹划什么?
季篆沉默下来,系统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怀疑,马上笑着打哈哈,“我是看上次消除记忆对他有多少影响,看他没有变傻我就放心了。”虽然位面局制作这样的工具时,已经尽力考虑降低对人脑的损伤,但这不代表谁这东西用完就没有什么副作用。它还得确定下,嬴政的脑子没有因为工具受伤才行。
系统观察了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便松了口气道:“应该没有问题。顺便,来之前上面交代了任务,要收集关于嬴政的第一手资料,局里的资料库关于他的太少了。我收集好了正好补充。”
见季篆仍旧不说话,它搓了搓手,笑得有些讨好,“因为跟你本来的任务不冲突,所以我就没说。这也算是我的附加任务,附加任务。”
季篆侧头去看了一眼榻上的嬴政,双目紧闭,鸦羽般的长睫在面部投出阴影,看起来像是已睡着。
系统匆忙对着他的脸拍了几张照片,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们走吧。”
季篆却没有如原来一般执着于赶快离开,而是紧紧盯着嬴政的俊脸,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傻统,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系统升起不妙的预感。
上次阿篆这么说的时候,它可是被迫把一张沾了污物的脸扫进了自己的程序中。这次,她又要干什么?
“不如我们今晚借他的脸一用如何?”季篆眼中闪过兴味,“叛徒能用他的身份扰乱我们,我为何不能也借嬴政的身份用用?”
顶着嬴政的脸在后院宫殿里走一圈,无事也就罢了,万一那叛徒真的上当,她真好借机拿下。即便被宫人或值守的朗将遇上,也不用再额外想借口。
想来也没有几个真敢拦着。
系统惊讶的长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也...也不是不行...只是...”它瞄了一眼嬴政,干咽了几下口水道,“万一被拆穿怎么办?”
自从来到这个位面后,它做马甲一直都是用的死人的,眼下突然要用活人,还真是没半点心理准备。且虽然眼下看着嬴政像是睡着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睡着睡着,也突发奇想,去自己的后宫溜达一圈。
到时候一真一假两个遇到一起,场面不用想都会很尴尬。
“怕什么”季篆活动了一下手腕,琥珀色眼眸里压着兴奋,对自己的灵感跃跃欲试,并且想尽快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像刚才对那个内侍做得那样,把他打晕不就得了。”借用千古一帝的身份,想想就让人血脉沸腾。
系统挑了下眉,不相信未来华夏正主的武力值会这么低,“你确定能直接打晕他吗?这位可不是那些体弱的内侍,而且他看起来睡得不是很沉。
以他机敏的脾性,恐怕阿篆刚接近他就会察觉。更何况那把天子剑就压在他手边。老实说,它对这个奇思妙想不太赞同。
季篆弹起身,睨着嬴政欣长身躯估量了一阵,勾起唇角笑道,“不怕,我力道加重一点就是。”
说罢她便要跳下房梁,马上行动。
系统看的想尖叫,“你等等啊!马甲也是需要时间做的,我还没有做好呢!”
季篆仿佛没听见一般,倾身就要往下跳。但正在此时,原本看起来像是睡着的嬴政,不知为何又突然睁开了眼。而且睁眼的瞬间,他径直从榻上坐了起。看那样子,明显不是梦游之症,而是要起身去做些什么。
季篆身形一顿,看着他跻鞋起身,忙把已经耷拉下去的一条腿收回。屏住气息躺平下去。
系统倒吸了口凉气,“该不会叫他发现了吧?”
“不会”季篆否定道,“我们并未出声,他不至于耳聪目明到这样的程度。”她自信方才没有闹出动静,至于嬴政为什么突然起身,想必也是另有缘由。
梁下,嬴政神情严肃,绷着一张俊脸,已经迈开长腿向殿外走去。他确实没有听见一人一统的对话,之所以突然起身,不过是将将要昏睡之前,突然想起白日里还有一封为处理的奏折。即便失去了短暂记忆,他仍旧习惯当日的政务,当日必须处理完。
这封未查阅的奏折,是御史大夫冯劫上的,关于三日前他下旨征兵十万发往燕国蓟城,已经征集到几成的奏报。虽然现在的情形与之前筹划相悖,但已经到此地步,还是要尽快敲定才好。
嬴政几步便至殿门,路过睡得踏实的黄阄,也只是侧目瞥了一眼,越过他后并未多说什么。黄阄也着实贪睡,沉重木门被拉开时发出的吱吖声也没将他吵醒。
房梁上,系统眼巴巴的看着观察目标离开视线,傻傻的眨巴了几下眼,不可置信道:“他去哪儿?”别是真的被它猜中了吧!这位一国之君大半夜不睡觉,要去自家后花园溜达溜达。
季篆确认殿中只有黄阄轻微的鼾声后,撑着身体轻巧跳下房梁,垫着脚同样往门口走去,“看看不就知道。”正好,偷袭起来方便了不少。
意识到她还没放弃打晕嬴政的念头,系统压着声音急道:“你别直接出手啊!外头好些值守的朗将呢!”
在寝殿内弄不好,它还能直接抹去嬴政今晚的记忆。在外头处理不好,它总不能把今晚见过季篆的人记忆都抹去吧。这么搞是要出事情的啊!
“先看看再说。”季篆淡定道。
嬴政已经走到书房门口,他也不可能想到,有人会胆大到如此地步,在他的寝殿内蛰伏不算,还打算伺机偷袭他,把他打晕过去。
书房轻易不许内侍们进去,所以无论白日还是夜里,这里都无人驻守。嬴政只得亲自推门。他稍微用了几分力气,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将将够一人侧身过去。
季篆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确定嬴政并未关门之后,垫着脚往书房那边移动,“有个好消息,他不仅没有带配剑,也没有命人掌灯。”
“那我有个坏消息”系统有气无力道,“现在太过安静,那个打盹的太监被两次接连推门的声音惊醒了,现在正四处找他们大王呢。”
刚才阿篆只顾着尾随嬴政,错过了吱吖声响起的那一刻,那个胖内侍以与其体重不相符的灵活姿势,从地上弹起的精彩瞬间。
“那我们快进去。”季篆加快了步伐,几步便走到书房门口,同样侧身闪了进去。但进去的同时,她马上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
季篆伸手摸了一把,很结实,却有点热度,不像是墙壁。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低沉严厉的质问声:“你是何人?”
“啊...”季篆不自在的向后退了半步,一个没注意,将原本敞开一条缝隙的木门给顶上了。
书房中本就没有掌灯,漆黑中那道沉默着的高大身影,此时更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饶是季篆见惯生死,此时对着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帝王,也不觉有些紧张。
她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哦豁”系统吹了个悠长的口哨,遂又调侃道,“我要是你,现在脚指头已经抠出三室一厅了。”
季篆正后悔自己太鲁莽,语气便不自觉有些色厉内荏,“闭嘴!”
系统怪笑着耸了耸肩,“我先说明啊,要想消除记忆的话,还是要先跟他对视,看见他的眼睛才行。”
“我知道。”季篆叹了口气。眼下殿中漆黑一片,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什么也看不清。
与季篆不同,嬴政的视力并不受光线影响,他不只看的见,还看的十分清楚。他垂眸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寸的女子,总觉得她的脸似曾相识,好像就在不久之前见过。不只是容貌,这味道也有些熟悉。
但他凝神想了一阵,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嬴政习惯性摸向腰间配剑,手掌落空后才反应过来,他把剑放在寝殿内,并未随身带着。于是他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冲着一直未出声的人影低声呵斥道,“回答寡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