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太阳不过刚冒头,屋内的热气就跟着熏了上来。季篆的生物钟很准,即使昨夜难受了大半宿,她还是在五点左右准时醒来。
侧身躺了一夜,季篆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再加上后背的伤口并没好转多少,汗水混合着酸麻感,稍微动一下,她就得缓好大一会儿神。
系统眼巴巴的守了很久,见她要起身,忙叠声追着问:“阿篆你感觉怎么样?”
肚子滚过一阵咕噜声之后,季篆皱了皱鼻子,单手撑着木榻坐了起来,“饿。”
腹中疼痛已经减少了很多,但饿的感觉太强烈,难受的她脸色都跟着发酸。
系统早有准备,听她说饿就忙往外掏东西,什么压缩干粮、牛肉干、面包泡面自热米饭,杂七杂八掏出了一大堆。想到季篆好久没有吃过青菜,它最后甚至还拿出一大包脱水蔬菜。
季篆眼看着它塞满了自己的整个空间,心底不禁流过一丝暖流。初次执行任务能碰上这么贴心的统,运气真好。
但感动过后,她盯着自己工具空间里满满当当的食物,还是小幅度叹了口气。位面局出的这些口粮,可以即刻食用不错,也能满足人体所需营养,但是味道就不用想了。
而且此刻她光看着这些硬邦邦的东西,就已经觉得没有胃口了。胃里空了这么久,还是更想喝点热乎乎的汤或者粥之类的。
季篆环视了房间一圈,一时之间很是纠结。房间里还没有锅具,连自给自足都实现不了。稍微动静大些,还怕再把驿馆中人引过来。
没了使者的身份,现在想吃口热乎的都是奢侈啊。
系统紧盯着季篆还没有恢复的白脸色,催促她:“快吃啊,不够我这里还有呢。”
它的空间里能塞下咸阳城一个粮仓的的食物,虽然这些东西不一定好吃,但是量那是绝对管够的。
说实话,刚才它掏东西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它当初带这些东西的时候,无非是想着以后跟季篆摊牌自己的目的时,方便贿赂她。
当然,这些都不可能现在就告诉季篆。
季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郑重,“东西一会儿再说,我们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去?”系统同样转了一圈视线,最后不解道,“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已经是白天,驿馆总要有人收拾打扫,再待下去迟早被人发现。”
“你说的也有道理”系统附和着点头,又问道:“可我们现在就去追叛徒吗?”
季篆点了下手腕,上面仍旧没有显示叛徒坐标。
“先不追,我们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她思索了几秒,马上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那儿可以随她生活做饭,不管闹出什么动静,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而且饭香味儿绝对不会飘到活人的鼻子里,引得人怀疑探究。
季篆想到可以吃点热粥,唇角不禁沁出笑意,“就换到咱们昨天一起去的那个郊外,适合野炊的好地方。”
系统却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咱们昨天白天忙着陪嬴政演戏,晚上忙着追杀叛徒顺便保护他,哪里去过什么适合野炊的地方?要说郊外,那可不只有…”说到一半,便领悟了季篆想去哪儿。它眼睛瞪得溜圆,震惊的倒吸了口凉气,“那可是乱葬岗啊!”
季篆淡定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青山环绕,水草丰茂,可不是好去处?”
系统:“...你再说一遍?”
咸阳宫
按照往日惯例,君王无论休息的如何,一般是卯时正便要传唤内侍进去伺候洗漱的。但今日不知为何,卯时已过一刻,寝殿内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内侍总管黄阄领着一干宫人捧着君王的衣饰和洗漱之物,已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等着传召时,他瞧了几次殿中沙漏,估算了一下时辰,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为何已过卯时,他却还没听见王上唤他进去伺候更衣?黄阄圆滚滚的胖脸上敷上了一层忧心,盯着寝殿的门缝看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昨夜自己进入寝殿后君王的神情模样。
他不由心惊,小声冲着寝殿门问道:“王上,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连问了几声,却都没有得到回应。黄阄回头去看,小内侍们皆面面相觑。
他犹豫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担忧君王的身体,咬牙壮起胆子逾越了规矩,头一次没听见传召便迈进了君王寝殿内。
寝殿内榻上,嬴政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静躺着没有动弹。不知为何,他现在浑身绵软无力,丝毫没有想挪动的心思,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像是把所有事都给忘了个干净。
嬴政皱眉揉了揉额角,脸色不似以前每日晨起时的淡淡慵懒,反而崩的特别紧。往日此时,他必是已经起身了。等着内侍伺候的间隙,还能再扫几眼竹简。
今日如此反常,实在不像他。
嬴政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想不起。虽然觉得自己绝对不只是睡了一觉,昨夜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事,但他就是什么都想不起。
为什么会如此呢?
黄阄领着人迈入大殿,在距离床榻三尺的时候站住了脚步,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床榻上面无表情的君王,假装没有看到君王风眸凤眸中不经意掠过的茫然,垂头后口中不无担忧道:“王上可有哪里不适?”
嬴政侧头撩了他一眼,双眼微微眯起,扭过头拧眉思索了一阵,像是刚想起他是谁一般,不答反问道:“昨夜寡人寝殿发生了何事?”
他只记得自己好端端睡在床榻上,中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最后清醒时,他却呆愣着坐在了地上。但无论如何,他想不起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脑中便撕裂般的疼痛。
黄阄头也不抬,“王上想是做了噩梦。”
“哦?”嬴政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便沉默下来。
大殿中一时极为安静。
过了一阵而,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坐在地上,而那张睡惯的床榻不知为何就就凭空消失了。
嬴政幽暗眸底浮起戾气,轻声道:“是何人将寡人扔在地上的?”
“王上怕是记错了”黄阄干咽了几下因紧张而出的口水,“王上现下不是,正睡在榻上吗…”
原来的榻早就化成粉末,这木榻当然是后来搬进殿中的。
但不遮掩实在找不到借口,他是后来进殿,实在也不清楚昨夜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他又组织不好措辞,便也只能避重就轻的答话了。
否则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撒谎欺瞒君王。
嬴政并未计较他支支吾吾,而是将手举到半空,迷茫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用这只手抱住了某个人,但又实在想不起那人的面貌。
他漫不经心的将手掌翻看了一会儿,道:“是吗?”
正要再深想,脑中剧痛却再次袭来。
嬴政轻声“嘶”了一声,摁着额角闭上了双眼。
黄阄听见了这声压抑的声音,心一下跟着紧着紧张起来,忙上前连声道:“王上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好了?”问罢,他又一叠声的催促着身后的内侍:“快!快去传医官!”
天杀的,莫非王上寝宫里昨夜真的招了邪祟?不然王上平白无故,怎么会如此难受。一会儿招了医官若是无用,必得请王上宣召巫祝去除邪祟了!
嬴政被脑中疼痛折磨的脸色铁青,摁着额角压了一阵,冷声拒绝了黄阄向上前查看他身体的请求:“寡人无事,尔等先退下。”
黄阄急的眼泪汪汪:“王上,您这是?”
“退下!”嬴政加重语调,每个字里都渗着寒气。
黄阄自然不敢违逆,躬身领着一帮内侍退出了大殿。将将快要退出之时,又听君王语气恢复往日沉稳,郑重嘱咐道:“今日休朝,不可对众臣言寡人有恙。”
“诺。”黄阄抽噎着答道。
此时,季篆已经转移到乱葬岗,开始就地取材,生火熬粥。
系统一本正经的捂着口鼻,见季篆始终盯着火上快要滚开的一锅清水,忍不住满脸嫌弃道:“我的传送工具即便有限制,也不会只能在这两地之间使用,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季篆专注的等着锅子的水逐渐滚烫,麻溜把大米加入到水中,又撒了一些脱水蔬菜进去,随意搅动了几下防止粘锅,闻着扑鼻而来的热食香气,这才有心情对系统好言相劝,“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你就会发现,这地儿其实挺好的,山清水秀。”
系统嘴角微抽:“...”你要不要看看周围再说山清水秀?
季篆眼巴巴的看着熬煮的愈发香喷喷的菜粥,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吃饭上,哪里还管它抱怨什么。
焦急的等了二十分钟,锅里的粥总算完全住煮好。
季篆熄灭了火,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稍微吹了吹热气,便迫不及待的吞了一大口。米粥黏稠,虽然口味单调,但对于饿了好久的人来说,简直唇齿生香。
满足,太满足了。以秦国现在的生产力,即便是嬴政,也不吃不到这样的精米啊。一口热粥下肚,季篆整个人从里到外的熨帖。
她狼吞虎咽的喝完了一整碗粥,最后撑得独儿滚圆,才把碗放在了地上。看着锅中还剩大半碗,一时很是不舍。再吃她肯定吃不消,但是不吃,这些就都浪费了。
系统早看出她一脸舍不得倒掉米粥,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风,然后毫不吝啬的冲季篆翻了个大白眼,“留着吧留着吧,我这里还有空间。”
季篆勾唇浅笑了一下,心满意足的连锅带粥一起交给了系统,收拾完之后还恬不知耻的问了一句,“能帮我一直加热吗?”
系统看着她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别逼我问候你全家可以吗?”
季篆哈哈大笑,一脸光棍样看的人压根更痒:“可惜,我们家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