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动车,阳光下,一阵热浪笼罩全身,像是踏进了刚用过的烤箱。叶柠抬头望去,天空瓦蓝瓦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刺眼的阳光照得一切都白晃晃,皮肤在烈日炙烤下,似乎开始冒烟。
“不热吗!”严封泽跟在后面出来,胳膊肘轻轻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到站台阴影中。
没了太阳直射,一下阴凉起来。
“这天气,去戈壁和沙漠……”叶柠摸了摸刚才被太阳照得有点刺痛的小臂皮肤,有点无奈。
今天上午叶国文带着他们从盘龙山乘火车到周原市后,叶柠和严封泽转乘到甘州的火车。叶国文则带着一众学生和三郎,继续乘车东去,回坤城。
动车上,叶柠查了甘州的天气,这几天最高温度有35度,最低温度17度,早晚间近20度的温差。而此刻是下午三点,正是一天中地表温度最高的时候。感受着甘州市里的气候,叶柠已经能想象戈壁和沙漠中的炽热。
“这就好比冬天去磨河一样,都是种人生体验。”严封泽勉强笑笑,他原本就怕热,才跟着叶柠去盘龙山避暑,结果却被支到戈壁滩上……
“走吧,赶紧出站,到地方进空调房就不热了。”他拉着两个拉杆箱,快步朝着通往车站出口的地下通道走去。
两人站在火车站出站口阴影中,外面一切都泛着白光。甘州是个四五线的小城,主要产业是农业,火车站外面的道路很宽,可房子低矮,放眼望去最高也就四五层,人影也少,看着有些荒凉。
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穿着长袖长裤的中等个儿男子看到两人,从街对面快步走了过来:“叶柠?”
“我是,你好。”叶柠点头。
“我叫周斌,李老师让我来接你们,走吧。”周斌看起来话不多,看到对上了人,转身就快步往街对面一辆越野车走去。
外面的地面有些烫脚,叶柠感觉运动鞋的鞋底都要化了。
“周老师,甘州最近一直这么热吗?”严封泽疾走两步紧跟在他后面,感觉全身都要冒烟了。
“白天热,太阳下去就凉快了。”
越野车停在楼房阴影下,车内还不算热,空调一打开,叶柠和严封泽都松了口气。
越野车向着北边疾驰。几分钟后,低矮的房屋消失,外面出现了大片田地。可这里的田地和坤城周边的很是不同,坤城周边的田地满满都是绿色,而这边的绿色只是黄土上的点缀,各种菜像是刚长出来似的。又过了几分钟,车子转到一条两行道上,路两边出现了几排胡杨。胡杨后是瓦房,看样子进了一个村庄。
叶柠正想问目的地是哪儿,越野车拐上一条土路,然后在一户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周斌说道。
一排瓦房,后院还有一排两层板房,就是猫联在甘州的驻点,常驻着十一二个人,时常还会有自愿者过来。和叶国文认识的李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是这里的负责人。看到外面越野车回来,他赶紧走到院子里迎接。
李老师先带着两人将行李放在了板房里的住处,又将小院里的四五个人做了个介绍,就将他俩交给了一个叫郑丽玲的二十多岁姑娘带着。
郑丽玲带着两人在小院走了一遍,然后就来到板房和瓦房间空地上的条桌边坐下。
院子四周好几颗枝叶茂盛的榆树,树影下坐着倒是不热,就是蚊子在四周“嗡嗡”飞着挺烦。
看着叶柠挥手赶蚊子,郑丽玲到屋里取了蚊香过来点上:“前两天下了场大雨,这两天蚊子就有点多。我们这儿条件有些艰苦,你们别见怪。”
“没事,是我们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严封泽眼疾手快接过蚊香,放到桌下。
“我们这儿常有自愿者过来,也不多你们两个。”郑丽玲笑笑,“对了,你们带长衣长裤了么?别看这会儿太阳大,等一会儿太阳下山,温度一下就会降下去。而且戈壁上的太阳可毒得很,如果皮肤裸露出来,很快就会被晒伤。”
“带了,谢谢莉玲姐提醒。”叶柠认真点头。
“行,我和你们说说这两天安排吧。我们在附近的戈壁上安装的一些摄像头快没电了,要回收回来。从前天起,已经有一组人往东边回收摄像头,明天起我们就往西边走。另外戈壁上干旱、风沙和昼夜温差,让摄像机很容易出问题,我们还要检查沿途其他摄像机情况。然后到西北边普那沙沙漠边缘的梭梭林,安装几个新的摄像机。”
“没问题,如果需要做什么,安排我们做就行了。”叶柠乖巧点头。这猫盟全都是陌生人,说真的,她有那么点点紧张。
“其实没太多的事,就是开着车到处找摄像机,顺便观察一下动物活动的情况。不过前几天那场大雨,水流冲刷会改变一些地方地形,摄像机可能会被冲刷到别出去,不一定所有摄像机都能找到。”郑丽玲看叶柠有些拘谨,笑道。
“那晚上是回来还是住外面?”严封泽问道。
“回来住,地方都不算远。”
严封泽又问了几个问题,郑丽玲都耐心回答了。
了解了基本情况,郑丽玲去忙去了,让两人可以自己在周边转转。
叶柠和严封泽回到板房,每个房间都是大学那种下桌上床的四人间,分了男女房间,看着还算整齐,但屋子里很热,像是在干蒸的锅里。
“没空调。”严封泽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后,苦笑道。
“太阳下山后应该就凉快了。”
叶柠关了窗户门,把蚊香点上,熏蚊子。
两人换了防晒衣,和郑丽玲打了声招呼,打上太阳伞到村里转转。
其实村里也没什么好逛的,都是些红砖平房,每座占地倒是不小,沿着刚才到村的大路两边横竖都整齐排列着。整个村里植物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大路两边,其余地方植物并不多。一些人家前后院有一两棵树,几根稀稀拉拉的杂草。而村外大片的田地上种着的蔬菜也不像南边那样长得茂盛,有些缺少营养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除了炎热的空气,还有细细的尘土。村子尽头,两人看了看远处的黄土坡,就往回走。
没走几步,严封泽就感觉鼻子里有点痒,伸手按了按,感觉鼻涕出来了。正觉得奇怪,低眼一看,手上一道红色,是血。
叶柠感觉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就看到他嘴边都是血。
站在路边树荫下,严封泽一手按着鼻梁,一手拿纸擦着鼻血,翁声道:“可能是太干了,戴个口罩就好了。对了,你也要做好保湿,小心在这呆上一周,皮肤变成了鱼鳞皮。”
你才鱼鳞皮,叶柠瞪他一眼,递上一张干净的手帕纸,打开一直放在包里的小塑料袋,让他把手中染红了大半的纸丢进去。
很快,太阳斜下,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一下就凉了下来。严封泽的鼻血止住后,两人快步往回走。
晚上是搓鱼面和大盘鸡,叶柠吃着爽滑有嚼劲儿的面条,麻辣鲜香的鸡肉默默点头,虽然住的有点让人捉急,但这吃的味道真不错。
吃了饭,天还没完全黑,但温度已经下降到了二十四五度,叶柠赶紧加了件薄外套。天黑后,温度再一步降低,板房除了挡风,没什么保温效果,她翻着旅行箱,又找出件格子衬衣加在外套里面。
这时她倒有些明白,为什么北方草原上的人夏天穿着袍子白天会裸着一只胳膊,这实在是昼夜温差太大。
接下来几天,叶柠和严封泽每天白天跟着郑丽玲、周斌他们到戈壁上回收摄像机,晚上就回到驻地整理摄像机里的资料。
戈壁上看着满是黄土石块和沙子,植物只是其中点缀,一阵风过黄山漫天,可实际上生活着的动物并不少,摄像机里拍到的就不说了。这几天他们发现还看到了各种动物的粪便,遇到了沙蜥和亚洲野猫,捡到了快被太阳晒熟的石鸡蛋。
但这两天两人受罪也不少。天很热,戈壁上也没什么大树,只能暴晒。即便每天出门长袖长裤大盖帽外加防晒霜,叶柠也肉眼可见的晒黑了。至于严封泽,倒是没晒黑,但经常暴露在烈日下的双手先泛着红,然后开始脱皮,让他又痒又疼。
到戈壁上去的第五天,难得的没有太阳。天上的云层看着挺厚,风也大,温度有点低,出门时大家都加了衣服。戈壁上,风一起沙尘就大,大家吃了不少沙子。
到了下午,天阴沉得厉害,看着像要下雨。郑丽玲他们看着乌压压的云朵像是马上要压下来,也不再往戈壁深处走,拉着他们上车赶紧往回开。
还没到家,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天地间顿时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