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追着吕铭航问了几句,叶柠才知道,叶国文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他们联系上的是和叶国文在一起的研一学生赵灿。
昨晚他们在双沟村过夜,半夜大雨村子两百米外山体滑坡,信号塔倒塌后没多久又停了电,因此和外面断了联系,除此外村里没出其他事儿。今天天亮后,他们跟着当地人的车子一起出来。
叶柠找吕铭航要了赵灿的电话,但犹豫了会儿没打过去:既然叶国文不想联系他们,何必为难他的那些学生。
很快到了中午,用过午饭,叶国文他们还没过来,叶柠有些急了,给赵灿打电话,很快电话被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乱哄哄的。
“你好,赵灿,我是叶柠,是叶国文老师的女儿……”
“啊,叶柠,你好,呃,你有什么事儿吗?”在嘈杂的背景声中,赵灿的声音不太清晰。
“能让我爸接下电话吗?”
“啊,什么,不好意思,我这边很吵……”
这时,叶柠似乎听到了电话那边有人喊“赵灿”,然后电话一下被挂了。
那是叶国文的声音,叶柠能肯定!
叶柠又打过去,电话想了一分钟,没人接。
她沉着脸,抱胸坐在那儿,盯着桌上的手机,没再打电话。
“既然他们说中午能过来,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一点。”严封泽给叶柠茶杯里续了半杯热水,推到她手边。
“呦,三郎睡了。”他放下茶壶低头一看,桌脚边,三郎蜷成了一团闭着眼睛。
他俯身把三郎抱起来放在叶柠大腿上。三郎勉强睁眼看了一眼,头一埋继续睡去。
小狗柔软温暖的小身体让叶柠情绪一缓。她心中满是无奈,把严封泽赶回房间休息,抱着三郎到了旅店前厅,坐在沙发上盯着旅店大门。
昨晚没休息好的她坐了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旅店外的马路上一直人来车往很是喧闹,叶柠睡得也不踏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不少人进门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一看,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猛地站起:“爸!”
蜷在她腿上的三郎顿时滚到地上。
叶国文听到叶柠叫声,看过来,表情有些无措。
三郎“嘤嘤”醒来。
叶柠抱起它摸摸揉揉道歉,快步走到叶国文身边,盯着他打量:头上包着纱布,脸颊上一块青的,还带有划痕,登山靴的鞋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鞋子里是裹着厚厚纱布的脚。旁边陈东扶着他。
还有,一身的药水味。
叶国文被她盯得后被发毛,干笑两声:“没事,就是脚扭了。”
目光一滑,看向叶柠怀中的三郎,他赶紧转移话题:“小狗喜欢不,去年陈东听说你称赞他们那的土狗,回家时专门跑老家定的。这现在这种纯种的苏犬比较少见了,只有比较偏僻的农村才有……”
“头上呢,脚扭了,头也扭了?”叶柠盯着他头上纱布压着火气问道:瞒瞒瞒,什么都就知道瞒着!
“摔了,没事,不严重,养两天就好了。”扶着叶国文的陈东明显感觉到他往后缩了一下。
陈东余光看着叶柠,明显感觉到了叶柠压抑的怒火,也能感觉到叶国文对叶柠有几分畏惧,或者说心虚。
“什么时候摔的?”
“这个……”叶国文目光往旁边晃了一下,低声说道:“昨晚。”
“刚才去的医院?”
“嗯。”叶国文目光移向三郎应了声。
叶柠扫了眼旁边看着侧面明显不愿介入父女纠纷的陈东,还有周围其他三个对这场景有些无措的学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我们的房间在二楼205,先上去吧。”
说着她转身抱起三郎,先上楼给吕铭航他们说一声。
叶柠先到宋教授那告诉他叶国文过来了,然后回205。房间里严封泽躺在床上已经睡了,吕铭航和周倩倩睡了一上午,现在也没睡意,就坐在条桌前整理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
听到叶国文回来了,吕铭航下楼去接,周倩倩把床上的东西整理一下,一两分钟后陈东扶着叶国文进了房间,坐在床上。
一群人进来,严封泽也被吵醒了,看着叶柠板着脸让叶国文在床上躺好,再一看叶国文缠着绷带的样子,眨眨眼睛起床:“叶叔,你好好休息,铭航哥,倩倩姐,我们到其他房间去,让叶叔好好休息。”
“不用,你们在这吧,没事……”叶国文赶紧说道。
看着严封泽使着眼色,吕铭航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从善如流:“没事,正好去找林鑫核对些资料。”说着,拖着其他人都走了出去。
“那陈东,你们在这休息下。”叶国文招呼陈东他们。
“不用,叶老师,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陈东看着叶柠板着脸的样子,极有脸色地拉着其他人出去了。
看着房门关上,叶柠摸摸三郎,告诉自己理智讲道理,把它放在椅子上,看向叶国文:“老爸,真的只是摔了一下?摔得头破了,脚也扭了,脸上还有伤?你是怎么摔的从头到脚都有伤的,说说吧,我长下见识。”
叶国文看着她这样子,知道瞒不了了,靠在床头目光看着床边:“那个,确实只是摔了一下,然后滑到了山坡下。”
“滑?”
叶国文没吱声。
得,她就知道,一贯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去医院,干嘛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一知道了,都跑去医院,你们到医院能干嘛,又不能帮我诊治。现在医院那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们再去增加人流量。”
昨晚的滑坡泥石流,那么多受灾的人,镇上和县上的医院都人满为患了。
“电话呢?为什么一直无法接通?”
“摔的时候不知丢哪儿去了。”一夜大雨,估计早被淋坏了。
“那你把话说清楚:伤得不严重,已经在医院治疗了,很快就能回来,不用我们过去。这很难吗?”
“笑笑,我说不过去,你就真不过去?而且宋教授他们出于责任,多少会派一个人过来看看,一点小伤,何必麻烦别人呢。”
“那我看看你身上的小伤,老爸,脱衣服。”叶柠在“小伤”两字上加重语音,说着就上去拉他冲锋衣的拉链。
叶国文转身躲开她的手,拽住拉链周围的衣服:“干嘛啦,笑笑,就算我是你爸,我也是男的,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你是大姑娘了。”
叶柠收手,站在床前抱着胸冷眼盯着他。
叶国文被她盯得受不了,屁股超远处挪了挪,又挪了挪。
“要掉下去了。”叶柠凉凉提醒。
“身上是有些伤,都是擦伤。这天气,泥土都被雨水泡软了,滚下去就像从沙地滚下去一样,地都是软的,就是有些小石子小树枝擦了一下,真没事。”叶国文还是被看得受不住了。
“你看老爸,你们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即便说也是避重就轻。上一次,你在内札萨克,急性胰腺炎,我还是半年后从严叔叔那知道的。老妈离职也是,我放学到医院没找到人,才知道老妈离职了。还有你俩离婚,两年了,这才告诉我,关键是你还是让老妈说的。就算你们怕影响我高考,我高考完一周,你才带着铭航哥他们过来,那一周你为什么不说……”
叶柠说着就觉得委屈,声音带上了鼻音,眼圈也红了。
“那个,我和你妈……你还小呢,把学习弄好就行。我和你妈的事,不影响你。”叶国文满脸尴尬。原本他和李书瑶说好,是由他来告诉叶柠离婚这事的。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一拖二拖,拖到后面还是李书瑶说了。
“我也会担心你们。你知不知道今天一上午我的心都揪着,就怕你出什么事。还有你和我妈离婚,你们都没征询过我意见,连口风都没探过一下,就知道我不准你们离婚?你们俩相处不来,我又不是看不出来,看你们相处我就尴尬。你们但凡问我一句,我绝对说你俩赶紧离……”
“笑笑……”叶国文一脸震惊看向她,同时又觉得难过:女儿说看着他俩相处就觉得尴尬,他和李书瑶都尽量在女儿面前营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可显然,在女儿眼中不太成功。
当然,如果叶柠知道叶国文的想法,一定觉得老爸挺自信,至少从对子女陪伴方面来说,他俩都说不上是称职的父母。
叶柠咬了下嘴唇,冲动了,深呼吸:“抱歉,我不该发火,但我希望你们也能过得好,而不是只勉强维持一个和谐家庭的表象。好了,现在话题回归,老爸,请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只会瞒着,我18岁了,成年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已经成熟了,法律上也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了。说的难听点,老爸,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是有治疗签字权的。”
叶国文目光移开:说自己成熟的,一般都不大成熟。而且在他看来,不管叶柠多少岁,都是孩子,有些事他们大人自己处理,没必要让孩子跟着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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